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修二忽然想起要给艺苑画廊的千塚忠吉打个电话。

说不定千塚也是普陀洛教的信徒——报社的阿辻所开的这句玩笑话修二竟怎么也忘不了。他说普陀洛教的信徒中往往会有一些意想不到的人物加入。千塚不会真是吧?虽然修二也觉得荒唐,不过,对于正在四处寻找线索的他来说,还是想先确认一下为好。

艺苑画廊拜托他为光和银行的花房行长画画的事情,他还一直没给回应。他担心的是千塚的反应。倘若教团察觉了修二现在的动静,而千塚又是信徒,教团肯定会告诉他。如果千塚的态度跟以前不同,这一点就能得到确认。

修二往艺苑画廊拨了电话。艺苑画廊的店员转接给了千塚。

“怎么了?”千塚的声音与平常无异,态度也相同。

“我这边最近有各种琐事,所以没能有时间跟您联络……”

修二说“各种琐事”是有用意的。因为如果千塚有所察觉的话,他恐怕就会意识到其中的意义。

可是,千塚却用一如往常的声音答道:“我也正想跟你见一面呢。”

“是吗?那我现在就去您那儿一趟吧。您求我的画也一直没有画……”修二抢先说道。说不定,鉴于花房行长的意思,千塚或许会说那画也不要了呢。

“那件事也要谈。啊,你稍等一下……”千塚似乎忽然想起什么似的换了个话题,“还有比这更重要的呢,你今天能不能见一见花房行长?”

“见花房行长?”修二顿时激动起来。自己正求之不得。

“我找你的事,其实主要是因为这个。花房行长昨天就来东京支行了。刚才还通电话聊呢,其中谈到了你的事情,行长也说想见你一面。我说要先问问你。”

“是吗?”修二虽然弄不清楚花房行长为什么忽然想见自己,不过他还是有些想去的。

“那你就先别来我这儿了,赶紧去一趟支行吧。对了,那个秘书室的加藤先生,你去找他就行了。”

“行长有时间吗?”

“行长说他今天在支行一直要待到傍晚,如果你现在就去的话,我这就跟对方联系一下。”

“好,我去。”修二似乎下了很大决心地说道,也不知千塚是否注意到了他的语气。

“那就拜托了。回来的时候顺便来一下我的店里。”

千塚挂断了电话。

修二立刻准备起来。自己这还是第一次跟花房行长正面接触。他是购买自己画作的一位出资人,自己无论如何也要见一面。别的不说,谢意还是要表示的。

不过由于此前的种种缘由,行长这次提出想见自己,似乎别有用心。银行那边不可能不知道自己正调查原支行长高森之死的事情。行长说想见自己一面,说不定是想探问自己的真正用意吧。他会开门见山地质问,还是拐弯抹角地试探,这就不得而知了。不过他此前从未提出过要见自己的面,如今却来了个一百八十度大转弯,这种态度的骤变不能说与那事没关系。说不定不止是自己调查高森前支行长之死的事情,就连自己追查玉野文雄的事情他都知道了呢。总之,先去会会他再说。

一小时之后,修二便站在了虎之门附近的光和银行的接待处。当修二让接待处叫秘书室的加藤时,他还偷偷地深呼吸了一下。

十分钟左右后,加藤在电梯里现身,朝在接待处等待的修二走去。

“上次真谢谢您了。”加藤笑眯眯的,客气地打着招呼。

“承蒙款待。”修二也低头致意,“艺苑画廊的千塚先生说行长先生要见我,于是我就过来了。”

“啊,他早就跟我说过了。辛苦您了。行长也很期待能跟您见面。请。”

于是,加藤走在前,把修二引进电梯。加藤所按下的按钮是四楼。

“最近忙吗?”加藤在上升的电梯里问道。修二心里咯噔一下。他觉得,对方的“忙吗”一语中似乎有影射自己行动的意味。

“不,也不是很忙。”

“是吗?不过,当一个画家可真好啊。不受时间的拘束,自由自在。”

加藤的脸上浮出热情的笑容。前几天这张脸自己在热海车站前才刚看到过,不知对方有没有察觉到自己。在车站前时,据修二的观察,对方似乎并未发现自己,不过后来自己跟新闻记者一起去大众餐馆的时候,热海支行的职员却频频来盯梢。或许对方的确在那时发现了自己去热海的事。

加藤说有自由的时间,也很难不让修二理解为他指的是可随意行动的意思。总之,修二无法把对方的话当成真心话来听。

加藤把他领进一间敞亮气派的房间。室内的装饰简约而精致。由于这里是支行,既没行长室也没干事室,这房间大概是用来举行东京的董事会议,或者是行长接见客人时使用的吧。加藤已经消失不见了。

