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时候就在国王和拉瓦利埃尔去的那个方向,有两个人正在穿越树林,他们不是沿着小路朝前走,也丝毫没有注意天气。

他们的头低着,好象在考虑什么关系重大的事。

他们既没有看见德·吉什和王太弟夫人,也没有看见国王和拉瓦利埃尔。

忽然有什么东西象一团火似的在空气中闪过,接着是一阵低沉而又遥远的隆隆声。

“啊!”两个人中间有一个抬起头来说,“雷雨来了。是不是赶快回到马车那儿去,我亲爱的德·埃尔布莱?”

阿拉密斯抬起头,察看天色。

“啊!”他说,“还不用着急。”

接着,他又拾起放下的话题,继续说下去:

“您是说我们昨天晚上写的那封信这时候应该送到了?”

“我是说肯定送到了。”

“您打发谁送的?”

“打发我的秘密信使,我已经荣幸地告诉过您。”

叹也带了回信来吗?”

“我还役有见到他;小姑娘很可能在王太弟夫人那儿值班,或者在自己屋里换衣服,让他等着。出发的时间到了,我们就出发了。因此我来不及知道那边发生的事。”

“您在出发前见到国王吗?”

“是的。”

“您觉着他怎么样?”

“也可能非常好,也可能坏透了,这要看他是真心还是假意.”

“游乐会呢?”

“一个月之后举办。”

“他自已提出要参加吗?”

“死乞白赖地要参加,我看是受到柯尔培尔的影响。”

“很好。”

“过了一夜,您的主意变了吗?”

“什么主意?”

“在这件事上您打算给我帮助。”

“没有变,我这一夜都用来写信,所有的命令都发出去了。”

“游乐会要花费好几百万,您可别忘了。”

“我出六百万……不管怎样您这方面要出两三百万。”

“您真是神通广大,我亲爱的德·埃尔布莱。”

阿拉密斯微微一笑。

“可是,”富凯还有点不放心地问,“您这样一花就是几百万为什么几天前您不肯掏自己的口袋付给贝兹莫五万法郎呢?”

“因为几天以前我穷得象约伯①。”

“今天呢?”

“今天我比国王还有钱。”

“好极了,”富凯说,“我很识人。我知道您不会对我食言的。我也决不愿意逼您说出您的秘密。我们别再谈这个了。”

①约伯:见上册第327页注①。

这时候紧接着一阵低沉的隆隆声突然响起一下可怕的霹雳声。

“啊!啊!”富凯说,“我不是跟您说过了。”

“快走,”阿拉密斯说,“回到马车那儿去。”

“来不及了,”富凯说,“雨点已经落下来啦。”

果然天就象裂开了似的,一阵大雨突然把森林的拱顶打得劈里啪啦响。

“啊!”阿拉密斯说,“在雨水从树叶里漏下来以前,我们还来得及赶回到马车那儿去。”

“最好还是到岩洞里去避避,”富凯说。

“好,不过哪儿有岩洞呢?”阿拉密斯问。

“我,”富凯微微一笑说,“我知道十步外有一个岩洞。”

接着他辨了辨方向说:

“对,肯定在这边。”

“您的记性这么好,真走运!”阿拉密斯也微笑着说,“可是,您不怕您的车夫看不见我们,以为我们已经走另一条路回去,跟着宫廷的那些马车走了?”

“啊!”富凯说,“没有这样的危险,只要我让我的车夫和车子等在什么地方,除非有国王下的一道明确的命令,才能把他们打发走,说不定连这还不行呢。况且我觉得不光是我们两个人走得这么远。我听见有脚步声和说话声。”

富凯说着这番话,转过身来用手杖拨开一堆挡住他的视线的树叶。

阿拉密斯的目光跟他的目光同时从拨开的窟窿穿过去。

“一个女人!,阿拉密斯说。

“一个男人!”富凯说。

“拉瓦利埃尔!”

“国王!”

