我方才说过,在民主时代,艺术制品越来越多,但也越来越不伟大。我应当赶快指出,这方面也有例外。

在民主国家,每个个人都是非常软弱的,但代表众人并统治众人的国家,却是非常强大的。任何国家的公民都不会象民主国家的公民那样看来渺小,任何一个国家都不会象民主国家那样显得强大,任何一个国家的精神都不会象民主国家的精神那样具有广阔的视野。在民主社会里,人们一想到自己的时候,他们的想象力立即缩小;但他们想到国家的时候,想象力便无限扩大。因此,住在小屋子里过惯平凡生活的人,一遇到要营造什么公共建筑物时,总想把它建造得宏伟一些。

美国人已在他们准备建都的地方规划建设一座巨大的城市。这个地方现在的人口还不如法国的蓬图瓦兹多,但按照他们的计划,有一天要达到一百万居民。他们已把方圆10里约以内的树木连根伐光,以给这个拟议中的首都的未来居民创造便利条件。他们还在这个城市的中心建起一座供国会使用的宏伟大厦,并给它起了一个好听的名字:叫国会大厦。

美国的各州本身每天也在筹建或正在建设一些巨大的项目,其工程之大,连一些欧洲大国的工程师也叹为观止。

因此,民主制度不但引导人们去生产无数微不足道的制品,而且也促使他们去兴建少数非常宏伟的建筑物。但在这两个极端之间,却是一片空白。因此,散见于各地的几座巨大建筑物,还不能显示建造这些建筑物的民族的社会情况和制度。

我再说一句看来有点离题的话:这样的建筑物也不能使人更好地理解这个民族的伟大、文明和真正繁荣。

在任何情况下,凡是一个政权,都能驱使全民去专门建设一项工程。即使科学水平不高,而且要用很多时间,它也要付出巨大的努力去搞某种宏伟的事业。但这种做法,并不足以断定这个民族是最幸福、最文明的,甚至是最强大的。西班牙人当年到达墨西哥城时,那里到处有宏伟的庙宇和巨大的宫殿。但这并没有阻止西班牙只靠600名步兵和16匹马,就征服了墨西哥帝国。

假如罗马人稍微懂得一些水力学原理,就不会在今已变成废墟的城市的周围构筑那么多水道,而会更好地去利用他们的人力和物力。假如他们已经发明了蒸汽机,也许就不会修筑伸向帝国四面八方的长长的石头大道,即所谓的“罗马道路”。

这些现已只供后人凭吊的宏伟工程,既在证明罗马人的无知,又在证明他们的伟大。

一个除了在地下敷设几条铅管和在地上架起几座铁架之外再没有留下任何宏伟工程的民族,也许比罗马人更能成为征服自然的主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