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修二返回刚才的站前咖啡厅时,吉田正喝着咖啡。从咖啡还没怎么喝的情形来看,他似乎也是刚刚返回到这里。

“怎么样?”吉田笑问道。

“托福托福啊,重要知情人的帽子摘下来了。”修二笑着坐下来,“吉田先生,我弄清楚了花房行长失踪前的情况。课长悄悄告诉了我,好像他还没告诉新闻记者呢。”

吉田听着修二的复述,说道:“山边先生,俗话说,事件的背后总会藏着一个女人。您有没有关于年轻女人的线索呢?”

“这个嘛。”修二应了一声,萩村绫子的脸在他眼前清晰地浮现出来,“好像也没什么线索啊。”修二对合作者撒了谎。

二人在真鹤定了家旅馆。

修二惦记起玉野文雄的情况。他十分想跟玉野见一面,这种想法不是现在才有的。这次事件,玉野是关键。自己有一大堆事情都想找他问问。

次日,吉田出去之后,修二便给普陀洛教团本部打了电话。他想好了,如果对方不接电话的话自己就亲自上门。

修二让教团接线员帮忙转接宗务局的玉野先生,结果对方回答说他外出了。修二又问去向,对方说不知道。又问什么时候回来,对方还是说不清楚。既然接线员搞不清楚,修二便请求直接与宗务局的人通电话。

不多久,一个男人的声音传了过来。接线员似乎已把修二的事情转达给了宗务局的人。

“这里是宗务局,您是哪位?”电话里是一个冷淡的男声。

“我是教团委托画壁画的画家,前天还跟玉野先生在一起,我叫山边。玉野先生外出了吗?”修二尽量客气地问道。

“是的,外出了。”听到自己是教团委托画壁画的画家,对方的语气也稍稍客气了一些。

“请恕冒昧,您怎么称呼?”修二问道。

“我是宗务局的西村。”对方说着名字,完全是不情愿的语气。

“不好意思,请问玉野先生去了哪里?”

“具体去处我不清楚。”

“他没有跟您联系?”

“没有。”

“那,他什么时候会回来呢?”

“这个也不好说……”

“玉野先生是今早出去的吗?”

“大概是吧……”

无论问什么对方都含糊其词。不过,修二觉得对方并非真的不知道,一定是在刻意隐瞒。

“我有事务必要见一下玉野先生,我若是直接去你们那边,能不能见到他呢?”

“这个我就不好说了。毕竟他本人现在不在。”

玉野文雄好像离开了教团本部。修二有些不安起来,不过却弄不清为什么。或许玉野只是普通的外出吧,但修二的直觉告诉他,玉野也许再也不会回教团本部了。

难道是自己多虑了?接电话自称西村的人是宗教团体中常见的那种保密主义者,也许他并不想让外部知道宗务主任玉野的行动吧。他的回答中带有明显装聋作哑的感觉。

另一方面,正因为玉野不在,才让修二产生了一种不祥的预感。这也太巧了吧?作为事件漩涡中心的人物,玉野竟能平安无事地躲在教团里,怎么想都不可能。

修二以自己的判断想象着玉野的去处。或许他是去投奔光和银行的总行了?也可能是去了东京?修二的眼前仍浮现着玉野看到花房悬在半空中的尸体时惊慌的样子。那不像在人前演戏,是真的受到惊吓时的表情。玉野的确掌握着破解事件的钥匙,不过却与花房行长的惨死并无直接关系。当时他的惊愕便是佐证。

这么说,事情的背后很可能还有连玉野都不知情的另一面。玉野所不知情的内幕,会不会与他的下落不明有关?

无论是去光和银行的总行还是返回东京,修二都嫌麻烦。他觉得不管自己去哪边都不会找到玉野。就算是给两边的银行打电话,他们大概也不会跟自己说实话。

这时,他忽然想起了真鹤警察署。说不定玉野会去真鹤署?

如果说事件中真的有玉野不知情的部分,那他完全有可能去真鹤署的搜查本部打探。既然玉野已经被深深地卷进了这次的事件,那他会根据自己手头掌握的材料去探听搜查本部的口风。修二急忙掐灭烟头。

坐出租车来到真鹤署后,他立刻提出要面见搜查课长。今天新闻记者的身影们稀疏了很多。当突发事件引起的亢奋消退下去之后,记者们顿时像退潮一样一哄而散。

搜查课长正一脸疲惫地坐在椅子上,面带着一种享受着这终于回归的平静的表情。

“啊,原来是您啊。”课长一面用牙签剔着牙,一面用倦怠的眼神看着修二。桌上放着炸虾大碗盖饭的空碗。

“怎么样,调查有进展吗?”修二仗着自己是发现人的特权,毫不客气地问道。

“没有,还是在五里雾中啊。”倦怠的不止是那眼神,课长连说话都昏昏欲睡似的。

“那可真麻烦了。”

“这是本警察署筹建以来最大的案件。在两人接连遇害之后,您的一个同伴也被杀了。我们已经不知道该从何处着手。”

不知为何,搜查课长的警惕心似乎变弱了,对修二说了实话。

“是啊,连我也没有想到,曾和我在一起的千塚先生居然也被杀害。我因为实在接受不了这个打击,就没有返回东京,而是住在了这边。”

“我们这边也有些不知所措。毕竟平常这里什么案子都没有发生过,我们每天都是优哉游哉的。如今偏偏有这种大案发生在这地界上,真不知倒了什么霉。”

“刑警们都在奋战吧?”

