笠井平太郎考虑了两、三天后,对香月须惠子说:

“我希望和你结婚,但除非我的太太答应离婚,否则不能正式结婚。但她大概不会轻易答应离婚。因为她的娘家对我抱着期待,出钜款让我出国,她也始终紧紧抓着我。若是勉强逼她离婚,也许她会杀死我,然后自杀。因为她是没有教养的女人,所以很可怕。”

“那怎么办才好?”须惠子脸色苍白地问,她已经离不开笠井了。

“我也不愿意发生纠纷。”

“我当然也不愿意,虽然我了解她的心情。”

“我决定回日本,和你一起生活,当然瞒着我太太,连回国的消息也不要让她知道。”

“那会变成怎样?”

“开头她会吵,会找。但几年后就会看开,放弃我。”

“这么容易吗?”

“她还年轻,当她发现被我抛弃后,一定会脱离我的户籍,嫁给别的男人。家庭裁判所也一定会同意她所提出的离婚理由。”

“会这样顺利吗?既然她那样爱你,也许十年、二十年也会等你。”

“绝对不会。我到美国后,只寄过一张明信片,然后音讯杳然,她一定讶异多于气愤而改嫁他人。况且她还年轻,不可能独守空闺。”

“……”

“她会恋爱,不,就算不是恋爱也会偷情。因为长年守着空闺等候丈夫的妻子最容易引诱男人的心。那就好了,错失就在她,离婚的理由就可以确立了。丈夫不在家当中妻子不守妇道,没有话说。”

“你也有错,好几年没有消息。”

“这一点也会在家庭裁判所提出来说,当然我有缺点,但这不能成为原谅她不贞的理由。”

“也就是说,彼此没有爱情,只凭这一点就可以不必引起纠纷,顺利离婚。幸运的是没有子女。不过,也许不必闹到家庭裁判所,只要她和别人恋爱,就会和对方同居或结婚。唔,大约三年吧,我想三年后就会是这样了。”

“那么,这当中我们也不能结婚罗?”

“不能正式结婚,但事实上我们已经等于结婚。只是不能举行婚宴,对你有点委屈而已。”

笠井平太郎说着,目不转睛地盯着脸色惆怅的香月须惠子,他的眼睛清楚地表示如果不愿意,只好分手的决心。

“好吧,照你的话做,因为我已经离不开你了。在你面前,我完全变成了弱女子。”

笠井拉起须惠子的手,她的身体发抖,紧紧抱住了他。

两人悄悄回国。这是笠井平太郎离开日本后三个月的事。他们从飞机场直接到大阪,把一切事坦白告诉须惠子的父母和胞兄,表示大约三年后就可以正式结婚,所以希望他们同意。并且说,笠井平太郎的电脑知识丰富,一定能促使建筑技术的进步。她要求父母设立新的建筑公司给她,由她担任社长,聘用笠井为私人技术顾问。如果是正式职员,在法律上必须申报,所以到正式结婚以前暂时不公开。她的父母,尤其是父亲,向来溺爱这独生女,所以对她言听计从。母亲对于笠井平太郎的事则认为“生米已成粥”,算了,但愿女儿能幸福就好,胞兄是个善良的人,自己继承了父亲的大建筑公司,不妨设个新公司给她,算是分给她一些财产。

——就这样,香月须惠子在大阪设立了一家新的建筑公司,自己担任社长,笠井则不正式出面,只担任私人技术顾问。当然他们在郊区盖了一幢漂亮的房屋,过着表面上是夫妇,法律上却没有意义的同居生活。

然后两年过去了,公司顺利地发展。公司在大阪,建筑目标则在郊区。这个目标正确。香月须惠子对笠井虽然柔顺,在经营方面却是才能卓越的女人。笠井平太郎的电脑知识使公司的建筑方法获得优秀的技术,确实也是业绩良好的原因之一。不过,从别的结果来说时,笠井没有担任总经理是幸运的事。因为他缺乏人事管理的才能。此外,没有让他负责交际也是幸运的事。像他这样不擅长交际,好坚持小道理的人,最好躲在一边,只默默给建筑技术提供电脑知识,对公司比较有好处。

这两年之间,笠井始终留意着在东京等候他回去的太太房子的动态,而且以须惠子的名字委托东京的私家侦探,不断地进行调查。根据这项调查报告,她为了丈夫的失踪而烦恼,设法调查,发现似乎已经回国。她本人仍在原来的家里等候。这两年之间,侦探社的报告从未提过房子行为不轨的消息。

“最后一年的胜负,过了这一年可能就会发生变化。”笠井对须惠子说。

“调查报告书每月寄一次并没有用处,只是花钱而已,以后半年一次就好。如果有变化发生半年一起报告也是一样。”

笠井是根据“合理主义”而这样说的,虽然“人家美国”的口头禅已经不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