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朋友赫布·麦克吉尼斯在说话。他是位心脏病医生。我们四个人围坐在他厨房里的餐桌旁喝杜松子酒。那是个星期六下午,阳光从水池后面的大窗户照进来,在座的有我、赫布、他的第二任妻子特芮莎(我们叫她特芮)和我的妻子劳拉。我们住在阿尔伯克基,不过都是从其他地方搬来的。桌子上有个冰桶。杜松子酒和奎宁水一直在被传来传去。不知怎的,我们谈起了爱情这个话题。赫布认为真正的爱情决不次于精神之爱。他年轻时在某所神学院读了五年后辍学上了医学院,但是他说他回首时,仍把在神学院的那五年视为他这辈子最重要的五年。

赫布嘘了口气,端起酒杯转向我和劳拉。“他也威胁过要杀了我。”他喝完那杯酒,伸手去拿酒瓶。“特芮是个浪漫的人。她是‘踢我一脚好让我知道你爱我’那一派的。特芮,亲爱的,别摆出那个样子。”他隔着桌子伸过手,用手指摸了一下她的脸颊。他对她咧着嘴笑。

“现在他想要和解了,”特芮说,“在他想要打击我之后。”她脸上没有笑。

“和解什么?”赫布说,“有什么好和解的?我知道我所知道的,如此而已。”

“我所说的那种爱情是。”赫布说,“我所说的那种爱情,是你别去想把人杀了。”

赫布已经打开那瓶酒,在桌子上倒了一圈。“天哪,特芮,你不应该那样说话,即使你不是当真的,即使你是开玩笑的。这会招来坏运气啊。来吧,大伙儿。我们来干一杯。我想提议大家干一杯。为爱情干杯。真正的爱情。”赫布说。我们碰了碰酒杯。

“我会告诉你们什么是真正的爱情。”赫布最后说,也打破了这种令人着迷的感觉,“我是说我会给你们举个好例子,然后你们可以自己得出结论。”他又往自己的杯子里倒了点酒。他加了块冰和一片酸橙。我们等待着,呷着自己的酒。我和劳拉又碰了碰膝盖。我把手放在她温暖的大腿上,一直放在那里。

“这根本不是一件可以开玩笑的事。”赫布说。他拿着酒杯,眼睛死死盯着她。

“后来呢,赫布?”劳拉说,“我们真的想知道。”

赫布眼睛盯着劳拉,后来不那样看了,咧嘴而笑。“劳拉,要不是我有了特芮而且很爱她,要不是尼克跟我是朋友,我会爱上你的,会把你抢走。”

“我自己想吃点东西,”劳拉说,“我刚才意识到我饿了。有什么零食吗?”

“特芮,亲爱的。”劳拉轻声细语地跟她说,“没事的,你会看到的,没事的。”

后来劳拉抬起眼看着我。她的目光有穿透性,我的心跳慢了下来。她盯着我的眼睛似乎盯了很久,然后点点头,没有别的动作,只给了我那一个表示,但是那就够了。就好像她在告诉我,别担心,我们会度过这段,我们一切都会挺好,你会看到的。别紧张就好。反正我选择那样来解释她的眼神,不过也有可能我弄错了。

淋浴停了。过了一会儿,赫布打开浴室门时,我听到了口哨声。我一直看着桌前的两个女人。特芮还在哭,劳拉在抚摸着她的头发。我转身又往窗外看。这时,那片蓝色天空已经褪色,正在变得像别处一样,是黑色的。但是星星出来了,我认出金星以及更远和靠边上的那颗火星,不像金星那样亮,然而地平线上的那颗无疑是它。风大了,我看着它怎样扰动那片空旷的田野。我不由得想到麦克吉尼斯夫妇不养马了真是糟糕,我想去想象马匹在快天黑时奔驰在田野上,要么甚至只是在栅栏附近安静地站着,马头朝着不同的方向。我站在窗前等着,知道我得再安静地待一会儿,只要还能看到东西,我就眼睛盯着房子外面那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