参加比赛的游艇从油壶出发后,大约到三浦三崎的海上就逐渐分散,然后看不见彼此的帆影。这是游艇俱乐部的人说过的话。因此,芝村和上田驾驶的海鸟号,显然也夹在渔船所看见的比赛的游艇当中,绕岛半周。

“东君,看样子愈来愈没有希望了。”当地的刑警回去后,神代说。

“糟糕。”东刑警皱着眉头说。

“不过,看你的脸,好像并不太糟糕的样子。”

“你也没有悲观的表情啊!”

“唔,也就是说,你我都还没有失望。”

“对,我并不失望,我还抱着信心哩。你呢?神代先生?”

“唔,反正再试试看,芝村应该有漏洞,虽然我们收集到的都是不利的消息,但我愈来愈觉得应该有问题。”

“是的,好像天衣无缝的样子,但还是会有破绽。凡是虚构的,一定有破绽。必须把这破绽找出来。”

两人的眼睛反而闪亮起来。要搭乘三点半的飞机,必须在二十分钟前抵达机场,但他们在一点过后就离开了旅馆。先到总署向署长致谢,然后就坐车到机场。路上再度经过那熔岩地带。

“这种景色再怎么看都觉得很粗暴荒凉,别的地方都是翠绿的山,苍蓝的海,只有这里是一大片黑褐色熔岩,看起来好像地狱。”

“而且一直延伸到海边,所以这种感觉更加强烈。的确是有一种阴森森的感觉。”

经过有露天浴场的砂滨之后,机场就到了。

神代与东直接走到柜枱前面。

“请问,十六日从这里飞往羽田的旅客之中,有没有买单程机票的人?”证明身分后,神代问道。

服务人员调查后的答覆是:“四十名旅客之中,买单程机票的人只有五个。从东京来的旅客几乎都买来回票,岛上的人去东京的旅客也都同时买回程票,买单程票的人很少。”

再进一步调查这五个从岛上到羽田,却只买单程票的旅客时,发现其中四人是身分清楚的当地人,因事到东京,需逗留数日,因此不得不买单程票。另外那一个是来自东京的人,叫做“田中安雄”,年龄是二十七岁。

“这是个怎样的人?”

“请等一下。”

买机票所登记的资料是:住在中野区东中野△△号,职业是杂货商,联络处是家里妻子的名字。

“这是在池袋的交通公社登记的机票。”服务员解释说。

“还记得这个人的长相吗?”

“啊,不记得了。因为起飞前二十分钟的时候,客人一齐涌来。忙得不得了。飞机才停留半小时而已。”

叫做“田中安雄”的人就是趁着忙乱的时候把机票换成登记券吧?

“东京的客人买单程票,从岛上飞回羽田的人不是没有。来的时候坐船,回去坐飞机,这样的游览有变化。”

机场服务员似乎因为没有留意那个人而分辩地说。

“田中安雄可能就是芝村,机场服务员不记得长相是很遗憾,不过,年龄差不多。”离开柜枱,坐在候机室的椅子后,东刑警说。

“唔,现在不能确认身分的,只有这个人,我想只好到池袋的交通公社去,找承办机票的人问问看。”神代翻开衬衫领口说。

飞机飞过小岛排列的海上回到羽田,先返回警视厅报告后,立刻赶往池袋。幸好赶在交通公社关门前五分钟抵达。

“田中安雄”确实在八月十四日来此预约机票,比八月十六日提早两天预约,接受预约的负责人说:

“长相已经不记得了,因为那天客人也很多,而且那个人戴着深色的墨镜。”

神代和东两人说出许多芝村的特征,以提示对方的记忆,但这负责人抓抓头回答说:

“好像不是这样的长相,可是我又不记得长得什么样子……”

登记机票时,填写的姓名田中安雄,以及住址和联络处的字迹都十分流畅。

“这是那位客人自己写的吗?”神代问。

负责人探头看了一下。

“咦?这是我的字嘛。啊,我想起来了,那位客人右手食指和中指绑着绷带,受伤了,不能拿笔,所以请我代笔,他说,我写……唉,都替他填写表格了,居然不记得他的长相。”那负责人再度偏偏头,自己感到奇怪地说。

走出交通公社后,东刑警说:

