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爱国主义还不够。”而且,其他东西也不够。科学不够,宗教不够,艺术不够,政治和经济不够。爱、职责、行动虽然无私,沉思虽然崇高,但都还不够。任何东西,如果有缺陷,都不好。
“注意!”远方一只鸟叫道。
威尔看了看他的手表,还有五分钟就12点了。他合上《真相笔记》,拿起竹制登山手杖,这个竹手杖曾属于杜格尔德·麦克费尔。他动身,去赴维贾雅和罗伯特医生之约。选择走小路的话,实验站主楼到罗伯特家小屋不到四分之一英里。但是,天气很热。有两段台阶要逾越,考虑到他上夹板的右腿尚处于愈合期,这段路还是很艰辛的。
威尔沿着曲曲折折的小路走上台阶,很慢,很痛苦。到达第二段台阶顶的时候,他停下来喘气,擦了擦前额上的汗水;选择靠着墙走,还有一小绺的阴凉,他朝着实验室的标识牌走去。
标识牌下面的门虚掩着。他推开门,发现自己站在一间房子的门槛上。房间很长,而且屋顶很高。屋内有典型的洗手池、工作台,装满了各种瓶子和设备的玻璃门柜子,四处弥漫着化学品的味道,还有装在笼子里的小白鼠。这个房子给威尔的印象首先是没有人,但不是——几乎被书架挡住了视野,墙的右直角处,年轻的穆卢干正坐在一张桌子旁,认真地阅读。威尔故意轻声地往前走——因为开个小玩笑总是很有趣的——他走进了房间。电风扇旋转的声音掩盖了他的脚步声。只有在离书架几步远的时候,穆卢干才意识到威尔的存在。这个男孩面带罪恶感,慌慌张张地把书塞进一个皮革公文包里。然后又取了一本更薄的书,打开,放在书桌上靠着公文包的位置,并将其挪到阅读视野范围内。准备停当,他才开始招呼拜访者。
威尔给了他一个令人放心的微笑:“只有我。”
男孩脸上愤怒的对抗表情消失了,进而露出放心的表情。
“我刚以为是……”男孩停顿了下来,没有把句子说完。
“你刚以为进来的是会斥责你的人,你没有做应该做的事情——对吗?”
穆卢干晃着一头卷发,露齿一笑,点点头。
“其他人在哪儿?”威尔问道。
“他们在外面的田里——修剪或授粉。”他的语调是轻蔑的。
“所以,猫不在,老鼠纵情玩耍。你如此热情地学习什么呢?”
穆卢干显出无辜的样子,举起这本他假装正在阅读的书。“是《基础生态学》。” 穆卢干说道。
“嗯,我知道,”威尔说道,“但是,我想问你的是,刚才在读什么?”
“我读的东西,”穆卢干耸耸肩,“你不会感兴趣的。”
“别人试图隐藏的东西,我都感兴趣,”威尔向他保证,“是黄色书籍吗?”
穆卢干不再有玩笑的神态,看起来像是真被冒犯了:“你把我当什么啦?”
威尔正要说,他把穆卢干当成一个普通的孩子,但是忍住了。对于这位迪帕上校的年轻漂亮的朋友来说,“普通孩子”似乎有侮辱或暗讽的意味。威尔随之故作礼貌地鞠躬。“希望殿下宽宥。但是,我还是好奇,”他又换了一种语调,“我可以吗?”他把手放在鼓起的皮包上。
穆卢干迟疑了一会儿,继而勉强地一笑:“随便。”
“真是鸿篇巨制!”威尔把这部笨重的书从皮包里拉出来,放在书桌上。“西尔斯罗巴克公司,”他大声读,“《春夏商品目录表》。”
“这是去年的,” 穆卢干略带歉意地说道,“但我认为,今年变化应该不大。”
“那,”威尔向穆卢干保证,“你错了。如果每年款式没有发生太大变化,旧东西用烂前,也就没有必要买新的。你没有弄明白现代消费学的第一条原则。”他随意翻看这本书,看到“外德维斯软底坡跟女士鞋”,又打开一个地方,是维斯帕涤纶和皮马棉胸罩,附带图片和描述。翻到这一页,死亡警告,女性二十年后戴什么样的胸罩——可调节的连裤胸罩,束紧下垂腹部。
“真的,没啥有趣的,” 穆卢干说道,“直到接近书的末尾处。”“有一千三百五十八页,” 穆卢干补充道,“想想看!一千三百五十八页!”
