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版是第七版的再版,仅在细小的问题上有些更改,而第七版差不多是第六版的再版。本版的序言与第七版的差不多是一样的。

本书的第一版中,含有在适当时间内出版第二卷以完成本书的诺言,到现在已有三十年了。但是,我订出的计划规模太大了,由于现代的工业革命在发展的速度和广度上远远超过了一个世纪之前的变化,这个计划的范围——尤其是现实的方面——就随着它的推动而日益扩大了。所以,不久我只得放弃以两卷完成本书的希望。我的随后的计划曾经不止一次地进行更改;一部分因为形势的发展,一部分因为我有其他工作要做以及精力的衰颓。

一九一九年出版的《工业与贸易》实际上是本书的继续。

第三本(关于贸易、金融和工业的将来)则高深得多了。我打算尽我力之所及,在这三卷书中研究经济学的一切主要问题。

所以,本书仍然是研究经济学的一般入门的书;在某些方面——虽然不是在一切方面——类似研究经济学的基础的作品——罗雪尔及其他经济学家把这类作品放在他们所写的关于经济学的几卷书籍中的最前面。本书不涉及通货、市场组织这一类的特殊论题,至于工业组织、就业和工资问题这一类论题则主要是研究它们的正常状态。

经济进化是渐进的。它的进步有时由于政治上的事变而停顿或倒退,但是,它的前进运动决不是突然的;因为,即在西方和日本,它也是以部分自觉与部分不自觉的习惯为基础。天才的发明家、组织者或财政家虽然似乎可以一举而改变一个民族的经济组织,但是,他的不纯然是表面的和暂时的那一部分影响,一经研究就可知道,也不外乎是使得久已在准备中的广泛的建设性的发展达到成熟而已。在大自然的表现中,那些最常发生的、而且是如此井井有条以致能被仔细观察和精密研究的表现,是其他大多数科学研究的基础,也是经济研究的基础,同时,那些时作时辍的、罕见的和难以观察的表现,则常留到以后阶段再进行特殊的研究。“自然不能飞跃”这句格言,对于研究经济学的基础之书尤为适合。

上述两类不同的表现之对比,可从大企业的研究之分配于本书和《工业与贸易》中得到例证。如果任何产业部门对新的企业提供了公开的机会,这种企业发展成为第一流的企业,而过了相当时期也许又衰落了,这个产业部门中的正常生产费用就能根据“一个代表性企业”的情况来估计,所谓代表性企业就是享有很大一部分的内部经济——这种经济属于组织良好的个别企业所有——,和由于整个区域的共同组织而产生的一般或外部经济。这种企业的研究属于研究基础之书的范围是适当的。基础稳固的在政府部门或大铁路公司手中之独占事业,调整它的价格所依据的原理,诚然主要是为它自己的收入打算,但多少也考虑它的顾客的利益,这种原理的研究属于研究基础之书的范围也是适当的。

但是,当托辣斯正力图控制一个广大市场时,当利害相共的团体正在建立和解散时,尤其当任何特定的企业之政策方针不光是受着眼于它自己营业的成功的思想的支配,而是服从大的股票市场的操纵或某种控制市场的运动时,正常的活动就退避三舍了。这种问题在研究基础的书中是不能适当地研究的,它属于研究上层建筑的某一部分之书的范围。

经济学家的目标应当在于经济生物学,而不是经济力学。

但是,生物学概念比力学的概念更复杂;所以,研究基础的书对力学上的类似性必须给予较大的重视;并常使用“平衡”这个名词,它含有静态的相似之意。这个事实以及本书中特别注意的近代生活的正常状态,都含有本书的中心概念是“静态的”,而不是“动态的”之意。但是,事实上本书始终是研究引起发展的种种力量,它的基调是动态的,而不是静态的。

然而,我们要研究的力量为数是如此之多,以致最好一次研究几种力量,作出若干局部的解答,以辅助我们主要的研究。这样,我们首先单独研究某一特殊商品的供求和价格的初步关系。我们用“其他情况不变”这句话,把其他一切力量当作是不起作用的:我们并非认为这些力量是无用的,不过是对它们的活动暂不过问而已。这种科学的方法早在科学发生之前就已存在了,自古以来明达的人研究日常生活中的每个困难问题,就有意或无意地采用这个方法了。

