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天晚上,戒备更加森严。一上别墅楼梯,书呆子刑警站在我的房门前面,狗鼻子则站在一马夫妇房前,各站在走廊两端监视每个房间。

猎犬警官和南川巡警在楼下准备了紧急梯,勘察庭院环境。

鬼点子女警负责四处巡守,在楼上、走廊来回巡视,如果有谁要上洗手间,她就负责护送,就连女佣送来醒酒用的清水,她也会先试毒。

只见狗鼻子突然夺去那杯子,满脸怒容地说:“我来!”

“你干吗啊?”

“我来试毒。”他张大嘴喝了一口。

“哎呀!真是的。”

鬼点子女警吃惊地看着狗鼻子,大表感激地说:“哎呀!你还真是体贴,这么替我着想,真令人感动。既然如此,那我就委屈一点,嫁给你好了。”

狗鼻子一脸不悦地瞪着她:“笨蛋!我可是有妇之夫耶!”

“拜托!有老婆又怎样?我也可以当你老婆啊!我最讨厌口是心非的男人了,大享齐人之福不好吗?我可以给你一半幸福喔!还不是很多人这样?”

“有吗?”

“说你笨还真笨!谈恋爱这种事,只要掏一半心就好啦!所以我会给你一半的爱。”

“嗯?是这样吗?”

“其实你很高兴吧?来,亲一个。”

说着说着,在他脸颊上亲了一下,只见狗鼻子全身酥软。看来鬼点子已经完全昏了头:“今晚多美好啊!不如今年秋天在东京办个河豚料理婚宴好了,反正你有存款嘛!”

“你难道不觉得不好意思吗?”

“好啦!我请你吃河豚料理好了。”

还真是一段莫名其妙的韵事,看来连妖怪或杀人魔也羞得不敢在这时出现。

约凌晨四点,从他们两人站岗的对面房间传来刺耳尖叫声,是从一马和彩华夫人的卧室传来的。

接着传来一阵激烈缠斗和重物摔倒声,不久又恢复寂静。

虽然警官企图打开门,房门却上锁了。

“喂!你们两个留在这里不要动!”

狗鼻子飞奔下楼,架起事先准备好的梯子,和猎犬警官两人从外面击破窗户,爬进去。

因为房内没开灯,两人赶紧掏出手电筒照亮室内。

有人倒在床边。彩华夫人胸部外露地仰躺着,一马则趴伏在她身上。

“不要破坏现场!赶快开灯,找张椅子过来!”

奉猎犬警官之命,狗鼻子赶紧开灯。

扶起一马后,发现他已经痛苦地断气了。桌上放着一杯水,散着白色粉末,似乎是氰酸钾。

彩华夫人嘴角也有血痕。将一马先放在一旁,试着叫醒彩华夫人,只见夫人缓缓地张开眼。

“觉得如何?”

夫人并未回应。只是愣愣地看着这一切,似乎恢复了意识。眼底闪现悲痛神色,勉强动了一下脖子。两人将彩华夫人轻轻抱起,她惊恐地浑身不停打战,嘴角残留血痕。喂她喝了点水,稍微护理一下,看来只是因为一时紧张咬破舌头,并没有什么严重外伤。

彩华夫人稍微整理了一下衣襟,凝视躺在一旁的一马尸体,发出微弱的悲鸣声。

“到底发生了什么事?请回想一下。”猎犬警官直视着夫人,等待她的回答,夫人也报以锐利的眼神,望了他好一会儿。

“你们是什么时候进来的?”

“刚才进来的,听到房内传出奇怪的声响,从外头架梯子破窗而入。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彩华夫人抱起一马的尸体,靠在自己膝上,因为一马已经没有任何反应,两人看起来像在祈祷。猎犬警官看着这光景,摇了摇头。夫人空虚的双眼总算稍微回神,过了一会儿,才将一马尸体放下,扶着床缓缓起身,像在思考什么似的伫立了一会儿,从床边走向桌子,再走向椅子,挨着东西慢慢走近窗子,从破碎的窗口吹进一阵阵凉风,或许多少能让她心绪平复些。

东方微露鱼肚白,彩华夫人回到床边坐下。

“当时灯开着吗?”