“啊!啊!”阿拉密斯说,“国王也知道您那个岩洞?我对这个倒并不感到什么奇怪我看他踉枫丹白露的仙女们经常来往。”

“不要紧,”富凯说,“我们还是去那儿,如果他不知道有这个洞,我们可以看看他干什么,如果他知道有这个洞,这个洞有两个口子,他从这个口子进,我们从那个口子出。”

“离着远吗?”阿拉络斯间,“雨水已经漏下来了。”

“我们到了。”

富凯拨开儿根树枝,于是可以看到一个被欧石南、常春藤和厚厚的一层橡实遮没的岩洞。

富凯带路。

阿拉密斯跟在后面。

刚走进岩洞,阿拉密斯回过头来

“啊!啊!”他说,“他们已经进了树林,瞧,他们朝这边来了。”

“那好,我们让他们,”富凯微笑着一边说,一边拉阿拉密斯的披风,“不过我不相信国王知道我的岩洞。”

“不错,”阿拉密斯说,“他们在寻找,不过是在寻找一棵树叶比较茂密的大树。”

阿拉密斯没有弄错,国王在往上看,而不是朝周围看。

他把拉瓦利埃尔的胳膊夹在自己的胳膊下面,他把她的手握在自己的手里。

拉瓦利埃尔开始在湿漉漉的草上一步一滑地走着。

路易更加仔细地朝四面望,他发现了一棵树叶茂密的大橡树,于是把拉瓦利埃尔拖到这棵橡树下面避雨。

这个可怜的女孩子朝四周围张望;她好象怕有人跟过来,同时又希望有人跟过来。

国王让她背靠在树干上。因为枝繁叶茂,树周围很大一片地方还是干的,看上去就象这时候并不在下倾盆大雨。他自己光着头站在她面前。

过了一会儿,有几滴雨水从枝叶间漏下来,落在国王的额头上,他甚至没有发觉。

“啊!陛下!”拉瓦利埃尔推推国王的帽子,低声说。

但是国王鞠了一个躬,坚持不肯戴上帽子。

“这是把您的地方提供给他们的一个难得的好机会,”富凯在阿拉密斯耳边说。

“这是仔细听,一句也别错过他们将要说些什么的难得的好机会,”阿拉密斯在富凯耳边回答。

两个人果然都闭上了嘴,国王的声音能够一直传到他们的身边。

“啊!我的天主!小姐,”国王说,“我看出,或者不如说,我猜出您心里焦急不安。请相信我由衷地感到后悔,让您离开了其佘的人,把您带到这样一个地方来淋雨。您身上已经湿了,您也许感到冷吧?”

“不冷,陛下。”

“不过您在哆嗦?”

“陛下,这时候所有的人肯定都聚在一起,我是害怕我不在会引起别人朝坏的方面解释。”

“我也巴不得能向您提出回到马车那儿去的建议,小姐;但是说真的,请您先看一看,听一听,然后告诉我眼下是不是有可能再走上两步路。”

确实这时候雷声隆隆,大雨如注。

“况且,”国王继续说下去,“不可能有对您不利的解释。您不是跟法兰西国王,也就是说跟王国的头一名贵族在一起吗?”

“当然是的,陛下,”拉瓦利埃尔回答,“这对我是一个极大的荣幸,所以我并不是为了我自己才害怕别人朝坏的方面解释。”

“那您是为了谁?”

“为了您,陛下。”

“为了我,小姐?”国王微笑着说。“我不懂您的意思。”

“陛下难道已经忘了昨天晚上在王太弟夫人殿下那儿发生的事?”

“啊!我求您,让我们忘掉它,或者最好是请您允许我记住为了再一次感谢您的信,和……”

“陛下,”拉瓦利埃尔打断他的话,说,“瞧雨水落下来了,您的头光着。”

“我求您,让我们仅仅照顾您一个人吧,小姐。”

“啊!我,”拉瓦利埃尔微笑着说,“我,我是一个不管天气如何,在卢瓦尔河边的牧场上和布卢瓦的园子里跑惯了的乡下人。至于我的衣裳,”她望了望自己身上简朴的薄纱衣服,补充说,“陛下也看到,它不值什么钱,用不着担心。”

“确实如此,小姐,我已经不止一次注意到,您的一切几乎完全是靠您本人,一点儿也不是靠了您的穿戴。您一点儿也不爱打扮,我认为这是一个很大的优点。”

“陛下,别把我说得那么好,您应该说:‘您不可能爱打扮。’”

“为什么?”

