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以岐阜城为根据地而进出于京师的信长来说,京师之间的往还,使得他必须付出很大的牺牲;不过话又说回来,毕竟这也是唯一能绝对确保他实现志向的通路啊!

因此,信长才一而再、再而三的希望能疏通浅井父子,没想到浅井父子却一直摆脱不掉朝仓家有恩于他们的事实;对于这对父子执着于自己义理的举动,信长感到非常惋惜。

(在这个时代,他们实在是极难得的武将啊!……)

所以信长才希望竭尽可能的争取他们成为自己这一方的人。但是,尽管信长用尽千方百计,他们却似乎依然无法理解信长的心意……不!正因为长政已经完全了解,所以才使信长好几次隐忍下来,给他们更多机会反省;然而,看来这一番心血都将白费了。

五月二十一日,距离上次回家已经有三个月之久的信长,再度回到岐阜城了。在听过长子奇妙丸与浓姬向他报告留守期间城内的一切大小事务后,他开口问道:

「阿市有没有信来?」

浓姬的神色突然变得灰黯,默默地摇了摇头,说:

「她本人并未写信来,不过,听说我们派去服侍她的侍女真喜,已经被吊死了。」

「什么?被吊死了?」

「是的。因为他们怀疑真喜将城内的事向我们通风报信,所以把她吊死在城门前。」

「什么?他连女人和小孩子都杀,长政也实在是糊涂透顶啊!」

「这不是长政先生的意思,而是他的父亲久政先生的指示;这些都是我们派在那边的间谍所传回来的消息。」

信长听到这里,突然将话锋一转,因为他不想再听下去。此刻,他认清了一件实事,那就是与小谷城之间,除了决一死战之外,再也没有第二条路可以走了。

信长翌日开始为再次作战而准备。

既然对手是任他如何费尽心机也无法说服的敌人,因此他明白对方绝非弱者。敌方可以说是集合了所有反信长派的势力,据他猜测,他们很可能采取阻断上洛路的战术;一旦战事果真发生,敌人一定会发挥他们全部的武力,与信长作殊死之战。

到了五月末,先是有长光寺城传来柴田胜家因受到六角承祯的围困而陷入苦战的情报;接着又有三好的三人行已由摄津一脚的上陆开始活动的消息传来。

其后,又接二连三传来浅井、朝仓的联军打算控制信长的上洛路,伺机夺回京都,及大坂的本愿寺原意为浅井、朝仓军殿后等种种不利的消息。

如果连本愿寺也出兵的话,那么这就绝非仅是大坂的问题而已,甚至连尾张、伊势间的长岛这个活火山也已为对方所控制了。

「此时绝对不能向他们示弱,不论是武田、睿山……不!甚至全日本的人民,全都睁大着眼睛准备瞧瞧殿下有多大实力呢!」

浓姬以严肃的表情对刚集结了二万三千名士兵,并完成战备的信长这么说道。

这时正是六月十九日的晚上。

「嗯!你这女人,又开始多管闲事了。」

「我只不过是在提醒你,这一战和田乐狭间那一战差不多啊!」

「不要老说些显得你很愚蠢的话好吗?要是常常发生像田乐狭间那样的战事,那还得了?」

「话虽如此,但殿下你自己不也已经有所觉悟了吗?敌人夸下豪语……要使信长无法再踏入京师。」

「嗯,你还是一点都没变,就好像是个无所不知的通人一般。不过,你到底从那听来这个消息啊?」

「我阿浓自有我阿浓的耳目。如今三好的残党、大坂、长岛的本愿寺……还有睿山,都可能与我方为敌,更何况武田氏也会全力阻挠我们进京。不!还有松永、筒井,他们也都可能在这次战争中背叛我们,难道你从未想过这些事情吗?……」

「我早就知道你会这么问,你就直说吧!」

「我看你最好在尚未全力与浅井、朝仓作战之前,在这个月中找机会去一趟京师吧!……现在人心已因敌人所夸下的豪语而开始动摇了,我认为应该以安定人心为首务。」

「嗯!」虽然信长故意嗤鼻一笑,但这番话却已深入他的心中。

看来金崎的撤退所造成的不安与震撼,远比信长所想象的更为严重。浓姬相当明白这一点,并知道这将是一场长期的战争,所以才要信长不要追究其它事,先带着部队回到京师去。

「要是我信长任何事都听从你的意见,那我还有何前途可言呢?」

「当然啦!我也知道这一点!」

「你既然知道,就不必多言……哈哈哈……我有自信能击败浅井、朝仓军,凭他们,如何阻止得了我到京师去呢?……关于这一点,我一定会让他们有充分的了解!怎样?你明白了吧?大人?」

信长开心地笑了。这时他突然想到,到了明天早上,正好就是他侵入北近江后满一个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