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黑人惊恐的尖叫声穿透了厚厚的橱窗玻璃,她双眼一翻,晕倒在尸体边上。

窗外的观众们仍保持着舞台造型——他们全都惊呆了,吓傻了。这时,有个女人发出了一声尖叫,她的脸被挤得紧贴在橱窗上,动弹不得。刹那间,静止的人流疯狂地涌动起来,铺天盖地的喧哗湮没了沉寂。人群从窗前涌散开去,疯了般地向后挤着,惊慌失措地四处逃窜。一个孩子摔了一跤,混乱之中被人踩在了脚下。这时,警笛响了,一名警察恣意挥舞着警棍,吆喝着冲进了人群。他似乎有些摸不着头脑,不知这场混乱因何而起——他还没看到橱窗里两具直挺挺的躯体。

突然,橱窗的门猛地被人推开了。一个蓄着小胡子戴着单片眼镜的男子冲了进来。他吃了一惊,铮亮的地板上躺着一具毫无生气的躯体;他将视线一点一点地移向窗外,印入眼帘的是如无头苍蝇般乱窜的人群和那个挥着警棍的警察;他将目光收回到地板上,简直不能相信自己的眼睛。他无声地骂了一句,几步便蹿到靠近橱窗玻璃的一个角落里,伸手拽出一条厚丝带,使劲拉了一下。透明的窗纱“哗”地一下落了下来,遮断了路人惶恐的视线。

小胡子男人在女黑人身边跪下,探了探她的脉搏,又犹犹豫豫地伸手碰了碰另一位女子。他站起身来,跑回到门口。门外已挤满了售货小姐和顾客,人群还在不断扩大。三名店内巡视员挤过人群,像是想进屋看看。

橱窗内的男子厉声喝道:“你——马上去把保安主任找来——不,不用了——他来了——克劳舍先生!克劳舍先生!到这儿来!这儿!”

一位男子一路骂着,推推搡搡地挤了过来。这是个一脸麻子、虎背熊腰的矮胖子,他刚挤到门口,那位在人行道上挥舞大棒的警察也赶到了,两人一前一后冲进了橱窗。三人进屋后,警察随手摔上了门。小胡子男人闪到了一边。“这事太可怕了,克劳舍……您能来真是太好了,警官……我的天,简直乱套了!”

保安主任迈着重重的步子走了过来,瞪着地上的两个女人。“这黑人怎么了,拉瓦利先生?”他向小胡子男人咆哮道。

“大概是吓晕了。”

“喂,克劳舍,让我看看,”警察粗鲁地将拉瓦利推到一边,俯身打量着那具从床上滚下来的尸体。

克劳舍煞有介事地清了清嗓子。“听着,布什。现在可不是做尸检的时候。在警局来人前,我们不能动任何东西。拉瓦利先生和我——我们守在这儿,你去打电话。快去,布什,别把事情弄糟了!”

警察踌躇了会儿,搔搔头,终于匆匆地离去了。

“这简直糟透了,”克劳舍吼道。“这儿出了什么事,拉瓦利先生?这女人到底是谁?”

拉瓦利一怔,神色有些紧张。他伸出细长的手指拨弄着小胡子,说道:“怎么,你不认识她?不过,当然了,你怎么会认识她呢……老天爷,克劳舍,我们该怎么办?”

克劳舍皱起了眉头。“用不着这么紧张,拉瓦利先生。警察会管这事的,这明摆着就是他们的活儿。幸亏我及时赶来了。我们得等警局的人来处理一切。现在还是放松点吧……”

拉瓦利冷冷地看着保安主任。“我没事,克劳舍先生,”他说道。“我建议——”权威般的语气使他的话一下子有了分量——“你立刻把手下人召集到底层来维持秩序,要做得像什么事都没发生过一样。给麦克肯兹先生打个电话。派人通知弗兰奇先生及各位董事。我知道他们正在楼上开会,但这是——一起性质严重的事件——并不是你想象的这么简单。赶紧去!”

克劳舍看着拉瓦利,似乎有些不服,但终于还是无可奈何地摇了摇头,向门口走去。他刚拉开门,一个肤色黝黑的小个子男人便拎着医务箱直冲了进来。他迅速地打量了一下四周,一言不发地走到了两个女人身边。

他只扫了女黑人一眼,摸了摸她的脉搏,便头也不抬地说道:“是这位吗,拉瓦利先生?——你得帮个忙——从门外叫个人进来帮你一把——这女人只是晕过去了——给她倒杯水,把她抬到那张沙发上——派人到医务室找位护士来……”

拉瓦利点点头。他走到门边,目光越过了窃窃私语的人群。

“麦克肯兹先生,请到这儿来!”

一位中年男子匆匆过了屋,他长着一张讨人喜欢的苏格兰人面孔。

“请帮帮忙,”拉瓦利说道。

医生正忙着查看尸体,他的动作恰好遮住了她的脸。拉瓦利和麦克肯兹将慢慢苏醒过来的黑人抬到沙发上,并派门外的一名巡视员去取水。一转眼工夫,水就取了回来,女黑人一边大口喝着水,一边呻吟着。

医生沉重地抬起了头。“这女人死了,”他宣布道,“死了有一段时间了。而且,是被人枪杀的,子弹打中了心脏,像是谋杀,拉瓦利先生!”

“见鬼!”拉瓦利咕噜了一句,脸色刹时变得惨白。

麦克肯兹匆匆跑过来。他只看了一眼蜷曲在地上得尸体,便吓得惊叫一声,向后倒退了数步。

“天啊!是弗兰奇太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