“因为我没有钱,”拉瓦利埃尔微笑着说。

“这么说,您承认您喜欢美丽的东西,”国王激动地叫了起来。

“陛下,我只觉得我的力量可以得到的那些东西才是美丽的。凡是对我来说高不可攀的东西……”

“您不感兴趣?”

“既然不许我得到,那就与我无关。”

“我呢,小姐,”国王说,“我并不觉得您在我宫廷中的地位与您相配,当然关于您家族的功绩别人对我谈得不够多。对您家的境况我的叔叔太忽视了。”

“啊!不,陛下。过去奥尔良公爵殿下对我的继父德·圣勒米先生一直非常好。功绩是很有限的,可以说对我们己经是论功行赏了。并不是人人都有这份福气,能碰上轰轰烈烈地为国王效劳的机会。当然我也并不怀疑,如果机会碰上了,我家里的人的胆量也一定跟他们的愿望一样大。不过我们一直没有这份福气。”

“好吧,小姐,国王们有责任改正机会的不公正,我很乐意负这个责任,尽可能快地弥补命运的错误。”

“不,陛下,”拉瓦利埃尔急忙叫起来,“请您让事情保持现状吧。”

“怎么!小姐,您拒绝我应该和我愿意为您做的事?”

“在给了我充当王太弟夫人的侍从女伴的荣幸的那一天起,陛下,我的全部希望都已经实现了。”

“不过,如果您为了您自己拒绝,至少也请您为您家里人接受吧。”

“陛下,您的如此宽宏大量的意愿使我受宠若惊,也使我心惊胆战,因为您在做您的仁慈心促使您为我家里人做的事的同时,将要为我们制造出一些嫉妒者,为您自己制造出一些敌人。就让我,陛下,处在低微的地位上吧。但愿我对您怀有的感情仍旧是快乐甜蜜的,不夹有私心的。”

“啊!多么令人钦佩的话啊,”国王说。

“这倒是真的,”阿拉密斯在富凯耳边低声说,“他一定听不惯这种话。”

“不过”富凯回答,“万一她对我的信也来个同样的答复呢?”

“好!”阿拉多斯说,“不要事先推测,还是让我们等候结果吧。”

“再说,亲爱的德·埃尔布莱先生,”总监补充说,他不愿意相信拉瓦利埃尔刚才表达出的全部感情是真的,“在国王们面前显得毫无私心,往往出于精明的打算。”

“这也正是我所想的,”阿拉密斯说,“让我们听下去。”

国王靠近拉瓦利埃尔,因为从橡树叶子里漏下的雨越来越大,他举起帽子遮在年轻姑娘的头上。

年轻姑娘抬起美丽的蓝眼睛,望着保护她的那顶国王的帽子,摇摇头,叹了口气。

“啊!我的天主!”国王说,“当我用我的心来保卫她的心时,她的心会产生怎样令人忧伤的想法啊!”

“陛下,让我来告诉您。我已经接触过这个对象我这样年纪的姑娘难于开口谈论的问题。不过陛下迫使我沉默。陛下,您不属于您自己。陛下您已经结了婚,任何促使陛下关心我而疏远王后的感情,对王后说来,将是悲伤的根源。”

国王想打断年轻姑娘的话,但是她做了一个恳求的手势,继续说下去。

“王后怀着一种可以理解的深情爱着陛下,陛下走开时,每走一步王后都盯着陛下看。有幸遇见这样一位丈夫以后,她会含着泪析求上天让她能够保住他。她对您心里发生的任何一点细小变化都会感到嫉妒。”

国王又想说话,可是这一次又是拉瓦利埃尔大胆地止住他。

“陛下,”她对他说,“您明明看到了这样强烈、这样高尚的爱,如果使王后有理由感到嫉妒,这难道不是最应该责备的行为吗?啊!请饶恕我的这句话,陛下。啊!我的天主!我深知世界上最伟大的王后嫉妒一个象我这样的穷女孩子,是不可能的,或者不如说,应该是不可能的。但是这位王后,她也是女人,她的心房也会象任何一个普通女人的心房一样为猜疑而打开,而那些坏人还会加油添醋,推波助澜。以上天的名义!陛下,请您别关心我,我不配。”

“啊!小姐,”国王叫起来,“您决不会想到,您的这一番话把我对您的敬重变成了钦佩。”

