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种日子持续了两周左右,客人多了,工作量也稍稍增加了。我本来可以在餐馆附近租间房,好每天省下一个小时,不过我好像不太可能挤出时间搬家,说起来,我也没时间剪个头发,看看报纸,甚至没时间脱光衣服。十天之后,我终于挤出十五分钟,写信给在伦敦的朋友B,问他能不能帮我找份工作,干什么都行,只要能让我每天睡五个小时以上。我真的受不了每天工作十七个小时,尽管很多人认为这没什么。当一个人超负荷工作时,治疗自悲自怜的方法就是——想一下有成千上万在巴黎餐馆打工的人,他们也工作这么久,而且还会继续干下去,不是几周,而是几年。我所住旅店附近的小酒馆里有个姑娘,她一年到头每天从早上七点开始干活,一直干到午夜十二点,只有吃饭的时间才能坐下来。我记得有一次我邀请她去跳舞,她笑了,说自己已经好几个月没有走出过这条街了。她患了肺痨,就在我离开巴黎的前后,她去世了。

仅仅过了一周,我们都累得有点神经衰弱了,除了朱尔斯,他一直在偷懒。争吵起先还是断断续续的,现在变得没完没了。大家会连续几个小时不断地发无用的牢骚,每隔几分钟牢骚就会演变成暴风雨般的骂战。“把那个长柄锅拿给我,傻瓜!”厨师会喊道(她个子不够高,够不着放长柄锅的架子)。“你自己去拿吧,老婊子。”我会回敬她一句。这种话好像自然而然地从厨房的氛围中酝酿出来似的。

我们经常会为了些鸡毛蒜皮的小事争吵。比如垃圾桶,它永远是争吵的来源之一。垃圾桶是应该放在我想要放的位置(那样就挡住了厨师的路),还是应该放在她想要放的位置(那就挡住了我去水槽)?有一次,她为了这事儿唠叨个没完,最后,我完全是为了泄愤,把垃圾桶放到地板中央,那样肯定会把她绊倒。

“现在,你这头母牛,”我说,“你自己搬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