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可能的,孩子。”亨利·麦里维尔说,“我们最好到那里去看看。”

他们急急忙忙走进门廊。日落之后地上升起阵阵热浪和潮湿的芳香。半小时后天会完全黑下来。

比尔·塞奇推开前门,喊着威奇的名字,这喊声好象穿透了所有的房间,在整个别墅回荡。走进别墅,他们感到一阵阵闷热的气浪扑面而来。那儿的窗户有好几个月没有打开了。房间里面没有人回答。

“进去看看,”亨利·麦里维尔大声说道,“别喊叫了。”这位大师十分紧张。“我敢肯定她没从前门出去,但是我们现在要保证不让任何人溜掉。”

他跌跌撞撞地走过他们在门廊前用过的桌椅,把前门拴上。他们来到一条狭窄的走廊里,这儿曾经很漂亮,镶木地板,松木板墙,走廊一直通到后门,门上镶着玻璃。亨利·麦里维尔蹒跚地往前走。他检查了那扇门,发现锁着呢,跟比尔说过的一样。

妖怪林越来越黑。

他们三人一起搜查别墅。别墅不大,在走廊一侧有两间大屋子,另一侧有两间小的,还有卧室和厨房。亨利·麦里维尔仔细搜查每一处可以藏身之地。屋子里尘土飞扬。

所有的窗户都从里面挂上了。烟囱道太窄,人根本钻不进去。

威奇·亚当斯没在那儿。

“噢,天哪!”亨利爵士小声说。

连亨利也不知道是什么驱使他们聚到一起,都来到洗澡间。门是开着的,一个小龙头正在不紧不慢地滴着水,一点余辉从毫无光泽的窗户玻璃射进来,照在三个仿佛是游魂的脸上。

“比尔,”夏娃声音颤抖地说,“这是欺骗。噢,我多么希望她出来啊!这是欺骗。”

“她在哪儿呢?”

“亨利爵士可以告诉我们!是吧,亨利爵士?”

“嗯,这个嘛……”大人物低声说。

亨利·麦里维尔的巴拿马帽上有一个大黑手印,那是他检查完烟囱后抹上的。帽子下面,他那双眼睛怒目而视。

“孩子,”他对比尔说,“关于这套把戏,我只有一个问题想问你。当你去采野草莓的时候,你敢保证威奇·亚当斯没跟你一起去吗?”

“上帝作证,她没有去。”比尔回答说,语气激动而诚实。“再者说,她怎么可能呢?你看后门是拴好的!”

亨利·麦里维尔又在帽子上按出两个黑手印来。

他摇摇晃晃地往前走,耷拉着脑袋,向狭窄的走廊里走了两三步。他的脚差一点儿踩上什么东西。他拾起来一看,是一张很大的方形防水薄油布,有一个角参差不齐。

“您找到什么了吗?”比尔紧张地问。

“没有,我是说没找到什么有用处的东西。等一等!”

走廊里端的左边是威奇·亚当斯小时候的卧室,她是在那儿失踪的。亨利·麦里维尔虽然刚才已经检查过一遍了,可他还是打开了门。

妖怪林几乎已经完全黑了下来。

他隐约可以看到二十年前这间屋子的情形:屋子是用荷叶花修饰,窗帘镶着花边,红木家具擦得象镜子一样锃亮,在用白纸裱的墙上反光。亨利·麦里维尔似乎对窗户特别感兴趣。

他用手小心翼翼地摸着窗框。他到处都摸遍了,甚至吃力地爬上一把椅子去摸窗框的顶端。他从比尔那里借来一盒火柴。划着后,火柴的火苗刺激着人的每一根神经。

“亨利爵士,”比尔说了十多遍,“她在哪儿?”

“孩子,”亨利·麦里维尔沮丧地说,“我不知道。”

“我们离开这儿吧,”夏娃突然小声喊起来,“我知——知道这是个骗局;我知道威奇是个骗子!我们还是走吧。看在上帝的份上,我们走吧!”

“其实,”比尔清清嗓子,“我同意。无论如何,我们在明天上午之前是不会找到威奇的。”

“噢,怎么不会。”威奇的低语声从外面的黑暗中飘进来。

夏娃尖叫一声。

他们点着一盏灯。

但是那儿没人。

必须承认的是,他们从别墅离开时的样子可不那么体面。

他们是如何在黑暗中深一脚浅二脚,东倒西歪地穿过草场;如何把毯子和装野餐的大筐堆放到车里;如何好不容易才找到大路。这些最好就不在这里—一描述了。

亨利·麦里维尔爵士从此对这件事嗤之以鼻——“感觉有点儿傻呼呼的,不过如此”——毫无疑问,他没有勇气再提及此事了。但是他感到担心,非常担心。这从后面发生的事情中我们可以发现,他的担心不是没有道理的。

亨利·麦里维尔到克莱里奇家适当吃了点夜宵之后,回到布鲁克大街自己的公寓睡觉。早晨三点钟,即便是夏天,天也就刚朦膝亮,他身边的电话铃声把他从恶梦中惊醒。

他在电话中听到的声音使他血压升高,头晕目眩。

“亲爱的亨利爵士!”一个熟悉的、妖精般的声音低吟道。

亨利·麦里维尔完全从梦中清醒过来。他感到无比恼怒和暴躁。他打开旁边的灯,仔细戴好眼镜,不失身份地冲着电话说:“我是不是十分荣幸地在和威奇·亚当斯小姐讲话?”他的这种客气是危险的。

“噢,是的!”

“我完全相信,”亨利·麦里维尔说,“你一直过得很愉快。你还俗了吗?”

“噢,是的!”

“你现在在哪儿?”

“恐怕,”一阵忸怩怕羞的笑声,“要保密一、两天。我想要好好地教训你一下。祝福你,亲爱的。”

她挂上了电话。

亨利·麦里维尔一声没吭。他爬下床,在屋里来回踱着步,身上穿着一件一直拖到地的旧式睡衣,遮住了威严的大肚子。既然他早晨三点钟就让电话给吵醒了,那么,他该做的显然是去吵醒别人。

“不,先生,”总检察长咳嗽一声,清了清嗓子之后冷淡地说,“我不介意你打电话吵醒我,一点儿也不!”他又有点自鸣得意地说:“因为我有消息要告诉你。”

亨利·麦里维尔怀疑地望着电话。

“总检察长,你是想再一次愚弄我不成?”

“我这是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呀,不是吗?”

“好吧!好吧!”亨利·麦里维尔呼喊着说,“什么消息?”

“你还记得你昨天提到了威奇·亚当斯案件吗?”

“从某种程度上说,是的。”

“嗯,啊!我跟我的同事们大致议论了一下。有人向我提示,去见一位律师,他是老福莱德·亚当斯先生生前的律师。亚当斯先生是六、七年前去世的。”

总检察长的话是充满了胜利的语调。

“我早就说过,亨利先生,恰克·兰德尔在那幢别墅里设置了一个机关,以便有事时能迅速跑掉。我是对的。这个机关是……。

“你很对,总检察长。这个机关就是窗户。”

可以肯定,对方大吃一惊。

“是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