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与梦幻角力吗?

你与影子竞争吗?

你在睡眠中行动吗?

时间已逝去,生命不再来,你与琐事较劲,自己的愚蠢断送了你的命运。

摘自伊丽兰公主的《摩亚迪之歌》

雷多站在门厅处,借着一盏吊灯的光线读着一张字条。还有几个小时才到早晨,他觉得自己很疲倦。公爵刚从指挥站回来,一个弗雷曼信使便把这字条送到了外边卫兵的手里。

字条上说:白天一股浓烟,晚上一柱烽火。

他想:这是什么意思?

信使没等答复便走了,根本没来得及问他问题。他就像烟影在夜幕中消失得无影无踪。

雷多把字条塞进外衣口袋里,准备以后给哈瓦特看。他把前额的一小绺头发理开,轻轻地叹了一日气。抗疲劳药片的作用已渐渐耗尽,晚宴后他已两天没睡觉,上一次睡觉还是在那天之前。

除了军事方面的事务外,哈瓦特也发生了一件让人颇感不安的事,据报告杰西卡召见过他。

他想:我应该叫醒杰西卡吗?没有必要再跟她玩什么秘密调查的游戏了。有必要吗?

那个邓肯伊达荷真该死!

他摇摇头,不,不是邓肯。从一开始我就该对杰西卡开诚布公,现在就必须跟她谈,以防造成更大的损失。

这决定使他感觉好受些。他急忙离开门厅,穿过大客厅和过道,朝家住区走去。

在过道分隔处,他停下来。在通往仆人住房的过道里传来了轻微的呻吟声。雷多扣上屏蔽带,右手拿着双刃短剑。剑握在手,他稍感放心。那奇怪的声音使他打了个寒噤。

公爵轻轻地穿过那走廊,暗骂那昏暗的灯光。在这里,每隔八米才有一盏最小的吊灯,吊灯的光线被调到最暗。黑色的石墙吞没了灯光。

地上有一团黏糊糊的东西。雷多犹豫了,差一点就打开屏蔽,但他没有,因为那会妨碍行动和听觉还有,他一直对缴获的那一批激光武器充满怀疑。

他静悄悄地走向那一团东西,看出那是一个人,头朝下。雷多举着剑用脚把他翻过来,在昏暗的灯光下凑近去看,是走私者吐克,胸口上有刀痕,死不瞑目的眼睛盯着黑暗深处。雷多摸摸伤口还是热的。

这个人为什么会死在这里?雷多问自己,谁杀了他?

呻吟的声音更大了,那声音从过道那边的中心机房传过来,那房子里安装着负责整幢房屋屏蔽罩的发动机。

公爵一手放在屏蔽带开关上,一手握剑,绕过尸体,穿过走廊,在拐角处悄悄向屏蔽机房望去。

在几步远的地方又有一团黏糊糊的东西,声音就是从这发出的。那团东西缓慢而艰难地朝公爵站的地方移动,呼呼地喘着气,嘴里还在说着什么。

公爵压制住自己的担心和害怕,穿过走廊,来到那爬动的身影旁。是梅帕丝,弗雷曼人管家。她头发散乱地披在脸上,衣服乱糟糟的,背上有一大团血迹,他触触她的肩,她双肘撑起来,勉强抬起头看着他,眼神空荡迷糊。

您,她喘着气说,杀卫兵派找到吐克逃女主人你你这儿不她扑倒在地,头啪的一声碰到地上。

雷多摸摸她的脉搏,没有了。他看着她背上的血迹:有人从背后刺了她一刀,谁?他脑子里飞快地转动,她的意思是说有人杀了卫兵?而吐克是杰西卡派人去找他?为什么?

他开始站起来,他的第六感发出警报,急忙伸手去按屏蔽开关太迟了。沉重的一击把他的手震住了,一支镖穿过衣袖,他感到一阵疼痛,接着麻木从手臂向全身弥漫。他艰难地抬起头,朝走廊尽头看去。

越站在中心机房的门口,门上一盏明亮的吊灯照在他脸上,反射出黄光。他身后一片宁静,没有发动机的声音。

越,雷多想,他破坏了房屋屏蔽发动机!我们门户洞开!