修二的心情稍稍平静了下来。往椅子上一坐,居然意外地有了胆气。他终于能以平静的心情等待不久即将现身的花房行长。

未过五分钟,花房行长便带着加藤走了进来。

修二一看坐在眼前的行长,立刻确认了自己先前的猜测。果然就是在热海车站时与加藤待在一起的那个人。当时虽然只瞥到他坐进车里时的侧面,不过眼前的无疑就是那张脸。

他身子矮墩墩的,长着一张娃娃脸。耳鬓上夹杂着一些白发,不过却给这位年轻的行长平添了一些威严。他气色不错,眼角和嘴角挂着柔和的笑意。

“我是花房。”行长用平静而厚重的声音说道,“我以前就看您的画,还买了一点呢。当然是通过艺苑画廊的千塚了。后来也从千塚的口中听到些您的事。”

“拙作而已,承蒙惠购。”修二郑重地寒暄道。

“哪里哪里,是别有风趣。”说到这里,行长把胳膊搭在椅子边,稍稍挺了挺身子,“对了,您的画,我这里已经有了十件以上了。”

行长掏出烟,加藤马上打开打火机。

“行长,准确说是十二件。”加藤说着修二的画的件数。

“哦,已经有那么多了啊。山边先生,眼下恐怕只有我一个人持有您那么多的画吧?”说着,行长吐了一口烟,笑了。

“多谢。”修二再次低头致意。既然对方对自己抱有如此好意,自己当然要致谢才是。

“想必也有其他人想要您的画吧?您最近是不是很忙了?”行长问。

“不,也不是那么忙。不过,艺苑画廊的千塚先生说让我继续画一些……”

“那是我求他的。我想趁着画便宜的时候稍微囤积一些。”说完,他再次笑了,“不过,如果我出手买画的话,其他人肯定也会跟着购买的。此前有过这样的例子哦。”

行长说到这里时,坐在一旁椅子上的加藤立刻附和起来:“没错,山边先生。行长对画很有鉴赏力。所以既然行长出手了,那您的画就不用担心了,行长已经不止一次让一些以前并不惹眼的画家画作一下子流行起来了。”完全是秘书所特有的完美奉承。

“对了,山边先生。”行长似乎有点嫌弃加藤多嘴,摆了摆手,“今天把您叫来不为别的,是想请您画一幅风景画。”行长注视着修二的脸。

“风景画?可以,您是要很大的那种吗?”

事情完全出乎修二的意料。此前他一直在胡乱猜疑花房行长想见自己的目的,没想到对方竟是以一个绘画爱好者的身份来订画。现在自己仍不能大意。但无论是高森前支行长的事情、玉野文雄的事情,还有普陀洛教团的事情,行长都似乎没有要提起的样子。

“这个嘛,八十号到一百号左右如何?”行长说道。

“一百号?那可是相当大的呢。”

“要不试试?当然,我知道材料费以及其他费用也是一笔不小的开支,这些我可以事先垫付。”

“这些倒无所谓……这幅风景画,有没有特别指定的场景呢?”

“是有点小要求。”

说到这里,花房沉默了一会儿,品味了几口香烟。

这时,修二忽然对花房行长这张脸产生了一种似曾相识的感觉。这并非因为在热海车站看到过他,而是更近距离,并且似乎最近才刚画过一张同样的脸的感觉。到底是谁呢?应该不是肖像画那种正式的画,而是一种更轻松的速写。

可是,他却无法一下想起来,因为他最近并没有以人脸为模特画过画。如果非说有的话,倒是有一个女的。在听了别人的描述后,自己根据印象画成的萩村绫子的脸。那是一张双眼皮的脸。可是,花房的脸却与此完全不同……

花房行长并未在意修二的疑惑,仍微笑着继续。

修二一面回答,一面频频在记忆中搜索。自己究竟是在哪里画过那张跟花房相似的脸呢?

“事实上,这张画并不是我想让您画的。”花房行长的声音从修二的耳边掠过。

“哎?也就是说,是别人的订购?”

“没错。我正要跟您说呢。”

行长停顿了一下,端起眼前的茶杯。

看着他低下头的脸,修二终于寻找到了那模糊记忆的根源。不过这个答案让他大吃一惊。

上次画的不是姐姐的儿子良一吗?

修二在小外甥的纠缠下给他画汽车时,忽然对那张稚嫩的脸产生兴趣,于是就画了三四张速写。现在的花房行长低头取茶杯的脸,竟跟当时一点不听话的外甥的脸重合了起来。行长那脸某处跟外甥的一样,竟有相似的特征。

如此说来的确很像。修二像是获得了重大发现。他想,花房行长若是有孩子的话,或许也长得与外甥的脸很像吧。

不过,这终究只是偶然而已。虽说世界上几十亿张面孔全都不一样,但既然长在脸面上的眼、鼻、口的布局都一样,面部的部分之间存在相似性也是必然的。

“怎么办呢,山边先生,风景画还是必须得写生才行吗?”

