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了K的信后,养父大发雷霆,立刻修书一封,严厉地斥责了欺骗父母的不肖之子,并声言不能给他寄学费了。K把信给我看了,又把与此前后接到的本家的信也给我看了。后者信中严厉的责难并不逊于前者,可能出于情理上对不起养父母吧,说他连本家也不放在眼里。为了这件事,K是恢复原户籍,还是讲些妥协话依然留在养父家,那是以后的问题,眼下得想方设法解决的,是每月必需的学费。

关于这一点,我问K有什么打算,他说准备去当夜校教师。那时候,社会上的门路要比现在宽得多,业余工作也不象你想象的那样难找。所以我想K是能够干下去的。但是,我还有我的责任。当初K违背了养父的意愿,正要走上自己选择的道路时,赞同他的是我。因此我决不能袖手旁观,便提出要在物质上帮助他。但是,干脆都给他回绝了。从他的个性来说,大概觉得自食其力要比靠朋友保护愉快得多吧。他说,上了大学还不能自立,那算什么男子汉!我不忍心为了尽自己的责任而挫伤K的感情,因此,便依顺了他,不再管他了。

不多久,K就找到了如愿的工作。但是,这项工作对于珍惜时间的他来说,却是难以想象的辛苦。他一面一如既往不放松地学习,一面又背上了新的负担,果敢地前进了。我怕他身体吃不消,刚强的他只笑了笑,一点不理会我的劝诫。

同时,他和养父家的关系渐渐变得复杂了。他没有多余的时间,连象以前那样同我说话的工夫也被剥夺了。所以我始终没能了解事情的详细过程,只知道事情越来越棘手。我又听说有人试图从中调解,他写信催K回家,而K回答说不行。虽然

K推说正在学习期间不能回去,但这在对方看来硬是倔强。这样一来,事态越发变得险恶了。他伤害了养父的感情,同时也激怒了本家。当我不安地写信为双方调解的时候,已经不起任何作用。我的信如同石沉大海,连半句回音都没有收到。我也发火了。既然事已至此,原来就同情K的我,以后更不顾是非地站在K的一方。

最后,K终于决定恢复原来的户籍。原来由养父家提供的学费要由本家赔偿。但是因为本家也不再负担他,说是从此随你便好了。说句俗话,这就是断绝父子关系。也许没有那么严重,不过他是这样理解的。K没有母亲,在他性格的某一方面,可以清楚地看到继母对他的影响。我想如果他的亲娘还活着,或许他和本家的关系不至于闹到这般田地的。他父亲当然是个僧侣,但是在不欠情这一点上,倒索性有点象个武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