伊奇焦燥地晃荡双脚,在地上弄出声音,道:“你歪着脸干嘛?”

马洛由沉思中醒来:“我的脸歪着吗?我不是故意的。”

“昨天一定发生了什么事——我是说,除了宴会以外。”他忽然间坚定语气了:“马洛,有麻烦了,对不对?”

“麻烦?没有,正好相反。事实上,就像我正卯足全力想把门撞破时,却发现它早就半开着——到炼钢厂去太容易了。”

“你怀疑是个陷阱?”

“噢,谢尔顿在上,别说得像部肥皂剧似的。”马洛咽下满腔不耐,和气地加上一句:“我只是说,进去得太容易,表示没有什么好看的。”

“核能是吗?”伊奇思索道:“告诉你,高瑞这地方没有半点核能经济的证据。像核子科学这种影响深远的基本技术,想要掩藏所有迹象是相当困难的。除非是正在起步,伊奇,而且应用在军事工业。只有在船坞或是钢厂才可能发现。”

“所以要是我们没发现,就是说——”

“就是说没有——或是段亮出来。丢铜板猜猜看。”

伊奇摇头道:“昨天和你一道就好了。”

“我也这么想。”马洛眼神冷酷:“我不反对精神支持。不幸的是,作主请客的是大统领,不是我,这会儿好像是御用轿车过来送我们到钢厂去了。东西带了吗?”

“都带齐了。”伊奇说着,和马洛一起出了门。

他们很快到了钢厂。钢厂很大,但有股再多的表面粉刷都无法去除的腐朽气息。现在厂里既空旷又安静,给人一种不自然的感觉。满目萧条和落寞,好像不习惯接待大统领和列位文武大员。

马洛随手将钢片甩上支架,接过伊奇递来的机器,紧握住铅鞘之中的皮制把手。

“这种机器,”他道,“有危险,是一种锯子。别让它碰到你的指头。”

说话之间,他用凿口在钢片上直直划开一条线,钢片便静悄悄地一分为二。全场为之一惊。

马洛笑了出来,捡起半张钢片靠在膝盖上。“切割长度可以精确到百分之一寸,而两寸厚的钢板也可以用这东西轻易划开。要是算准了厚度,可以把钢板放在木桌上,切开以后,桌上连皮都没擦掉半点。”

每说一句话,他就挥一下核能铡刀,削下一片钢条飞过房间。

“现在,”他说:“我正在削——削的是钢铁。”

他交回铡子:“还有刨刀。你想把钢片打薄、抛光、去锈吗?看!”

薄得透明的金属箔片由原来的另一张钢片上头纷纷滑落,六寸、八寸、一直到十二寸长。

“要钻一钻吗?道理是一样的,”

大夥儿都围了上来,强力推销术源自变戏法的街头魔术师和杂耍表演,大统领轻轻抚弄钢屑,高级官员一个个踮起脚尖,当马洛用核能钻子在一寸厚的钢板上乾净俐落地打出漂亮的圆洞时,大伙儿不禁交头接耳起来。

“最后一项示范。请那位拿两根短的钢管过来。”

一位尊贵的内阁部长还是什么的,听到这话想也没想便手舞足蹈而去,也不管两手像工人一样沾满了油污。

马袼将两根管子竖起来,用刀各削一头,然后把两根管子刚削过的部份凑在一起。

结果成了一根管子!两头毫厘不差地接在一起,成了完整的一根。

马洛抬起头面对观众,正要开口话却卡在喉间,心头微微发热翻搅,胃里一片冰凉刺痛。

大统领的贴身护卫在棍乱中挤到最前排,而马洛头一次在足够观察的近距离看清了他们不寻常的轻兵器。是核能的!错不了。像这样枪管的炸射武器绝不可能弄错。但这不是重点,完全不是重点。这些武器的枪托,深深刻划着磨损的镀金标志——太阳战舰。

同样的太阳战舰标志,印在基地早已开始编纂,但迄今尚未竣事的银河百科全书原版的每一巨册之上,同样的太阳战舰标志,在银河帝国鲜明的旗帜上飘扬了一万年!

马格回过神来继续说道:“看这管子!变成一根了。当然,不算完美,这种事原本就不该靠手工。”

用不著再耍把戏了,事情已经了结,马洛找到了他所要的东西,只有一件事还令他挂怀:一板一眼的光芒绕着闪亮金球四射,斜倚在侧的则是形似雪茄的太空巨舰。

银河帝国的太阳战舰标志!

帝国!好刺耳的字眼!一个半世纪过去,而深居银河不知处的帝国又回来了,再度伸出巨掌意图染指边区。

马格笑了!他已达到此行目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