克里斯多对他周围那不寻常的世界渐渐习惯。

料理花园和野兽的黑人共有十二个,都跟吉姆那样沉默寡言,或者说,都跟吉姆一样是哑巴。吉姆似乎是个管理人之类,他监督着黑人,分派职责给他们。而出乎克里斯多自己意料的是:他被派作吉姆的助手。

萨里瓦托尔把自己一天的时间分配得很严格。早晨六点至九点,医生接诊印第安病人,九点至十一点施手术,随后回自己的别墅,在实验室埋首研究。他给动物施手术,然后长久地研究它们,一等观察完毕,萨列里托尔便把这些动物放到花园里。有时,克里斯多在收拾屋子的时候,也潜进实验室。他在那边见到的一切都叫他大为惊奇。实验室里,各种各样的器官在盛满某种溶液的玻璃罐内卜卜悸动。切下来的手脚仍然活着。这些活的、与身体分开了的部份患病时,萨里瓦托尔就替它们医治,恢复它们快要丧失的性命。

这一切吓得克里斯多心惊胆颤。

虽然萨里瓦托信任印第安人,克里斯多却没有胆量潜入第三堵墙,而他对这非常感兴趣。有一天晌午,大家都在休息的时候,克里斯多跑近高大的墙边。他听见墙后有孩子的嗓音——他辨别得出是印第安活。但问或有种更尖声尖气的嗓音掺杂在孩子的嗓音里,仿佛在和孩子们争吵,讲的是某种听不懂的方言。

有一天,萨里瓦托尔在花园里碰见克里斯多,他走到克里斯多面前,跟平素一样盯着克里斯多的眼睛说:

“克里斯多,你已经在我这儿工作了一个月,我对你很满意。下边花园里我的一个仆人病了,你代替他一下,你会在那边看到许多新奇的事物。可是得记住我们约好的话:如果你不想失掉舌头,就要守口如瓶。”

“大夫,在您的哑巴仆入中间,我已经差不多记忘记怎样讲话了。”

“好极了。我需要用新的飞禽走兽充实我的动物园。我带你去。不过现在你走吧。吉姆领你到下边花园去。”

许多事情克里斯多已经司空见惯了。可是他在下边花园所看到的,却完全出乎他意料之外。

阳光照耀的大草坪上,许多猴子和赤身露体的小孩在嬉戏。这些小孩都是印第安人各部落的儿女。其中有些根本是小把戏——不过三岁,大的十岁光景。这些小孩都是萨里瓦托尔的病人。其中很多施过大手术,多亏萨里瓦托尔挽回了性命。初愈的孩子们在花园里玩耍、奔跑,以后到他们体力恢复时,父母便带他们回家。

最奇怪的是:所有的猴子都会讲话,有的讲得好些,有的讲得坏些。它们跟孩子争吵、垢骂,尖志尖气地叫。但猴于与小孩子们和睦相处,它们跟小孩口角并不比小孩们自己吵嘴多。克里多有时竟无法断定这是真的猴于还是人。

克里斯多熟悉了花园的情况以后,他发觉这个花园比上边的小些,更陡峭地向海湾倾科下去,尽头是一块象墙一般笔直的崖石。

海大概就在这堵墙后面不远的地方。从墙背后传来澎湃涛声。

把这块崖石仔细察看了几天之后,克里斯多确信它是人工造成的。这又是一堵墙——第四堵墙。在密密麻麻的紫藤丛里,克里斯多发现一扇灰色的铁门。

克里斯多侧耳倾听,除了拍岸惊涛澎湃声之外,崖石背后没有一点音响。这扇窄门通往哪里呢?通到海岸去的吗?

突然传来了孩子们激动的叫嚷声。孩子们在仰视天空。克里斯多抬起头,看见一个红色小气球慢慢飘过花园上空。风把气球吹向海那边。

飘过花园上空的气球很常见,却叫克里斯多十分激动。他焦躁不安起来。所以,复原的仆入一回来,克里斯多马上到萨里瓦托尔那里去,对他说。

“大夫!咱们很快就要到安达斯山脉去了,也许要去很久。请允许我跟女儿和外孙女见一见面。”

萨里瓦托不喜欢他的仆入离开院子,冷冷地朝克里斯多望了一眼,提醒他:

“记注我们约好的话。当心舌头!走吧。不要迟过三天回来。等一等!”

萨里瓦托尔走进另一个房间,从那里拿出一个鹿皮小袋,袋子里金比索叮叮当当地乱响。

“这是给你外孙女的。也是你不说话的酬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