威尔跳过了接下来的七百五十页。
“啊,这比较有意思,”他说道,“我们著名的22左轮手枪和自动手枪。这儿,再往下,还有纤维玻璃船,还有大推力船内侧发动机,哦,12马力的舷外发动机,只需234.95美元——还带油箱。超级划算!”
但是,很明显,穆卢干不擅长划船。拿起那本书,穆卢干不耐烦地往下翻了几十页。
“看看这台意大利款式的小摩托车!”威尔正在看的时候,穆卢干大声朗读,“‘这个小家伙,一加仑油可以跑110英里。’想想吧!”他那张平素阴沉的脸被热情点亮:“即使这台14.5马力的摩托车,每加仑油也可以续航高达六十英里。而且,每小时可以保证七十五英里。”|||||
“很棒!”威尔说道。接着,他好奇地问:“这么好的书,是美国的朋友给你寄过来的吗?”
穆卢干摇头:“迪帕上校给我的。”
“迪帕上校?” 哈德良给安提诺乌斯的,多么奇怪的礼物啊!威尔又看了一下摩托车的图片,然后再看着穆卢干被热情点亮的脸。拂晓之光出现,上校的目的很明显。毒蛇引诱我,我当然要吃。花园中间的树叫消费品之树,对伊甸园欠发达地区的居民来说,最小一口苹果,甚至是看到这一千三百五十八片树叶,都足以带来一种令人羞愧的认识:从工业角度来看,他们是赤裸裸的。这件礼物让帕拉岛未来的拉贾认识到,他只不过是野人部落没有穿裤子的统治者。
“你应该,”威尔大声说,“你应该进口一百万套这样的书,把它们无偿地,就像避孕套一样分发给——你所有的子民。”
“目的是?”
“满足他们的占有欲。然后,他们会很渴望取得进步——油井、武器装备、乔·阿德海德、苏维埃技工。”
穆卢干摇头,皱眉:“不会起作用。”
“你的意思是,他们不会受到诱惑?甚至是这么漂亮的摩托车和维斯帕胸罩?但,那太不可思议!”
“可能难以置信,”穆卢干痛苦地说,“但,这是一个事实。他们就是不感兴趣。”
“即使是年轻人?”
“我想说,特别是年轻人。”
威尔·法纳比竖起耳朵。他们不感兴趣的确很有意思,令人深思。“你能猜出为什么吗?” 他问道。
“我不猜,”穆卢干回答道,“我知道。”就好像他忽然决定模仿他妈妈的口吻似的,他开始以一种正直愤慨的语调说道,这种语调显得很荒诞,和他的年龄和容貌都不相符。“首先,他们太忙于……”他迟疑了一下,然后满是恶心地强调着说出那个令人憎恨的词——“做爱”。
“但是大家都忙着做爱。这也不会阻止他们想要漂亮的摩托车。”
“这里的做爱不同。” 穆卢干坚持道。
“因为瑜伽式的性爱?”威尔问道,想起小护士那张光彩照人的脸。穆卢干点头。
“有些东西,让他们觉得十分满足。他们不想再要其他的东西。”
“受到神佑的国度啊!”
“没有什么受到神佑的,” 穆卢干突然发怒了,“只是愚蠢和让人恶心。没有进步,只是做爱,做爱,做爱。当然,还有给他们野兽般的药剂。”
“药剂?”威尔有些吃惊地重复道。苏茜拉说过这里没有瘾君子,居然有药剂不会上瘾?威尔暗自寻思。他又问:“什么样的药剂?”
“用毒菌做的。毒菌!” 穆卢干说道,就像令人发笑的漫画一样,完全继承了拉尼那种震颤的愤怒腔调的精髓。
“那些通常有地精坐在上面的可爱的红色毒菌?”
“不,这些是黄色的。人们经常出去,到山上去采集。如今,这种东西在自由实验站的特殊真菌床上种植。科学培养的药剂。很棒,不是吗?”
