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约莫过了一个星期,我又穿过K和小姐正在一起谈话的房间。那时,小姐刚一瞧见我,就笑起来。我本可以马上问她一句笑什么,然而我却默默地进了自己的房间。因此K也没能象往常那样说声‘刚回来’,小姐似乎也立刻打开隔扇到茶室去了。

吃晚饭的时候,小姐说我是个怪人。那时我也没问怪在哪里,只注意到夫人向小姐瞪了一眼。

饭后,我带着K一同出去散步。两个人从传通院后门穿过植物园大街,又走下富坂。要说散步,时间可不算短,可是其间很少谈话。按性格,K比我更不爱说话,而我也不是个健谈的人。可我一边散步,一边尽量找话跟他说。我谈的主要是我们寄居的这个家庭。我很想知道他对夫人和小姐的看法。然而他的回答总是模棱两可,使人不得要领而又极为简单。仿佛他比关心这两个女人,更为关心的是专攻的学科。那时候,第二学年的考试马上就要到了,所以在一般人看来,他真象个用功的学生。况且他讲起斯腾堡滔滔不绝,使才疏学浅的我惊讶不已。

我们顺利地考完时,夫人为我们高兴地说,还有最后一年了。而且夫人唯一夸耀的小姐,不久也要毕业。K对我说,女人就这样什么都不懂地出了学校。仿佛他根本不把小姐课外学习的针黹、操琴、插花等功课放在眼里。我笑他太迂阔。于是我又在他面前重复起我过去的那个议论,女人的价值并不在这里。他没有特别反对,可也没显出赞成的样子。这一点我感到高兴。因为他那种‘哼、哼’的口气,仿佛依然看不起女人,而且也不把我曾当做代表所有女人的小姐放在眼里,现在回想起来,我对K的嫉妒那时就已经有了充分的苗头。

我同K商量暑假应该上哪儿去玩玩。听他的口气,好象不想去的样子。当然他也不是可以随意去哪儿的人。不过只要我邀请,他还是哪儿都可以去的。我问他为什么不想去,他说也没什么理由,觉得在家里看书对自己更适当。我提议找个避暑胜地,在比较凉爽的地方学习更有益于身体的时候,他却说,要是那样,你一个人去好了。但是,我不想让他独自留在家里,只要看到他同家里人渐渐亲近起来,我就感到很不自在。如果说我已达到了最初希望的目的,为什么心里又这样不自在呢?问题便出在这里。我真是个傻瓜。夫人实在看不过去我们这没完没了的争吵,便来调解。最后,我们决定一起去房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