“陛下,您把我的话看得太高了。您把我也看得太好了。您使我变得比天主原来制造的我伟大得多了。开开恩吧,陛下!因为我要是不知道国王是他的王国里最宽宏大量的人,我就会认为国王是有心想嘲弄我。”

“啊!当然!您不必担心会有这种事,这我可以肯定,”路易大声叫起来。

“陛下,如果您再对我继续使用这种语言,我就会不得不相信了。”

“这么说,我是一位非常不幸的国王,”国王悲伤地说,他的悲伤一点也不是假装出来的。“整个基督教世界里最不幸的国王因为我没有力量使我世上最爱的人儿相信我的话。由于她拒绝相信我的爱情,我的心都碎了。”

“啊!陛下,”拉瓦利埃尔一边说,一边轻轻推开越来越离她近了的国王,“瞧,我看雷雨已经过去,雨停了。”

但是,这个可怜的孩子,就在她为了逃避她那颗跟国王的心毫无疑问太一致了的可怜的心,说这句话的时候,雷雨来揭穿了她的谎言。一道淡蓝色的闪电用它那令人惊异的光芒照亮了森林,紧接着就象开炮似的一声霹雳在两个年轻人头顶上空炸响,仿佛遮住他们的那棵橡树太高,是它把雷招来的。

年轻姑娘忍不住发出一声恐俱的叫喊。

国王一只手把她拉过来靠在自己心口上,另一只手伸在她的头上,好象要保护她不让她受到雷的袭击。

片刻的寂静,这两个人一动不动,他们就象任何年轻相爱的人一样可爱。富凯和阿拉密斯注视着,也跟拉瓦利埃尔和国王一样一动不动。

“啊!陛下互陛下!”拉瓦利埃尔低声说,“您听见了吗?她让自己的头垂落在他的肩膀上。

“是的,”国王说,“您看见了雷雨并没有过去。”

“陛下,这是一个警告。”

国王露出了微笑。

“陛下,这是天主发出的威胁的声音。”

“好吧,”国王说,“如果五分钟之内以同样的力量,同样的猛劲再打一次雷,我就相信这一声雷是一个警告,甚至是一个威胁。不过,如果五分钟之内不再打雷,那就请您允许我认为雷雨就是雷雨,决不是别的什么。”

同时国王抬起了头,好象要向老天爷提出询问。

但是老天爷就象和路易串通好了似的,那声爆炸把一对情人吓了一跳,但是接下来的五分钟里,静悄悄的,没有再听到任何一点轰隆声。等到雷声再响起来的时候,很明显地已经隔得很远,倒好象雷雨被风的翅膀扑打着,开始逃跑,在五分钟里一下子跑了十里路。

“好吧宜路易丝,”国王低声说,“您还用上天发怒来威胁我吗?您曾经把雷看成是警告,难道您还相信它是一个灾难的警告吗?”

年轻的姑娘抬起头,这时候雨水从树叶形成的拱顶上漏下来,顺着国王的脸朝下淌。

“啊!陛下!陛下!”她说,声音里充满难以抑制的忧虑,使国王感动极了。“为了我,”她低声说,“国王象这样一直光着头淋雨,但是我算什么呢?”

“您也看得出,”国王说,“您是把雷雨赶跑的神灵,您是带来了好天气的女神。”

果然有一道阳光透过森林,那些在树叶上滚动或者垂直地从叶缝里落下的水珠,被照得象一粒粒晶莹的钻石。

“陛下,”拉瓦利埃尔说,她几乎已经被打败了,但是还要作最后一次努力,“陛下,最后一次请您想想您因为我而势必会有的烦恼。这时候,我的天主,他们正在找您,他们正在叫您。王后一定很着急,还有王太弟夫人,啊,王太弟夫人!”

年轻姑娘带着一种几乎近于恐惧的感情大声叫起来。

这个名字对国王产生了一定影响;他打了个哆嗦,放开他一直楼着的拉瓦利埃尔。

接着他朝路那边走过去看看,又几乎神情不安地回到拉瓦利埃尔跟前。

“王太弟夫人,您刚才说?”国王说。

“是的,王太弟夫人,王太弟夫人也爱嫉妒,”拉瓦利埃尔用意味深长的口气说。

她那双如此羞怯、如此纯沽地低垂着的眼睛,居然有一瞬间敢于向国王的眼睛提出询问。

“不过,”路易克制住自己的感情说,“王太弟夫人,我觉得她没有任何理由嫉妒我,王太弟夫人没有任何权利……”

“唉!”拉瓦利埃尔低声叹了口气。

“啊!小姐,”国王几乎用指责的口气说,“难道您也是那种认为姐妹有权嫉妒兄弟的人?”

