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671年冬天,莫里哀和妻子言归于好,随即离开奥台尔,回到了巴黎。这段时间里他写完了剧本《女博士》,这个剧不是遵命之作,完全是出自个人的意愿。此剧是抽空断断续续写成的,时而拾起来,时而又放下。

在莫里哀写作《女博士》期间,玛德莱娜·贝扎尔就躺在莫里哀和阿尔曼达居住的那所房子楼上的一个小屋子里,她已经病得很重了。

玛德莱娜在《布索那克先生》一剧中扮演了她最后一个角色,从此就离开了剧院。她念出的最后的台词是:

“怎么,你忘了这个可怜的孩子?你还记得你给我留下的咱们的小玛德莱娜作为你对我忠诚的保证么?玛德莱娜,我的女儿,过来吧,过来,当着你那毫无良心的爸爸,羞他一羞吧。不,你绝逃不出我的手掌心!我要让所有的人都知道,我是你的老婆,我要让你上绞刑台!”

玛德莱娜不仅放弃了戏剧事业,而且她还谢绝和周围的人来往,开始虔诚地信仰宗教,不停地祈祷,忏悔自己的罪孽,她只跟那些教士们,或者跟她的公证人交谈。1672年1月,她的病情更加恶化。她躺在床上,床头挂着耶稣受难的十字架,人已经完全不能动弹了。

1月9日玛德莱娜口授了遗嘱,其内容是把她个人一生积攒的全部财产都给了阿尔曼达,而把为数不多的养老金留给日涅维耶娃和路易。她还预先考虑好了其他各项事宜,定好了死后的丧礼弥撒,并且嘱咐每天散发五个苏给五个穷人,祝愿我们的主驱邪避灾。她为自己的后事做了一切准备之后,就把阿尔曼达和莫里哀叫到跟前,以主的名义恳求他们和睦相处。

1672年2月9日,国王命令剧团火速赶往圣日尔曼。2月中旬急使来到圣日耳曼报告莫里哀,玛德莱娜病情危急。他赶忙奔回巴黎,总算赶上了跟自己的第一个伴侣诀别,并为她举行了殡葬。巴黎大主教同意,按照基督教的仪式为玛德莱娜郑重其事地举行葬礼,理由是她为后世留下了喜剧演员的技艺,并已成为一个笃信宗教的妇人。于是在圣日耳曼·德·勒·奥克塞鲁阿弥撒之后,人们为玛德莱娜举行了十分隆重的葬礼,把她埋在圣保罗教堂的墓地里,在她的兄弟约瑟夫和母亲玛丽·艾尔维的旁边。

1672年2月17日,玛德莱娜逝世,过了大约一个月的时光,《女博士》就在帕莱·罗亚尔首次公演。一些有眼力的巴黎观众给予这个剧极高的评价,认为它绝不亚于莫里哀那些最优秀的作品。而另一些人则激烈地批评莫里哀,说他在作品中似乎要证明,对妇女的教育不必超出厨房的范围,这是对妇女的轻视和贬低。

在剧中莫里哀嘲讽了两个活着的人:一位是波阿洛的论敌,《讽刺作品的讽刺》一文的作者,神学博士弗兰苏阿·康滕,另一位是我们的老相识日利·缅纳日。前者化名特里索丹出场,后者则化名瓦季乌斯。

正当喜剧演员们在帕莱·罗亚尔演出《女博士》取得一定效果的时候,国家的上空突然笼罩了一片乌云,4月7日终于爆发了同荷兰的战争。正如五年前一样,法兰西的军队又一次向东方突进,在它强大力量的摧毁下,城市一个接一个地陷落了。

我们的让·巴蒂斯特·莫里哀却远离战争的风暴,忙于私人的事务。他在剧院工作期间积蓄了相当可观的一笔财产,现在他已是一个富裕的人了。除此之外,玛德莱娜·贝扎尔的遗产也使他更加富有起来。他在黎塞留大街上租了一所大的住宅,而且毫不吝惜金钱,把住宅布置得非常豪华阔绰。二层楼房的住宅,楼下一层归阿尔曼达使用,他本人住在楼上。当一切准备就绪,新住所的物件都安放妥当之后,莫里哀深信,奥台尔的烦恼又跟随他的足迹,跑到巴黎来了,徬徨不安和不祥的预感伴他一起迁入到他楼上的房间里来。

1672年,莫里哀过得很不顺心。吕利在宫廷中形成了一股极强的势力,并取得了他为之谱曲的所有戏剧作品的特权。这意味着吕利获得了莫里哀许多剧本的版权,因为这些剧中的乐曲正是吕利写作的。

这时,一股寒意向莫里哀的背上袭来,他感到无须再欺骗自己,国王疏远了他。才疏学浅的音乐家吕利缺乏独立深刻的思想,完全听从国王的意志,现在却赢得了国王路易十四的宠信。

夏天在沉闷中流逝过去。莫里哀夫妇重新一起生活,阿尔曼达期望有一个孩子,然而他们之间的关系仍然是貌合神离,现在已是毫无疑问:他们夫妻之间再也无法和谐融洽了。9月15日阿尔曼达生下一个儿子,他们急忙给他举行了洗礼,并取名皮埃尔·让·巴蒂斯特·阿尔曼,然而孩子活了不到一个月就夭折了。冬天,莫里哀把自己关在楼上,开始写作喜剧《无病呻吟》。为了摆脱吕利,该剧的音乐他委托另一位作曲家沙潘季埃先生来谱写。

在《无病呻吟》一剧中莫里哀嘲笑了人们丧失理智的激情、对死亡的恐惧和可悲的神经过敏。莫里哀对庸医的憎恨目前达到了无以复加的程度,在喜剧中他们一个个地都被描写成地地道道的荒唐鬼,他们不学无术,因循守旧,自私自利和落后保守。

莫里哀为该剧撰写的序幕表明,他在努力设法再度取得国王的宠幸。

“我们至高无上的君主经过了光荣、劳顿的征程,取得了伟大的胜利之后,让拿笔杆子的人用他们的作品颂扬国王的名字,或者为他排忧解闷,是理所当然的。这也正是我愿意做的,这出序幕就是试图歌颂伟大的胜利者,继序幕之后的喜剧则应使君主在取得了崇高的劳绩之后,得到愉悦和欢欣。”

在序幕中必然有各种神话中的神登场,他们是:意大利神弗洛拉、希腊神盘和牧神法汶。终场的合唱应该这样唱:

我们要使回声千百遍地复述:

“路易是伟大无比的国君!

多么幸福啊,

一生为他效忠的人们!”

然而出现了某些奇怪的情况,这个序幕只得不演了。不知是否恰逢此时国王的武运不佳,为了避免奏出嘲弄的调子,序幕不得不删改;也不知是否国王对他的喜剧演员的创作已不再感兴趣,序幕只好砍掉……不管什么情况,总之剧本不得在宫廷上演,只能在帕莱·罗亚尔演出,而且代替那些神话中的神灵,登台的是一个牧女,她唱的是新的序曲,其中有这样的词句:

我不想和你们打交道,

你们这些无知无能的医生!

难道你们那些拉丁名词,

能医治我的病痛?

1673年2月10日,星期五《无病呻吟》首次上演,并且取得了巨大的成功,在第二场和第三场演出时也是同样的盛况。第四场定于2月17日演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