一扇门砰的一声关上了,然后传来了讲话的声音和走廊上越来越近的脚步声。突然,拉尼那种愤怒的情绪消失得无影无踪,穆卢干再次变成学校里那个有良心的孩子,尽力尝试掩盖自己的罪行。一转眼,《基础生态学》取代了那本鸿篇巨制,让人起疑的那个鼓起的皮包也被放到了桌子下面。不一会儿,维贾雅大踏步走进来,上半身赤露,因为中午炽热的太阳,他那赤裸的上半身像刚涂过油的青铜。罗伯特医生随后也走了进来。穆卢干从书本中抬起头来,流露出模范学生般的气质,看起来像是正在专注的阅读,然后被外面浮华世界的闯入者打断了思绪。威尔觉得很有趣,也马上全身心地投入到自己所扮演的角色中。
维贾雅为自己姗姗来迟而道歉,威尔回应道:“是我来得太早,结果我们这位年轻的朋友已经无法在这儿好好学习功课。我们就滔滔不绝地聊了很多事情。”
“聊了什么?”罗伯特医生问道。
“所有的东西。白菜、拉贾、摩托车、下垂的腹部。你们刚进来的时候,我们正好讨论到毒菌。穆卢干告诉我,这里使用的真菌是一种药剂的来源。”
“名称说明什么?”罗伯特医生笑着说道,“答案,是几乎所有的情况。很不幸,穆卢干在欧洲长大,他称其为药剂毒品,并条件反射般地全然否定,都是由这个不干净的名称引起来的。相反,我们给这种东西取了好听的名字——解脱之药,现实揭示者,真美之药。直接体验告诉我们,它配得上这些好名字。然而,我们这位小朋友没有对于这种东西的第一手知识,而且无法说服他尝试一下。对于他来说,这就是药剂。而且从定义来看,药剂就是不体面的人陶醉其中的东西。”|||||
“殿下如何说?” 威尔问道。
穆卢干摇摇头。“它给予你的就是很多幻想,”他嘟囔着说,“为什么我要做不得体的事情,让大家觉得我是个傻瓜呢?”
“的确,为什么?” 维贾雅说道,语调里充满善意幽默的讽刺,“看呐,正常情况下,单单你们这些人从来没有被嘲笑,没有对任何东西产生过幻想!”
“我从没那么说,”穆卢干抗议道,“我的意思是,我不想尝试任何假的三昧。”
“你怎么知道它是假的?”罗伯特医生询问道。
“因为真实的东西,只有经过多年的冥思和苦行……嗯,你知道——要保持童子之身的人才能获得。”
“穆卢干,是一名清教徒。” 维贾雅向威尔解释道,“他对这一事实很生气,即血液里只流淌四百毫克的解脱之药,甚至是初尝试者——是的,甚至是在一起做爱的姑娘,小伙——都能够一瞥这个世界,看起来就像从自我束缚中解放出来的人。”
“但是,不是真的能瞥见解脱。” 穆卢干坚持道。
“不是真的!”罗伯特医生重复道,“你也可以说,感觉好的体验也不是真的。”
“你在用未经证实的假定辩论,假定就是。”威尔反对道,“体验,当它和你大脑内的状态有关,而与外部事物完全不相关时,它就是真实的。”
“当然。”罗伯特医生同意道。
“当你服用一次蘑菇制成的药剂之后,你知道大脑里会想些什么吗?”
“我们知道的很少。”
“但是,我们一直在尝试发现更多。” 维贾雅补充道。
“例如,”罗伯特医生说道,“那些放松状态下脑电图上没有显示阿尔法波的人通常对解脱之药反应不大。也就是说,对于大约百分之十五的人而言,我们需要寻找其他的解脱之法。”
“我们刚开始理解的另一件事情,” 维贾雅说道,“是这些经历的神经相关性。当你出现幻觉时,大脑里想些什么?如果你的思维状态从神秘前过渡到真正神秘时,会发生什么呢?”