“隐瞒笔迹这一点很奇怪,而且戴深色墨镜,避免让人看清面貌,年龄也少了几岁。不过,田中安雄一定是芝村。”

“我也这样想。”

两人便到中野,在交通警察的协助下寻找“东中野△△号、杂货商、田中安雄”。果然不出所料,没有这号码的门牌,附近也没有姓田中的杂货商。

两人进入附近的店里喝啤酒,东京天气闷热,在没有客人的角落坐下后,神代说:

“不过,就算田中安雄是芝村,为什么他可以在十七日下午一点半的时候,驾着海鸟号回到油壶?这一点仍然是谜。”

“唔,这一点我也一直在想,我把我的想像说出来看看怎样?”东有些害羞地说:“芝村从羽田换机到京都,当天晚上到饭店屋顶,一声不响的把妻子美弥子带走,没有让曾根晋吉发现,美弥子的尸体是在东京曾根晋吉家附近找到的,其搬运方法之谜,这里暂且别说,先考虑芝村,他为了要驾驶海鸟号回油壶,只有当天晚上从京都伊丹机场坐飞机到羽田,不然就是翌晨搭早班飞机飞到羽田。那个时间海鸟号应该正朝着油壶方向在海上航行,船上只有上田伍郎一个人。不过,芝村要回航行中的船上,唯有从直升机吊下去。”

“直升机?”

“也就是说,芝村回到羽田后,立刻坐上事先预约的直升机,让直升机把他送回海上的游艇。”

神代微笑着点头。

“很有趣的想像,但缺乏真实性。”

“老实说,我自己也这样想。”

“可不是?坐直升机的话,回海鸟号的事就泄漏了,总不能把直升机驾驶员和公司职员的嘴巴全部堵住。再说,直升机低低飞在船上面的话,其他游艇上面的人也会看到,诡计就被揭穿了。”

——话虽如此,第二天他们两人仍然不气馁,尽管在三宅岛没有掌握到线索,他们却愈来愈相信十六日下午八点多,芝村出现于正在观赏大文字点火的京都饭店屋顶,强行带走美弥子。

他们假定芝村从三宅岛搭乘三点半起飞的飞机,而调查供他转机,从羽田至伊丹的飞机时间。有一班下午五点的飞机,这班飞机于下午五点四十五分抵达伊丹机场,然后坐计程车,从名神高速公路到京都的饭店,约需一个钟头,那么,六点五十分就可以进入饭店玄关了,与观赏大文字点火的时间刚好配合。

芝村到屋顶,在黑暗中找出美弥子,从美弥子背后的特征,要认出她一定不难。芝村拍拍妻子的肩头,美弥子回头一看,活像看到幽灵,吓呆了,连气都不敢喘。

芝村默默催促她离开,曾根晋吉的背部就在她的眼前,却一句话也不能对他说。她恰似受到蛇攻击的青蛙,跟着丈夫下楼,她为了不让丈夫捉到她和曾根晋吉通奸的事实,连留在饭店房间的皮箱也不敢去拿。

当天晚上芝村带着妻子回东京,美弥子大概脸色苍白,虚脱般地跟着丈夫走吧。从时间表看来,有一班午后九点从伊丹飞往羽田的飞机,四十分钟后还有一班,反正芝村押着妻子,搭乘其中一班飞返羽田。

这时候,芝村心中可能充满了对妻子复仇的快感。

在羽田下飞机后,坐计程车进入东京都内,这时美弥子在丈夫面前始终战战兢兢吧?不论丈夫探取怎样的行动,无疑的她在害怕之余,陷于半失神状态。丈夫不说话,想必是已发现她和曾根晋吉的关系。

芝村一句话也不提妻子和曾根晋吉的关系是聪明的,因为他一旦说出来,美弥子就绝不会顺从地照他的话做吧。

应该驾着游艇在海上航行的芝村,为什么突然出现于京都的饭店屋顶?可能最初芝村对美弥子说,游艇比赛中途发生问题,临时取消,所以立刻到京都来找你,幸好在这屋顶找到你,我东京还有事,一起回东京吧。然而,回东京以后,芝村以不说话表示他什么都知道吧。美弥子唯有紧张颤栗而已。

——到这里为止,神代和东的想法相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