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非常抱歉,又惹你生气了,但是在殿下面前,我绝无戏言……」这时光秀已经变了脸色。  

在他来到这裏之前,曾事先对信长的性格做过一番研究。  

「你当然是在跟我开玩笑啰!我问你的问题是:朝仓家没有未来的理由是什么,并非问你平定天下的经纶,我只要你回答我的问题。」  

「是的,非常抱歉。与朝仓义景关系密切的人是细川藤孝公。细川藤孝公这个人和公方殿下有连带关系,也就是先前当十三代将军义辉被杀死时,他曾被追逐到奈良一乘院当了和尚,取名为觉庆,後来才被先将军的弟弟义昭公从庙裏把他救出来,让他还俗,因而成为第十五代将军的大忠臣啊!而且这位细川藤孝公,也是和朝仓义景一起学习古今集、接受教育的同学。」  

「哦!你倒是个伶牙俐齿的人……」  

「是的。假如要追循顺序的话,细川藤孝公在二条净光院时,曾在该处传授古今集,而越前的朝仓义景就是因为太过文弱,以致招来今日的厄运!这是最主要的原因。北陆越前的荒废,也是由於在一乘谷城内,义景每日只是无所事事地仿效京师的作风日日笙歌,举凡他的所作所为,都不同於乱世裏的武将,每天只知道做些文人雅事,因此我知道朝仓家也只有到此为止,没有什么将来可言。」  

「嗯!」对於他所说的话,信长有一半以上并未听进去。  

(原来如此,他之所以会被称为秀才,是由於他的善辩……)  

当他这么想着时,又放出第二支箭来。  

「照你这么说,细川藤孝之所以带着公方先生投靠朝仓家,是因为他与义景一起学习古今集而成为知己的缘故啰?」  

「正是。」  

「那么,细川藤孝是个怎样的人物呢?」  

「是的,他可说是当代第一流的文学家,同时精通武略、战略;在我看来,他的见识、人格,也都无懈可击。」  

「什么见识……哈哈……我看倒也未必吧!对于那个已经没有将来的朝仓竟然还去投靠他!不过既然连你都这么说他,如果有机会,我信长也一定要好好多看他两眼。」  

「是的。」  

「那么,就是由于细川藤孝的引荐,你才从公方先生那边拿着礼物到我这边来当官。这是你的计划,对吧?」  

「正是如此!我光秀生来只想为天下做一番事情,只要是我能力所及的事,我都会尽力而为。」  

「好,我明白了。你真是立了一件大功,所以今天我才赏你一万贯!我希望将来你能得到十万贯、二十万贯,只要你继续出力。」  

「谢谢你!我明白你的意思。」  

「照你看来,该如何迎接公方到这边来呢?」  

「很简单,就是要你高高兴兴地写封信欢迎他到这边来,我会把它交给住在朝仓家的细川藤孝手中,如此一来,他马上就会从越前出发,往这边来了。」  

「我问的是他要走那一条路啊?他要取那一条道路前来?」  

「噢!我想他会由越前穿过北近江,先拜见浅井长政,然後再进入美浓的道路,这样似乎较好……这是我的想法。」  

「什么?你要公方去见小谷城的浅井长政之后,才到我这裏来……」  

「是!」  

到底不愧为光秀,他不是一个平凡的武将。在他的锐眼之下,可说相当洞悉天下之事。  

「十兵卫!」  

「是!」  

「原来你也是个怪人啊!」  

「哦!这倒让我感到很意外。」  

「我是在称赞你!我曾听说你为了舍妹阿市与浅井长政的婚事而相当困扰。」  

「关於这件事情,朝仓义景曾经在酒宴当中自夸地对那些女孩子们说过。」  

「哦!在酒宴之上对著那些女孩子们说?」  

「是啊!他说朝仓家对浅井家有莫大的恩义,要是没有他做为他们的後盾,派出援军相助的话,根本无法将六角、佐佐木的势力驱逐出去,浅井家也就不可能在北近江拥有今天的地位了……因此我所讨厌的织田家,怎么能与他们结成姻缘呢?对於这件事情,我是相当反对,久政也曾经明确地告诉过他们,所以他们当然得立即打消这个念头!」  

「噢,原来如此!所以你才要公方去到当地与浅井长政见个面,好促使这桩婚事有个圆满结果?」  

「是啊!所有事情都逃不过你的法眼。」  

「哈哈哈……」  

「原来如此!十兵卫,你实在是个相当有趣的男人。」  

「那么接下来我再问你一件事情。若是阿市果真嫁给长政,岐阜也迎接了公方义昭公,接下来要做的事情是什么呢?」  

「既然如此……浅井父子也就成为我方的人,那么我们就可以开始征伐六角、佐佐木这类人物,而以尊奉义昭公入都的名义,使所有人心眼口服。」  

「朝仓呢?你的旧主朝仓要怎么办?」  

「这件事情嘛!……」  

如今光秀已经相当了解信长的喜好,因此他很得意地说著:  

「我们可以说将军义昭公要讨伐三好、松永之类的徒众,然後召朝仓义景入京,以将军的名义命令他,这样不就成了吗?」  

「就这么直截了当地说,你想朝仓会出来吗?十兵卫!」  

「可能不会出来!」  

「明知他不会出来,还要下命令?」  

「正是!因为他不出来,正好落入我们的口实,我们可以趁此机会讨伐朝仓啊!」  

虽然同座的女人们都还在,但是光秀却很安心地泄露这件事情,这使得在一旁听的信长,脸上有一丝不悦的表情……发觉这件事情的,看来也只有很有兴趣地在一旁将这两个人加以比较的浓姬了。这时的光秀,已经有点醉意,也似乎开始得意忘形了。  

「阿浓!」  

「是!」  

「看来这十兵卫吐出来的,都是一些泥巴。哈哈哈……这倒真是一件大快人心的事啊!十兵卫到底还是蝮的外甥哪!来,十兵卫!我们再喝一杯!乾吧!今天我们要喝个痛快!哈哈哈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