“没有,我们冲进来时才开的。”彩华夫人点点头。

“不管我几点醒来,灯总是亮着,我先生一直坐在桌前,不晓得在想什么。有次我忽然醒来,房间一片昏暗,突然有人压着我,我吓得挣扎起身时,听到我先生说‘是我’后,突然松开手。那时感到一股强烈杀气,我不知该怎么办,赶紧坐起来,结果我先生温柔地抱着我,对我说:‘我想死,我们一起死吧!我已经不行了……’”

猎犬警官颔首,催促夫人继续说下去。

“我一时愣住,问他到底怎么了,但他只是‘嗯、嗯’含糊回应。忽然他紧紧抱住我,掐住我的脖子,于是我就这样昏厥过去,之后什么也不记得了。”

猎犬警官点点头:“请你再仔细回想,你先生还有说些什么吗?”

彩华夫人想了想后,摇摇头:“他说他想寻死,已经不行了。”

“是吗?应该是指警察已经怀疑上他,再也逃不了的意思吧!”

“不,不是的,”彩华夫人斩钉截铁地反驳,“不是这样的,他只是说他已经不行了而已。我先生昨晚回寝室后,就心神不宁,好像遭受很大威胁,坐立难安。我想应该是因为看到贴在玄关柱子上的那张字条吧!因为他一直认为海老冢医生是凶手,当他被逮捕时,我先生着实松了口气,所以那张字条带给他极大冲击,不安与恐惧让他夜不成眠,每次醒来时都看到他坐在桌旁,不知在思索什么。”

猎犬警官点点头,重新检视一遍一马遗体。脸部和双手有彩华夫人抵抗而留下的抓痕,身上睡衣皱成一团,胸前纽扣敞开。

“看来经过一番激烈搏斗,”勘验完后,猎犬警官这么说,“幸好你昏厥过去,要是继续抵抗下去,搞不好就没命了。看来你先生看着你死去后,才准备赴死。”

“为什么?”

“真是可悲啊!你先生就是这一连串惨剧的真凶,其实警方早就知道了,只是苦无证据,无法将他逮捕而已。”

“不可能!”彩华夫人大叫。

“我不信!昨晚大家到饭厅用餐时,柱子上并没有字条,记得那时我还随性瞄了柱子一眼,所以绝对错不了。况且我们是一起走进饭厅的,直到用完餐都没离开过位子一步。”

“的确是。”警官点点头,似乎很伤脑筋,难以启齿地说:“其实那张字条是我们贴的。八月九日对凶手而言是宿命之日,这个讽刺之意应该只有凶手自己才知道。”

一脸错愕的彩华夫人,望着露出得意神色的猎犬警官,只见狗鼻子奉命打开房门。

约莫十点半,从本部赶来的鉴识课一行人抵达。巨势博士也于十一点多赶回来。结果歌川家就这样灭绝,没想到竟是如此出乎意料的结局。当大家茫然聚集于客厅时,巨势博士从饭厅门口冲进来。

“原本想看看能不能追上警车,结果拼命追赶还是失败,看来这阵子真的缺乏运动。”他边喘着气这么说时,猎犬警官一行人刚好下楼。

“呦!巨势先生,你回来啦!可惜晚了一步啊!悲剧在你不在的时候落幕了。”

“落幕?难不成歌川先生被杀了?”

“不,歌川一马自杀。”

巨势博士脸色骤变,近似虚脱地苦闷与无奈。

“唉!还是晚了一步!我真是个笨蛋!竟然还不眠不休地赶来。啊!这是我一辈子的过失!”

绝望懊悔的痛苦深铭其心,猎犬警官见状笑了出来。

“看来你好像挺拼命嘛!还不眠不休呢!真是替你感到可惜。不过我们昨晚也是整夜未眠呢!总之事情总算告一段落。”

巨势博士浑身散发出惊人怒气:“可恶!你逃不了的!啊!可惜晚了一步!不过这也是没办法的事。看着好了!我一定会揭穿你的真面目!”

“要揭穿谁的真面目啊?”

“凶手。”

“歌川一马已经自杀啦!”

虽然猎犬警官一派轻松口吻,巨势博士却不予理会。

“歌川先生是服毒自尽吗?”

“是的,氰酸钾。”

“有留下遗书吗?”

“没有,可是他一整晚不知在写什么,又写又擦的,根本没办法判读出来,或许他是想写封遗书吧!这是我们鉴识的结果。”

巨势博士颔首:“我想他应该会留下什么遗书才是,因为早就料到会发生这起惨事。虽然表面上是自杀事件,其实是桩预谋。打从第一起命案发生,也就是望月王仁遇害,就已经谋划要让歌川先生以自杀形式结束生命。”

听到巨势博士断然地这么说,猎犬警官整个人都呆掉了。

“总之我们去别的房间谈吧!我来说明一下这可憎杀人魔的花招。”

巨势博士催促猎犬警官一行人,只见他们勉强跟着巨势博士走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