行长放下茶杯扬起脸来。由于刚才的发现,修二觉得那脸跟小外甥的越发相似起来。

“最好还是通过看实际的景色来写生。”修二的心情变得复杂起来。

“不过,不看实景单凭想象也能画出来吧?”行长说道。

“您说的是想象画吗?如果有主题的话,倒也未必画不出来,不过我要一些构思所需的资料才能画。”

修二猜测是不是那地方太远画家去不了,所以对方才提出不依靠写生的要求呢?如此说来,那风景或许并不是国内的吧。若是国内的话,作为订购如此大作的人,一定会安排画家旅行。所以,说不定是外国的景色。

“倒也是。没有构思的话,画也无法作成啊。”行长兀自点点头,又说道,“给点提示的话,应该能凭借想象画出来吧?不过这样一来,就演变成画家想象力的问题了。”行长笑道。

“这样倒也不是不能画。不过,若完全凭空想的话有点难。一旦画家的空想与订画人的期待差距太大的话,恐怕画出来的东西很难令订画人满意吧?”

“那就只好请您仔细问一问对方的意向,好好跟对方谈谈了。”

“明白了。我也不能担保能不能成,总之,先直接听听对方的想法再说吧。”修二说道。

“是啊,那就这么办吧。”花房行长再次端起茶杯啜饮起来。

一旁的加藤秘书从刚才起就一直旁听,一副随时待命的架势。如果行长有什么吩咐的话,只需一个暗示,他似乎随时都会起身。

修二等待着花房喝完茶。他在等要订购这幅大作的人的名字。

既然是由银行行长介绍来的,那对方一定是具有相当地位的有钱人。也许是行长的私人交际,也许是业务上的往来,但无疑会是高层次的人。

或许对方找行长打听认不认识合适的画家,而酷爱画的行长觉得修二不错,于是便推荐他了吧。在价钱方面,当对方提出要名家以下、将来有前途的新人后,这桩生意便谈了下来。

对一个年轻画家来说,这可真是烧了高香的好运。

花房行长终于喝完了茶。当他扬起脸来与修二四目相对,不由得咳嗽了一声。

“我要给你介绍的……”行长从眼前的烟盒里抽出一根香烟,“是个宗教团体。不知你知不知道?它是本部设在真鹤的普陀洛教。是那个普陀洛教团委托我的。”

修二一愣。行长注意到他的脸色变化,直视着他的眼睛问道:“你知道这个教团吗?”

“只知道名字。”修二有些语无伦次地答道。

“是吗,果然啊。”行长点点头。那点头的方式让修二莫名其妙。

“因为它是个有名的教团,我记得曾在报纸和杂志上看到过。”修二马上补充道。

热海的事,东京支部的事,还有自己追查去世的高森前支行长的事,他也不清楚花房知不知道自己这一切的行动。可以说在此之前,他只是仅凭想象在唱独角戏。他不知该如何理解花房为何突然介绍普陀洛教来订购风景画大作。修二失去了方向。

“普陀洛教在初代教主时期发展空前巨大,当时轰动一时。所以你知道也很正常。”行长在话语上认可了修二的回答,“他们委托我给推荐一名画家。于是我就擅自做主,选定了你……”

“深感荣幸。”修二低头致意。

“尽管我听了对方的大致意向,不过我觉得,与其让我来转达给您,还不如让您直接问问对方的好。一是我怕传错了话不好,再者,倘若在画的构思及其他方面误导了您那可就麻烦了。”

“是吗?他们要的风景画,是普陀洛教本部所在的真鹤的景色,还是取景本部的建筑物之类呢?”

“不,不是这样的。刚才已经说过,他们要的是想象画……”

“啊,是啊。”修二忽然想了起来。

“也就是说,是一种宗教画。”行长说道。

“宗教画?”

“对。毕竟普陀洛教团是宗教团体嘛,肯定是与此有关的画。既然是普陀洛教团本部委托的,想必不会是日本或世界的名胜地。”

“如此说来,是要画那种基于教义的圣地之类了?”

修二的脑海里浮现出从东京支部所得到的那小册子里的插图来。

——一个四面被海包围的岛。岛上高耸着灵山,山腰间漂浮着祥云;山谷里奇木繁茂,叫不上名字的美丽鸟儿四处飞翔;大海里是成群的漂亮鱼儿;山路的尽头则耸立着宏伟的寺院。

这是南宗画的构图,并不适合以油画表现。在西洋的宗教画中,风景只是人物的背景而已。在南宗画中,山、树林、平原和泉水在从天边一角射入的数条光线中,被柔和淡雅的色调朦胧地勾画出来。这种云雾缭绕的氛围能表现出一种神秘感,但却不及东洋宗教来得庄严。西洋的宗教画注重明暗,东方的宗教画则是用云雾来烘托。洋画重视的是视觉上的说明性,而东洋画侧重的是冥想性。

若以油画来展现普陀洛山,那画面便会倾向于说明性,会成为一张滑稽的写实画。自己不擅长这种画。

若在平常,他当即就会拒绝,不过现在修二却拿出了勇气。就算绘画失败,能接近普陀洛教团的中枢也有价值。

“圣地?”花房行长微笑着追问道,“你知道普陀洛教圣地的事?”

