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要克不挥舞她那支红铅笔,几乎她是一个不可多得的人儿。她那无可争辩的德国语言文学造诣———只有当她野心勃勃地舞文弄墨或作编辑工作时,这种造诣才不起作用———她那对宗教事务的多年实践经验,用于世俗生活并非毫无用处。正因为她在某种意义上得到了解放,她以极大的热忱投入了厨房炊事工作,使笔者感到欣慰,她洗碗刷碟简直有瘾,皱起眉头记下肉价、房租,另一方面却喜欢乘坐出租汽车,有时看到露骨的色情广告会脸红。在舞文弄墨方面,可以说她已经独立了,这就是说,她已不再挥舞红铅笔去干预别人的文章了,只还用来把自己的文章对付。用她自己的话来说对伊尔泽克雷默尔之死感到“震惊”,流过眼泪(现在还在流),给这个女人她想写一篇小传,这个女人“当了五十年工人,身后之物只有一台刚刚付清贷款的电视机、半瓶醋、几张卷烟纸———和一本房租收据簿。我想不通,简直想不通”。这确实是值得称赞的认识和意图这确实是。

此外,克倒不是在打听消息方面,而是在观察事物方面作出了无法估价的贡献。笔者一直还没有达到渴望达到的完全抗效状态,而她却正在接近这个目标:只做使自己开心的事情。访问席尔滕施泰因和朔尔斯多夫,看到他们神情轻松愉快,使她开心的是这个。后来她发现了他们轻松愉快的原因:席尔滕施泰因“和莱尼脸贴着脸、手拉着手,在布吕歇尔公园的长凳上坐着”。至于朔尔斯多夫,在施佩茨咖啡馆里她曾两次看到手按手的场面。有一次,她在莱尼家碰到了一个人,根据她所说的模样不可能是别人,而是库特霍伊泽。她由于差不多确信,在目前的情况下跟梅赫梅特莱尼也不肯发生亲密关系,因此她觉得莱尼对佩尔策过于亲热了,她“在离自己家不远的地方,坐在汽车里在黑暗中吻他”。佩尔策她怕去访问,因为她相信,他“其实是个不体贴别人的人,完全有可能要求我作出具体的变相色情动作”。

对于莱夫格鲁伊滕,她丝毫也不担心。“他很快就会出来。”她表现积极,甚至参加了垃圾工人在刑事法庭前举行的一次示威,起草了“忠诚犯法吗?”“团结有罪吗?”等标语。还有更加咄咄逼人的:“我们的伙伴如受惩治,全市将在垃圾中窒息而死。”这使她上了一家地方小报的头条大标题:“前红发修女充当垃圾工的雅各宾党人!”她在其他方面也做了许多好事:她在莱尼家里给葡萄牙孩子上德语课,同波加科夫谈论苏联目前的情况,让格蕾特赫尔岑作为自己“美容”,帮助形形色色的土耳其人和意大利人填写申请退还工资税表。她打电话给检察官(为正在审理中的垃圾车司机案子)向主管人员(也是用电话)打招呼,垃圾工人如果罢工,何种混乱的情况将会出现,等等,等等。她有时为《O侯爵夫人》流下一滴眼泪,为《乡村医生》和《在流放地》流下好几滴眼泪,这当然不在话下。可是,尽管流了眼泪,她还是不明白“乘尘世的车、非尘世的马”这个典故的意思。与一切非尘世的东西她坚决地、也许是过于激进地一刀两断。她并非急于想去格尔塞伦,是莱尼听说该地果真要开设一个温泉浴场时硬要她上那儿去的。提一下是否需要,谁被指定当“疗养地主任”和“公关经理”?不是别人,正是绍肯斯。在那里他拿着设计图纸忙得团团转,在电话中向工匠和建筑师发号施令,并且将一种有效的方法找到了,“必要时用暴力”遏制“玫瑰花祸害”。在这“独一无二的泉水”周围五十米以内,他搞了一条类似有毒的排水道,一种有剧毒的农药不断地排送,果然煞住了玫瑰花。曾经名叫拉黑尔金茨堡的那一黄土,当然对此是无可奈何了。不管怎样,泉水对他那“该死的关节炎”的“受用”波加科夫已经高兴地体会到了。自从他成功地促使洛蒂抗效后,他们俩经常在那里的疗养地公园里散步。

在迄今提到过的所有人当中(包括梅赫梅特在内),具有前修女和非修女共有的本领克,固执不化、不屈不挠。一连好几个小时她不声不响地看莱尼画画,帮这位女艺术家煮咖啡、洗画笔,满口奉承———她当然也是作为唯一的人得以在电视中见到圣母。她的评论平淡无奇,不足以登大雅之堂:“那就是她自己,是她,由于尚未搞清楚的反射,她自己是她所看到的,。那么,“尚未搞清楚的反射”一直还存在着,一直幕后还阴云密布,风暴将要到来预示着:梅赫梅特的妒忌和他近来所表示的对交际舞的反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