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居落成于元龟二年(一五七一)十二月十一日,总共花费一年十个月的功夫才营造完成。

当初开工之时,任谁也想不到在这段期间内会产生这么大的变化。

开工日期为去年的二月二日。当时信长还特地将家康招到京师,两人一起商讨由越前出发攻打朝仓的时机,一心以为从此天下即可太平无事。

没想到由于浅井长政的背盟,而使得局势逆转,从此接二连三地发生血腥之战。

当他侥幸的由越前逃回京师之后,五月时即发生了六角承祯的长光寺之乱。

六月,有姊川大会战。

七月,有野田、福岛的举兵作乱。

再加上本愿寺也加入了这场战争,更使得整个情势有如点燃引信的火药一般,随时可能爆发燃原之势。

自从与浅井、朝仓议和之后,已历五次会战,先是出兵长岛、讨伐睿山、在信贵山对松永的牵制,然后又到摄津、班师返京;值得欣慰的是,他营建皇居的宿愿终于得偿了。然而,此时的他却无暇仔细的观赏皇居内部。

在他人眼中看来,此时的信长有如恶鬼罗刹一般,殊不知这正是他之所以能在四面楚歌的困境,仍然毫不迟疑的往前挺进的关键。

虽然皇居的营造已经完成,但是京童们的脸上却浮现了复杂的表情。

一方面是始终保持忠诚的勤皇家,另一方面却是一举烧毁王城镇护的圣地睿山的暴虐者;到底何者才是他的本心呢?哪一个才是真正的信长呢?所有有的人都迷惑了。

在参加过皇居落成典礼之后,信长立即风尘仆仆的赶回岐阜城,准备迎接新年。

当然,这不会是一个可以好好休息的年节,因为紧接着他马上就要在元龟三年(一五七二)发动另一次会战了。

因此,当信长率军由京师返回岐阜城时,军士们的怪异装备令夹道欢送的京童讶异得发不出声来。原来那些骑马武士的脚上并未穿着笨重的战鞋,取而代之的,是一支支威力十足的洋枪。

这些士兵们所穿着的军装不似去年春天攻打越前时那么华丽耀眼,身上仅着一件南蛮铁兜,足蹬一双便鞋,看来有如来自地狱的「死亡使者」,不论从哪一方面看,都显得非常严肃。

由于他们的衣着全为咖啡色及黑色,因而不禁令人联想到一列手持枪弹的勾魂使者在暗夜中行动的景象,令人怵目惊心。

即使在雄兵林立的战列当中,信长仍是最耀眼的一个。

他的头上戴着一顶南蛮帽子,穿着一件红皮阵羽织,再加上一件横批的虎皮,双眼露出炯炯精光;从远处望去,有如一只剽悍无比的猛兽。

——他到底在想什么呢?下一步又会怎么做呢?……

这是任谁也想不出来的答案,因此,往日京童们的欢呼声也消失了。

信长一回到岐阜,立即听取由各地传来的报告,并将浓姬叫到房内。

这时正是元月三日的午后。

「阿浓!过年是很忙的哦!」

「是啊!」

「如果你明白了,就快去把小妾们和我那三只小猪叫来吧!」

「你怎么又用这种粗暴的话语呢?他们都是你的爱妾和孩子的生母啊!希望你说话客气一点!」

「你说什么……现在根本不是修饰言语的时候,我说她们是妾,她们就是妾,快去唤人吧!」

浓姬只是微微一笑,并未再度谴责信长。

「那么,我这就去将三个孩子和他们的母亲叫来!」

「不仅是叫他们来而已哦!」

「那当然……按照殿下的脾气,我大概可以猜出是什么事了。」

「什么?你已经明白了?你这小聪明的女人!」

「是的。对于你这曾经一次娶了三名小妾的殿下,我当然必须非常了解才行。」

「什么?你到底在说些什么啊?如果你真的明白的话,那么就赶快说来听听吧!」

「你打算让这三个孩子一起完成元服仪式,对吧?」

「嗯!你真的知道!」

「当然!而且,你准备让他们带着自己的母亲守护城池,是不是?在你回到岐阜之前,我就猜到你可能会让三个孩子一次完成元服仪式,因此我也预先做好了准备。」

说完之后,浓姬静静站了起来走出房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