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来米兰过圣诞节,想知道她小时候的事情。他难得见她一面,每次她都这么要求。

等一下,根本不是这样,男孩说,你不明白。

别歇斯底里的了,男孩说。

我是说你什么时候都可以去打猎,女孩说,现在宝宝哪儿不舒服,你竟然还想撇下我们,自己去打猎。

这时她哭了起来。她把宝宝放回婴儿床,可是宝宝又哭了起来。女孩用睡衣袖子匆忙地擦了下眼泪,又把宝宝抱起来。

男孩慢慢系好鞋带,穿上衬衫、羊毛衫和外套。厨房炉子上的水壶响了。

夜间又降了温,但是天晴了,所以星星出来了,在男孩头顶的天空上闪烁着。开车时,男孩望望星星,想到跟它们光明的距离时,他心有所动。

你应该拿起电话给我拨个电话就行,孩子,卡尔说,没关系的。咳,你知道你不用专门过来告诉我。有什么关系呢,打猎这事可做可不做,没那么重要。你想喝杯咖啡吗?

不,谢谢了,我最好回去了,男孩说。

嗯,既然我已经起来,而且准备好了,我看我就去了啊,卡尔说。他看着男孩,点着了一根烟。

天这样放晴了,卡尔说,我看今天上午也打不了多少猎。不过肯定冷。

再见,卡尔说,嗨,谁跟你说别的什么话你都不要相信,卡尔在他背后大声说,你是个幸运的孩子,我是说真的。

男孩发动了汽车等着。他看着卡尔在那座房子里走了一圈,把灯全关了。然后男孩把车挂上挡,把车开走。

客厅里亮着灯,可是女孩在床上睡着了,宝宝在她旁边睡着了。

对啊,是这样,只是——可是她话说一半又住了口。

她放弃了这个话题。从窗玻璃的映象里,他看到她在研究自己的指甲。然后她抬起头,语气欢快地问他到底会不会领她去市里逛一下。

当然要,他说,穿上皮靴,我们走吧。

可是他仍然待在窗前,想着遥远的往事。那天早上之后,前面还会有艰难的时候,他有了另外一个女人,她也有了另外一个男人,但是那天早上,就在那天早上,他们跳了舞。他们跳舞,然后他们拥抱着,似乎那天早上会永远停留,后来他们为华夫饼的事笑过。他们互相依偎着,笑得眼泪都出来了,而外面的一切都结冻了,起码暂时是那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