“是啊,全都出动了。我们还请了县警察署那边来支援。眼下正拼命地走访调查呢。出了这样的案子,除了走访调查似乎也没什么办法。”

警方认为,无论花房行长还是胜又司机都是在别的地方被杀后抛尸在真鹤岬断崖上的,所以正在拼命寻找第一现场。如此说来,千塚是否真的是在国道沿线的酸橙摊里被杀也无法肯定了。第一现场可能也在别处。

修二知道从搜查课长那儿得不到什么有用的信息了,于是就把话题转到了玉野文雄。

“那么,普陀洛教团本部的玉野先生来过这里没有?他也是在船上发现花房行长和胜又的尸体的人之一。”

“就是在真鹤站跟你们二人分别的那位吧?”

修二从搜查课长漫不经心的回答中已明白,警察根本就没注意玉野。

“没错。事实上,我刚才给教团本部打了一个电话,结果对方却说不知道他去了哪里。因此我就想,他有没有可能到这边来了呢?”

“没,没有来过。”课长漫不经心地答道,完全一副这种男人与我们没何干的口气。

“是吗?”尽管修二有些失落,可他还是重新振作起来问道,“从那以后,警察署这边就没有把玉野先生叫来问问情况吗?”

“情况?啊,目前没有这种必要。发现时的始末当时都已经问过了,也没有必要再问了。”

在千塚的案子上,课长根本就没有把玉野文雄考虑进去。对玉野感兴趣的只有西东而已。

说起这西东刑警,他是不是真的直接回了东京呢?修二忽然又在心底猜疑起来。

“多有打搅。我或许还会过来拜访的。”

“您打算在这儿久留吗?”搜查课长用怀疑的眼神望着修二。

“我的熟人就这样接连被杀,我也无心回东京了。哪怕是闲待着泡在澡盆里,我也宁愿待在这里,直到调查有眉目。”

对于他的这句“直到调查有眉目”,搜查课长似乎十分不快。

修二离开警察署后,打车径直去了普陀洛教团本部。他心神不定,无论如何也想了解一下玉野文雄的情况。

不知不觉间他已来到寺院正门前。下了出租车,修二走进正门,踏着白色的碎石子朝宗务局的建筑走去。里面的情况他大体上都熟悉了。

修二告诉入口处穿着竖领衣服的传达人员,说要面见西村先生,然后递出了名片。自己是教团委托画壁画的画家,对方不会硬赶自己出来。

五分钟后,他终于被带进了迎客馆。跟当时与玉野会面的地点一样。

在椅子上坐了十来分钟后,一名男子从入口出现。男子四十岁上下,四方脸,矮个儿。他自称是西村,与修二面对面坐下来。

“之前打电话打搅您了。”修二低头致歉道。

“没事,也没帮上您什么忙。”名叫西村的男子说道,脸上带着不欢迎的表情。他有一种长期在本部工作的宗教人独特的风貌,而不像玉野那样是中途混进去的。

修二追问玉野的下落:“玉野先生是什么时候外出的?”

“事实上,他从前天晚上就不见了。”

“前天?这么说,是因为这边的工作关系?”

“也不一定。”

“那就是说,是私事了?”

“啊,算是吧。”

“您知道他现在在哪里吗?”

“不清楚。我也在等他的联络呢。”

“玉野先生住在这本部里吗?”

“是的,这院子的后面有干部宿舍,干部们就住在那里。当然,家在附近的就不一定了。”

“玉野先生以前不是这里的人吧?我想,他大概是中途加入的吧?”

“是的。事实上,是由于某方面的推荐。”

“您所说的某方面指的是光和银行吧?我知道,玉野先生以前曾为光和银行工作。”

“这些我就不清楚了。总之,我听说是有某方面的推荐。”

“请恕我问一件无聊的事,玉野先生的太太也和他一起住在这儿的宿舍里吗?”

“他是单身。”

“哎?我听说他有太太啊……就没有年轻女性前来造访过他吗?”

“您说的是他的妹妹吗?”

“妹妹……”

“她倒是会经常来玉野先生的宿舍,为他哥哥整理一下房间啦,洗一洗积攒的衣服之类的。”

“那,她名字叫什么?”

“名字我就不清楚了。”

“他的妹妹平时都待在哪儿呢?”

“听说是东京。差不多一周来这儿一次。”

“这个妹妹,是玉野先生的亲妹妹吗?”

“您为什么会这么问?”

“啊,因为我听说玉野先生并没有妹妹。”

“不过,样子看着倒很像。”

“那,最近他的妹妹来过这里吗?”

“我没有仔细了解过,不过,五六天前好像曾露过一次面。”

“五六天前?”

萩村绫子真的是姐夫和玉野的妹妹吗?玉野跟绫子的脸型相差很大。不过,这里或许也有随父亲和随母亲的差别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