到了第二阶段,在原来被假定不起作用的那些力量中,有较多的力量发生作用:特殊种类的商品之需求和供给的条件之变化开始发挥它的作用,我们开始对这些条件之复杂的相互作用加以观察。渐渐地,动态问题之范围扩大了,而暂时的静态的假定之范围缩小了;最后就接触到国民收益分配于许多不同的生产要素这一重大的中心问题。同时,动态的“替代”原理经常发生作用,使任何一类生产要素的需求和供给间接地受到其他要素的供求发展的影响,即使这些要素是属于毫无关联的产业部门。

这样,经济学主要是研究不论为好为坏都不得不要求变化和进步的人类。片断的静态假定,是被用来暂时辅助动态的——或不如说是生物学的——概念。但是,经济学的中心概念必须是关于活力和运动的概念,即使只在研究它的基础时也是这样。

在社会历史中曾有各个阶段,而在这些阶段中土地所有权所产生的收入之特点,支配了人类的关系;这些特点也许会重点占优势。但在现代,新土地的开发,加上水路运费的低廉,差不多阻止了报酬递减的倾向——这是按照马尔萨斯和李嘉图使用报酬递减这个名词的意义而说的,那时英国劳动者每星期的工资往往低于半蒲式耳上等小麦的价格。但是,如果人口的增长即使按现在增长率的四分之一长久继续下去的话,则从土地的一切用途(假定和现在一样不受当局的限制)上所得的总地租价值,也许会超过从其他一切形式的物质财产所获得的总收入;即使到那时这些财产也许会体现等于现在二十倍的劳动,仍是如此。

在本书的历次再版中(一直到第八版)日益注重上述的事实;并日益注重以下这个有相互关系的事实:在每个生产和贸易部门中,都有一个边际,在那边际之内,任何一个生产要素的使用量的增加,在一定的条件下都是有利的;但是,超过了这个边际,生产要素的使用量再有增加,就会产生递减的报酬,除非需要有增加,同时要与某一生产要素合用的其他生产要素随着也有适当的增加。对于以下这个补充的事实也同样地日益注重:这个关于边际的概念不是一律的和绝对的:它是随着所研究的问题的条件而变化的,特别是随着与它有关的时间之长短而变化。关于它的法则是普遍的,即:

(1)边际成本并不决定价格;(2)决定价格的力量之作用,只有在边际上才能清楚地表现出来;(3)必须依据长期以及持久的结果来研究的边际,与必须依据短期以及一时的波动来研究的边际,在性质和范围上都是不同的。

边际成本的性质之不同,的确造成了以下人所共知的事实:在一个经济原因所产生的结果中,那些不易探知的结果比那些表面的、引起粗心的观察者注意的结果,往往更为重要,而且处于相反的方向。这是在过去的经济分析上所存在的和感到麻烦的主要困难之一;这种困难的全部重要性,恐怕还没有被普遍地认识到,而在完全了解这种重要性之前,我们也许要做比现在多得多的工作。

在经济学的材料之极其不同的性质所容许的范围内,这一新的分析法逐步地和尝试地力图把小量增加科学(通常称为微分学)的方法用之于经济学。近代我们之所以已能对自然的性质加以控制,大部分直接或间接地得力于这种方法。这种新的分析法仍然是幼稚的;它没有独断之见,也没有正统的标准。它还没有经历充分的时间以获得一套完全确定的术语;所以关于名词的最适当使用和其他附属问题的意见分歧,正是正常发展的标志。可是,事实上,在用这个新方法积极地从事研究的人之中,尤其是在曾经学习过物理学上较为单纯和明确、因而较为高深的问题的人之中,对于这个方法的基本原理表现了显著的和谐与一致。这个方法对于经济研究上它所适合的虽不多,但重要的部分,居于支配地位,不必等到下一代,大概就不会再有争论了。

在本书历次再版的各阶段中,我妻都给我帮助和提示。每版都极其得力于她的建议、关心和见解。凯恩斯博士和普赖斯先生校阅了第一版,对我帮助很大;福拉克斯先生也为我出力不少。在各版中的某些地方,在特殊问题上给我帮助的许多人之中,我要特别感谢艾希利、凯南、埃杰沃斯、哈佛菲耳德、庇古与陶西格诸位教授;以及贝里博士、法伊先生和已故西季威克教授。

1920年10月于剑桥曼第诺莱路六号寓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