“你知道吗?”威尔问道。
“说‘知道’有些夸张。更确切地说,我们处在一个可以做出一些可信猜测的阶段。天使、新耶路撒冷、圣母和未来佛祖——他们都和大脑初级投射区的一些异常的兴奋相关,例如视觉皮层。但是,解脱之药如何产生这些超常的刺激,我们尚未弄明白。重要的事实是,在某种程度上,的的确确产生了刺激。某种程度上,它也对大脑中的平静区产生超常作用,而这些区域与具体的感知、运动或感觉不相关。”
“哦,这些平静区域会对什么有所反应?”威尔咨询道。
“首先看看它们不对什么做出反应。它们不对看到的或听到的做出反应,它们不对通灵术、超自然感受力或其他类型的超能力行为做出反应。所有那些有趣的史前神秘,它们都不做出反应。它们对完全的神秘体验做出反应。你知道——我与万物,万物与我。这种基本体验和它的结果——无边无际的同情心,高深莫测的神秘和意义。”
“更不要说快乐了,”罗伯特医生说道,“还有无法言表的快乐。”
“而且,所有这些都在你的大脑里,”威尔说道,“严格的隐私。除了毒菌,不涉及任何外部事实。”
“不真实,”穆卢干插话道,“那正是我想说的。”
“你假设,”罗伯特医生说道,“大脑产生意识。我则假设,大脑传播意识。而且,我的解释不会比你的更强词夺理。属于一种秩序的一系列事情,究竟如何被体验作完全不同且无法比较的另一秩序的一系列事情?没有人知道任何端倪。我们所能够做的就是接受事实和杜撰假说。从哲学角度来说,一种假说会和另一种假说一样好。你说道,解脱之药会对大脑的平静区域产生作用,然后促使大脑产生一系列的主观事件,人们称之为‘神秘体验’。我要说的是,解脱之药会对大脑的平静区域产生作用,进而开启神经的闸门,让更大的宇宙的神圣思维流入个人的小思维中。你无法证明你假说的真实性,我也无法证明我假说的真实性。而且,即使你能证明我的假说是错的,实际上又有什么区别呢?”
“我想说,区别很大。”威尔说道。
“你喜欢音乐吗?”罗伯特医生问道。
“非常喜欢。”
“我想问一下,莫扎特的G小调五重奏指什么?指的是真主安拉?还是老子?还是三位一体的第二个人?还是阿特曼—梵天?”
威尔笑道:“我们希望都不是。”
“但是,这样也不会影响到G小调五重奏的体验价值。这种体验,和你服用解脱之药,或通过祷告、斋戒和精神练习所获得的体验是相同的。即使它没有指代本身以外的其他东西,这也是发生在你身上最重要的事情。就像音乐,但音乐也无法与之比拟。而且,如果你给这种体验一个机会,如果你准备与其同行,则效果会更加有治疗性,更加有改造性。或者,也许,所有这些事情都发生在人的大脑内。也许,它是个人的,除了个体生理机能之外,没有任何统一的知识。谁在乎呢?事实仍然是,体验可以打开一个人的视野,让人受到祝福,并改变人的一生。”然后是一段长时间的沉默。“让我告诉你一件事,”他继续说道,转向穆卢干,“一件我没打算告诉任何人的事情。但现在也许,我认为,我有义务,对于王座的义务,对于帕拉岛和帕拉岛所有子民的义务——告诉你们我的这种非常隐私的经历。也许和你分享,有助于让你更多地理解你的国家和国家的运转方式。”他沉默了一会儿,然后采用一种平静的陈述语调:“你认识我的妻子。”|||||
穆卢干的脸朝向别处,点点头。“我很遗憾,”他咕哝道,“听说她病得很严重。”
“时日不多了,”罗伯特医生说道,“最多四到五天。但是,她大脑还很清楚,知道她周围发生的事情。昨天,她问我,我们是否可以一起服用解脱之药,我们一起服用了。”他补充说道:“自从我们决定结婚后——过去的三十七年里,每年一到两次。现在再一次——也是最后一次,最后,最后一次。这有风险,因为对肝部有伤害。但是,我们决定,冒险一试。而且,事实证明,我们是对的。解脱之药——药剂,就像你喜欢这么叫它——几乎没有让她觉得不安,她所经历的只是精神的改变。”
