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世纪解决社会人类学问题的许多新方法已经发展起来。过去那种基于从各种时代和世界各地搜集来的割裂了文化史本质联系的零碎资料来解释人类文化史的陈旧方法,已丧失了其主要支撑点。紧接而至的是一个根据对各种特征分布的研究和考古证据的补充,艰苦尝试重新解释历史联系的时期。越来越广泛的地区受到这种观点的审视。人们试图在各种文化特性之间建立坚固的纽带,并利用它们建立更为广泛的历史性联系。作为文化通史的先决条件——相类文化特性独立发展的可能性已被否定,至少被置于一种无关重要的地位。进化论的方法和独立地区文化的分析法,都曾被用来阐明各种文化形式的先后顺序。运用前一方法的人希望建立、描绘出文化和文明史的统一画面;后一方法的倡导者,至少在较为谨慎的倡导者中,则把每一文化都视为一个独立的单元和一种独特的历史问题。

在精细的文化分析法的影响之下,对与文化形态有关的事实进行的必不可少的收集,已得到了强烈的刺激。这样收集的材料为我们提供了社会生活的信息,它好象包括了有严格区分的各种范畴:经济生活、技术、艺术、社会组织、宗教,而且其联结的纽带又难以发现。人类学家的处境好似歌德所讽刺的那样:

谁要真正认识描述生命之物,

先得寻找精神的本质归宿,

如果缺乏精神的沟通,

那他就没得到生命的全部。

注意活的文化,已造成一种对每一文化之整体性的更为强烈的兴趣。人们越来越感到,从其一般背景下抽出的某种文化特质,很难让人明白理解。试图把文化想象为由一套单独条件控制的整体,也没有解决这个问题。纯人文地理的、经济的或其他方面的形式主义方法,似乎也只描绘出了一些被扭曲的图画。

把一种文化的意义作为一个整体来加以把握的渴望,迫使我们把对标准化行为的描述看成仅是通向其他问题的铺路石。我们必须懂得,个体生活在他的文化中,其文化又依靠个体而存在。这种对社会——心理问题的兴趣与历史方法并行不悖,没有丝毫的对立。相反,它显示了文化变迁中那种具有生机的动力进程,并使我们能够估价我们从对相关文化的详尽比较中所取得的证据。

由于资料的特点,文化生活问题,常常表现为文化各个方面之间的相互关系的问题。在某些情形下,这种研究会使我们更好地理解某一文化的整合的强度或者不足。它清楚地表明了各种文化类型的整合形式,这些形式证明,文化不同方面的关系都遵循最大分异的模式,而且无益于普遍归纳。但是,这种研究很少能够而且只是以间接的方式引导人们去认识个体与文化之间的关系。

这就要求对文化特质有深入的了解,要求知道控制个人与团体行为的种种观念。本尼迪克特博士称这种文化特质为文化的结构。在本书中,作者把这个问题摆到了我们面前,并用各自充满着一种主导观念的三种文化例证作出了具体的说明。这种处理方法与解决社会现象问题的功能方法不同,与其说它关心的是每一文化内容的功能关系,不如说它关心的是那种对基本观念的发现。除了在一般结构范围以外,它都不是历史的方法,但只要这种结构沿续下去,它就会对仍从属于它的变化方向予以限制。与文化内容的变化相比较,结构常常有很显著的持久性。

正如作者指出的,并不是每一文化都由一个主导特质将其特征化的,但可能的是,我们越是了解驱动个体行为的文化内驱力,就越会发现,那些较为普遍的情感的压抑和行为的观念,能够对那些从我们的文明出发被认为是异常的态度作出说明。作者按照一种新的见解去看待一切被视为社会的或非社会的,正常的或异常的事物的相对性。

作者所选择的极端例子更加清楚地表现出了这个问题的重要性。

弗兰茨·博厄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