越朝公爵走过来,把镖枪放进口袋里。

雷多发觉自己仍然能够说话,喘着气问:越,怎么啦?麻木到达他的腿部,他滑倒在地,背靠着墙。

越弯腰摸摸公爵的前额,脸上带着忧伤。公爵能感觉到他的触摸,他显得迟钝、遥远

镖上涂的药是特别精选的,越说,你可以说话,但我建议你不要这么做。他朝大厅方向看看,转身从公爵身上拔下毒镖,扔到一边。镖掉在地上发出的声音在公爵听起来非常遥远而微弱。

雷多想:不可能是越,他已经预置程序化。

怎么回事?雷多轻声问。

对不起,亲爱的公爵。我这么做是因为有更重要的事,他摸摸前额的钻石图腾,我自己都觉得奇怪,我居然战胜了我那预置发热的良心但我想要杀一个人。是的,我非常渴望做成这件事,任何事都不能阻止我。

他低头看看公爵:哦,不是杀你,亲爱的公爵,而是哈可宁男爵。我希望杀死男爵。

男哈可

请安静,我可怜的公爵。你没有多少时间了。我以前给你装的那颗牙必须换掉。过一会儿,我会让你失去知觉,然后换掉你那颗牙。他张开手,看着上面的什么东西,继续说,这是你那颗牙的复制品,它的心子跟神经一模一样,能逃过普通扫描探测仪的检查,甚至快速扫描的检查。但如果你使劲,咬破表面,然后当你使劲呼气,你周围的空气里就会充满毒气最致命的毒。

雷多抬头看着越,这个人眼里充满了疯狂,脸上沁出了汗珠。

可怜的公爵,你反正是死。越说,但你死之前将有机会靠近男爵。他一定相信你已中毒很深,不可能对他进行袭击。你将被捆起来,注射毒药。但攻击的形式可以无奇不有。你一定要记住那颗牙,雷多。阿特雷兹公爵,记住那颗牙,一定要记住。

医生越靠越近,他的脸和脸上松弛的皮肤挡住了雷多的视线。

哪颗牙。越嘟哝着说。

为什么?公爵问。

越单膝跪在公爵身边。我跟男爵有一笔魔鬼交易。我必须确保他也履行了他那一半职责,我见到他就会明白。但我决不会空手去见他。你就是我的赎金,可怜的公爵。我见到他就会知道一切。

我可怜的瓦娜教了我许多东西,其中之一就是在紧张对峙中确定真假。我不能每次都做得很好,但当我见到男爵时到那时,我就知道结果了。

雷多努力低头去看越手上的那颗牙,他感到这一切简直是个噩梦难以想象。

越翘起自己那紫红色的嘴唇,做了一个鬼脸。我不能靠近男爵,不然我会自己去做。不,他们会让我与男爵保持距离。而你

啊,现在!你,我可爱的武器!他一定会让你靠近他嘲笑你,说点大话。一雷多感到自己右脸颊的一块肌肉开始被麻醉,越说话时脸上的肌肉也拧在一起。

越靠近公爵说:你,我的好公爵,珍贵的公爵,你必须记住这颗牙。他把那牙拿在拇指和食指之间。这是你最后拥有的一切。

公爵动了动嘴,然后说:不行。

啊,别拒绝。因为我会为此帮你一个小忙。我会救出你的儿子和女人,别人都办不到。我可以让他们去一个哈可宁人找不到的地方

怎么救他们?公爵问。

让别人以为他们都死了,让他们隐藏于与哈可宁人有深仇大恨的人群中,这些人一听到哈可宁这个名字就会拔刀相向,他们甚至会烧掉哈可宁人坐过的椅子,把盐撒在哈可宁人走过的路上。

他摸摸公爵的下颌,能感到里面有什么东西吗?

公爵发觉自己不能回答。他感到遥远的拉扯,看见越的手伸过来拿爵位图章戒指。

给保罗,越说,你马上就会失去知觉。再见,可怜的公爵,下次咱们再见面,就没机会谈话了。

一种凉爽、悠远的感觉漫过公爵的下颌,然后渐渐向上。昏暗的大厅缩成了一个小点。

记住这颗牙!越说,这颗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