“陛下,我不应该知道您的秘密。”

“啊!您跟别人一样相信,”国王大声叫起来。

“我相信王太弟夫人爱嫉妒,是的,陛下,”拉瓦利埃尔坚定地说。

“我的天主!”国王焦急不安地说,“您是从她对您的态度上看出来的吗?王太弟夫人,她对您有什么不好的表示,使您认为那是出于嫉妒?”

“没有,陛下,我,我是这样微不足道!”

“啊,如果真是这样的话……”路易以一股罕见的力量大声叫起来。

“陛下,”年轻姑娘打断他的话,说,“雨停了;好象有人来了,有人来了。”

她忘掉了一切礼节,抓住国王的胳膊。

“好吧,小姐,”国王说,“让他们来吧。我陪着德·拉瓦利埃尔小姐,看看谁敢认为不对?”

“发发慈悲吧!陛下,啊!您身上这样湿,他们看到您为我做出这样的牺牲,会感到奇怪的。”

“我只是尽我作为贵族的职责,”路易说,“谁要是不尽自己的职责,指责他的国王的作为,那就活该他倒霉!”

果然,这时候在小路上出现了几个神色急切而又好奇的人,他们好象在寻找什么。他们看到国王和拉瓦利埃尔以后,看上去好象找到了他们所要寻找的。

这是王后和王太弟夫人派来的人,他们脱下帽子,表示他们已经看见了陛下。

但是,尽管拉瓦利埃尔不好意思,路易却完全没有放弃他那恭敬、温柔的态度。

接着,等所有的廷臣都聚集到小路上,人人都能看到他曾经在雷雨中一直光着头站立在年轻姑娘面前,对她表示过那样的恭敬以后,这才让她扶着自己的胳膊,领着她朝等候着的那群人走去。他点点头回著每个人的鞠躬,帽子一直拿在手上,把她送到她的马车跟前。

雨还在下着,这是离去的雷雨在做最后的告别。其余的夫人们遵守礼节,不能在国王之前上马车,她们头上投有帽子,身上没有披风,就这样淋着,而国王却用他的帽子尽可能地替她们中间的一个地位最低微的人挡雨。

王后和王太弟夫人一定也象别人一样看到了国王的过分的殷勤。王太弟夫人甚至慌了神,用胳膊肘碰碰王后,对她说

“看看,您倒是看看!”

王后好象突然感到头晕似的闭上眼睛她把手举到脸上,回到马车上去。

王太弟夫人也跟着上了车。

国王骑上马,没有再扶着任何一辆马车的车门。他把缰绳搁在马脖子上,在沉思中回到了枫丹白露。

阿拉密斯和富凯等这一群人走远听见马蹄声和车轮声渐渐消逝以后,拿稳了不会有人能看见他们,才从岩洞里走出来。

接着他们两个人默默地走到小路上。

阿拉密斯不仅仔细地观察前面和背后,而且还观察茂密的树丛。

“富凯先生,”他等到确信只有他们两个人以后,说,“应该不惜一切代价把您给拉瓦利埃尔的那封信收回来。”

“这件事很容易,”富凯说,“如果送信的人还没有把信交给她。”

“无论如何也得把它弄回来,您懂吗?”

“是的,国王爱这位姑娘,是不是?”

“非常爱,而最糟的是这位姑娘也热烈地爱上了国王。”

“这是说我们要改变策略,对不对?”

“当然,您没有时间好耽误了。您需要见到拉瓦利埃尔,而且别再打算变成她的情人,这是不可能的事,您要宣称是她最亲爱的朋友,最谦恭的仆人。”

“我就这么办,”富凯回答,“而且不会引起一点反感。这个女孩子我觉得她十分高尚。”

“或者十分机灵,”阿拉密斯说,“不过,如果那样的话,更是一个理由了。”

接着他沉默了一会儿,又补充说:

“如果我没弄错的话,这个小姑娘将成为国王的心上人。让我们上马车,快到城堡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