他陷入沉默,威尔忽然听到笼子里小白鼠发出的四处乱抓和吱吱叫的声音,透过打开的窗户传来的热带生活的嘈杂声和远处八哥的叫声:“此时此地,孩子。此时此地……”
“你就像那只八哥。”罗伯特医生最后说道,“接受培训,重复那些你不理解或说不出缘由的话语,‘不是真的。不是真的。’但是,如果你经历过拉克西米和我昨天经历的东西,你会理解得更好。你会知道,那比你所称的现实更真。但是不真实,却是别人教会你说的。不真实,不真实。”罗伯特医生充满爱意地将一只手搭在穆卢干的肩膀上,“有人告诉你,我们只是自我陶醉的瘾君子,沉浸在幻想和虚假的三昧之中。听着,穆卢干——忘记所有灌输到你大脑里的那些不好的语言。忘记它们,并至少可以体验一次:服用四百毫克的解脱之药,看看对你有什么影响,对你自己的习性,对这个你所生活的、学习的、遭受痛苦的以及最终死在这里的世界,看看解脱之药能告诉你什么。是的,尽管有一天你必须死去——也许是五十年后,也许是明天。谁知道呢?但是死亡是必然的,如果不做准备,则是傻瓜。”
他转向威尔:“我们要去洗澡,换些干净的衣服,你要一起去吗?”
他没有等待回答就走出了门,门通向这座宽大建筑的中心走廊。威尔拿起竹手杖,和维贾雅一起走出房间。
“你认为,那番话会对穆卢干产生影响吗?”门从背后关上的时候,他问维贾雅。
维贾雅耸耸肩:“我表示怀疑。”
“有其母必有其子,”威尔说道,“而且,他对内燃机才感兴趣。你们这些人说的,也许对他而言只是耳旁风。你本应该听听他对摩托车的看法!”
“我们听他说过,”罗伯特医生说道,在一扇蓝色的门前停下,等着他们赶上来,“经常听到。等他长大后,摩托车会成为一个很大的政治问题。”
维贾雅大笑起来:“要摩托车或不要摩托车,这是一个问题。”
“而且,这个问题还不仅仅是在帕拉岛,”罗伯特医生补充道,“每一个不发达的国家都会在某种程度上面临这个问题。”
“而且,答案,”威尔说道,“总是一样的。无论我到哪儿——几乎我去过的所有地方——他们都全心全意地选择摩托车。所有人。”
“毫无例外,”维贾雅同意道,“为摩托车而摩托车,让所有成就、自我认识和解放这些思想都见鬼吧。更不要提平常的健康或幸福。”
“然而我们,”罗伯特医生说道,“总是选择让经济和科技适应人类的福祉——而不是让人类的福祉适应其他人的经济和科技。”“我们无法制造的东西,我们选择进口;但是,我们只进口我们能够买得起的东西。我们能够买得起的不仅受我们的英镑、马克和美元的储备的影响,而且主要地——主要,”他坚持道,“受我们对快乐的渴望,和成为一个完整人的抱负的影响。摩托车,我们经过仔细研究之后认定,这东西我们负担不起。这些东西,可怜的小穆卢干必须要以一种艰难的方式去学——但他却没有学,也不愿意以简单的方式去学。”
“有没有简单的方式?”威尔问道。
“教育和让他诚实的人。小穆卢干都没有。或者,甚至,他有的是这两种渠道的对立面。他在欧洲接受了误导性教育——瑞士治理、英国导师、美国电影、大众广告——他所知道的现实都是在他妈妈的精神教条下那种黯然失色的现实。所以,他渴望摩托车也就不奇怪啦。
“但是我觉得,他的子民,不会渴望摩托车。”
“为什么会呢?从婴儿起,社会就教育他们要充分了解这个世界。最重要的是,在启蒙阶段,向他们展示了整个世界。他们自己还有周围的人,这些都受到现实揭示者的启发和净化。因此,他们的意识更清醒,他们也更容易得到快乐。对于他们来说,越是普通的东西,越是琐碎的事情,就越像珠宝和奇迹一般。珠宝和奇迹,”他强调着重复道,“所以,我们为什么要依赖摩托车、威士忌、电视、葛培理或其他分散注意力或补偿性的东西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