“不很清楚,不过以前我曾得到过一本教团的小册子。里面说,普陀洛教是观音信仰,自古以来她的圣地好像在印度还是中国的南海。”

修二觉得,若是过于隐瞒自己去过东京支部的事情,或许以后反而会生出一些麻烦。何况自己今后还要与本部的人见面,那就更不能隐瞒了。

至此,修二认为自己已抓住了打听普陀洛教跟光和银行关系的机会。对方就是行长。这机会实在难得。

“行长先生是普陀洛教的信徒吗?”

听他这么一问,花房未现惊慌,而是报以一个平静的微笑。

“不是,我并不是信徒,不过我跟那个教团有业务上的来往。”

行长回头扫了一旁的加藤一眼。呆坐在椅子上的加藤顿时在眼角浮出笑意。面对修二的提问,二人不由得交换了一下微笑。

“是这样的,”行长把眼睛移回修二,“我们开银行的,总是把眼睛盯在有钱的地方。老百姓不也是这样吗?银行总是会怂恿人们去存款,银行界拉存款的竞争相当激烈。像普陀洛教那样的组织,开银行的能不盯上吗?”

“……”

“和其他的宗教团体一样,那个教团也握有大量来自信徒们的钱。大笔的捐赠,还有信徒们每月的会费等,那儿的钱多得都满地流油。毕竟这个教团在全国有数十万的信徒嘛,每天钱都会从各支部或者直接从信徒那里汇来,简直就像印钞厂一样。因而,不论哪家银行都想同普陀洛教本部做交易。为此,当初还展开了激烈的竞争。我们当时的会长还在做行长,他给那教团的初代教主做了大量的工作,早早地就把支行开到了热海。支行开到离真鹤不远的热海后,因为那儿到处都是酒店和旅馆之类的,还能参加与其他银行的拉存款竞争,可谓是一举两得。因此在业务上,我们银行与普陀洛教团非常亲密。我不是信徒,但在生意上,我无法不向教团作一些倾斜和偏让。”

这是完全正当的理论。听起来毫无不自然。

而修二当然并不会因此而相信这一点,毕竟与光和银行相关的事情太多了,让他无法打心底里认同。并且那些事情全都与普陀洛教有关,行长的解释无非是对谁都可以说的不痛不痒的话。

纵然知道这是对方为了隐瞒某些内情所作的正当化托词,但为了接近教团,修二必须要去见一见行长所说的那个介绍人。一直以来的谜团或许就能从那里解开。

“知道了。”修二回答着,越发下定了去真鹤的决心,“这两三天我就去一趟普陀洛教团的本部,我到本部去找谁好呢?”

行长点点头,朝加藤扬扬下巴。

此前一直静静地等在那里的加藤立刻从椅子上站起来,从兜里掏出一个小信封递给行长。

花房从未封口的信封里取出一张名片来:“这是我的名片。我把介绍信写在上面了。您要见的人的名字也写在了名片的上角。请您仔细看一下。”说着,行长把名片连同信封一起递给了修二。

“多谢。”

可当修二接过名片将视线落在上面的时候,他差点叫了起来。

只见行长名片的左上角用钢笔写着几个字:

玉野文雄先生

修二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他拼命地控制自己,尽量不让行长看出自己震惊的神色。

“这位先生……”修二连声音都变了,“是普陀洛教本部的人吗?”

“没错。他是本部的宗务局宗务主任。”

听到这一句,修二已是哑然失态。

虽然修二早就猜想到玉野文雄极有可能就隐藏在普陀洛教的本部,不过他却做梦都没有料到,玉野竟是本部的宗务主任。

而且比起这些来,如今更令他吃惊的是,玉野虽然被眼前的花房行长搞垮了生命保险的代理店樱总行并遭到驱逐,但竟然跟花房一直保持着友好关系。这完全倾覆了修二此前构筑起来的想象。

迄今为止,修二一直坚信玉野对花房行长抱有反感与敌意,姐夫被杀的案子或许也是由于花房的关系。他一直认为玉野是察觉了这种危险才隐藏了起来的,同时玉野也一定在悄悄地对花房实行某种报复。可是自己这所有的推测都因这张名片上的事实瞬间倒塌了。以前向加藤询问玉野的事情时,他口口声声回答说“不清楚”,没想到他竟能掩饰得如此高明,简直就像他真的不清楚似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