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俩登上塔顶,步入最上边的那间房子一看,邓肯律师和保险公司的查普曼调查员还在继续议论着。

“我说查普曼君,现在你该明白安格斯老人不是自杀而是他杀了吧!不管这只箱子是盛衣物的还是装狗的,总之是被杀了之后在床底下发现的。”

“可是,邓肯律师,箱子是空的,并没有装着狗,能成什么证据呢?”

他们说到这里,阿伦和柯林大夫走进来,两人不约而同地将目光投向他们,噤口不语了。

这间房子是圆形的,面积挺大,天花板却很低。在螺旋式的楼梯旁边有一个门,门的内侧上着锁,门栓还原样不动地插在金属环里。门已被撞破,这是发现尸体后人们撞坏的。

这间房子,在朝湖水的一方,有两扇向外开的玻璃窗。阿伦发现,窗户外边既无栏杆,窗台离地面又很低,看上去十分危险。靠墙的地方放着一张大床。在嵌着大理石桌面的桌子上,散放着古老家庭的照片、书籍、信札等。所谓的书籍,也只不过是本圣经。这确实是一个不修边幅的老人的卧室,穿得变了形的皮鞋和拖鞋都整整齐齐地摆在床底下,安格斯老人大概是赤着脚从窗户上坠落下去的。

“哎,给大家介绍一下。他是从伦敦来的阿伦·康白尔教授。”柯林大夫装腔作势地作了介绍之后,驼背的邓肯律师伸出骨瘦如柴的手和阿伦握了握手。

“啊,你是康白尔教授呀!作为大学的教授来说,您可真年轻呀!欢迎你的光临,我们一直等待着您。”

“邓肯先生,为什么写信叫我来呢?当然,我来这里是应该的,作为亲属,我们应当更早地有来往。但是,无论是我,还是康白尔小姐,对这次的案件都无所裨益,丝毫也作不出什么贡献。你给我的信中谈到了亲属会的问题,那是怎么一回事呢?”

“那么……关于此事我们暂且不提,现在我正和这位调查员查普曼讨论老人是自杀还是他杀。他就是从这个窗户上坠落下去的。”说着,邓肯律师把阿伦带到窗前。

两扇玻璃窗都向外开着,透过这个窗户,看到夕阳的余辉映照着一望无际的湖面和黑漆漆的山峦。从窗口往下望,即便没有头晕的毛病,也会使人两眼发黑。

窗户旁边的床上,竖立着控制灯光外漏的黑幕。(所谓黑幕,就是在木框上裹了层黑布,使用时可以严严实实地挂在窗户上——棒槌学堂注)

“发现尸体的那天早晨,这个黑幕就已经从窗户上摘下来了吗?”阿伦问道。

“是的。”

“那么说,就是安格斯老人临睡之前,首先关了灯,然后摸黑走到窗前,在他想摘取这个黑幕时,由于窗户没有锁上,又没有栏杆,而且窗台离地板又很低,所以在他趔趄身子的一刹那间,便从窗口坠落下去了……”

阿伦正叙说着自己的感想,保险公司的查普曼调查员笑着打断了他的话:“不,他不是死于事故。请看看这墙壁有多厚。这是座古塔,所以墙壁足有一米厚,因此,纵然窗台没有扶手,倘若不是喝得酩酊大醉、脚下没有根的话,是不会坠落下去的。解剖的结果证明,安格斯老人死前连一滴酒也没喝过。”

“如此看来,确实不是死于事故。”

“我为什么断定他是自杀!原由就在于安格斯老人有关窗就寝的习惯。他之所以深夜要摘下黑幕,只能理解成他想知道天是否亮了。”

“那天晚上,他是关了窗、上了锁的,这已由埃鲁斯帕特夫人和女佣证实了。而且,事后警察检验时,窗户上也只有安格斯老人的指纹。由此可见,十点过后,他是换上睡衣、摘下黑幕,跟往常一样上床就寝了。尔后,到了午夜一点左右,他又起来,打开窗户跳塔自杀了。时至今日,我们只能这么推想。”查普曼调查员用自信的口气讲完这席话后,便挟起公文包迅速地离开了。

“喂,等一等,那个装狗的箱子如何解释?”听到柯林的呼喊,查普曼收住脚步,皱皱眉头说:“又是提那只装狗的箱子,它不是跟事件没有关系吗?”

柯林大夫一听,不由得火冒三丈,立即从床下拖出那只箱子。

这是一只与大号装衣箱差不多大小的茶色长方形箱子,箱盖上有两个金属纽扣。为了通气,不至于把动物闷死,箱子的一端是用金属网制成的。

阿伦看到这个箱子,联想到塔里可怕的气氛,脑子里突然浮现出一幅可怕的景象。

“安格斯老人会不会是出于恐惧的心理跳窗身亡的呢?”

阿伦的话音一落,邓肯律师追问道:“出于恐惧的心理,这是什么意思?”

“我对阿莱克·霍布斯此人一无所知,据大家介绍,此人是个心肠歹毒的人。说不定他把大毒蛇或毒蜘蛛装进箱子里,然后避开安格斯老人的耳目,偷偷把箱子放到床底下。到了深夜,毒蛇或毒蜘蛛爬出衣箱,使他惊恐万状……”

“哼……这虽然是个离奇的想法,可也说不定确实如此!那么,毒蛇和毒蜘蛛总还在这个屋里吧,这可真叫人心里难受。”柯林大夫一边说,一边惊慌地向床下看。

查普曼调查员从鼻子里发出一声嗤笑:“真是荒唐之极。也许有毒蛇或毒蜘蛛,可难道这小动物能从箱子里爬出来之后,再把锁箱子的金属纽扣扣上吗?因为案发的第二天发现这只箱子时,上面的两个金属纽扣全是扣着的。这也太不可思议了。若这么说,只能说是幽灵在作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