守在一方的河将不破平四郎,这天由於洪水泛滥的缘故,他正在河川的这边看著对岸被淹没成一片汪洋的墨俣的稻田。他倾斜着身体:  

「奇怪!那到底是什么呢?」  

真是奇怪!他好几次揉了揉眼睛。从守望台看到一大片稻田都已成为河泽,而在河川那边的岛上却似乎可以看到有一座城堡。  

不!不仅是城而已!他睁大了眼睛,依稀可以看到城的四周有一大群人像蚂蚁般地工作着。  

「这是奇怪了!哎!哎!有没有其他人在?你过来看看那是不是一座城啊?」  

他急忙的将一名身边侍卫叫过来:「你能够看到那个吗?」  

「喔!那就是上次被我们惩戒的那些人啊!看来织田方又过来造城了。」  

「那么,在你看来那也是一座城啰?」  

「当然是啰!大将!你到现在才发觉啊?」  

「什……什……什么?难道你们早就发觉了?」  

「是啊!昨天雨势小了之后,雾也逐渐散去,我们就发觉了。不过,我们想这次等他们城筑好了,再过去夺城。」  

「哦!原来如此!……但是,奇怪啊!」  

「有什么好奇怪的呢?」  

「在这么大的洪水中,他们如何把木材搬运过来呢?我实在想不透吔!」他如此说道,一副百思不得其解的模样:「这可是一件大事!赶快去调查敌方大将到底是谁,然後再派使者到稻叶山,立即把这件事报告上去。」  

但是所有的结果却使他愈来愈不明白。这次行动的总大将据说名叫木下藤吉郎。  

「木下藤吉郎到底是谁啊!……」  

以前所派来的佐久间右衞门和柴田胜家都是织田家有名的大将,而且是经历两代的重臣,但是却从来不曾听过有木下藤吉郎这位大将啊!  

「听说……他有个绰号叫猴子,不久之前他的职位只是个台所奉行!」  

「什么!台所奉行?……」  

「是啊!他相当受信长宠信,据说只有这个人做的饭他才要吃。」  

「你到底打听了什么来?难道这座城是用白萝卜、红萝卜做成的吗?但这也真是……」  

不破平四郎又陷入思考当中。  

人的常识是很不可思议的东西,往往使人的直觉陷入迷惑。  

信长相当明白这点,因此他经常巧妙地加以利用而使对手自乱阵脚。现在也是同样的情形,光是听到「木下藤吉郎」和「台所奉行」这个奇怪的职位,就已经够使不破平四郎伤透脑筋了。  

(上次我们已经打败佐久间、柴田,这次如果再出来,也应该是信长本身或林佐渡啊……)  

他思考好一阵子之後,突然一拍膝盖说道:  

「原来如此!事态严重了!赶快派第二名使者到稻叶山城去啊!」  

然而当使者出发後,他却不像刚刚所说一般事态那么严重,反而微笑地看著那座城,似乎没有立即攻打的意思。原来他认为对方所以用那个毫不知名的木下藤吉郎为大将,只是一种假动作,是反作战计画罢了。  

反正他们即使筑了城,也会马上被摧毁,这是已经注定的事。不过无论如何,总是要让对方信以为这第三次筑城是赌上全力的,殊不知信长却另有他意。  

「如果是信长亲自要来,一定是在犬山城附近,那么说就是在鹈沼附近了?」  

他想利用墨俣引开美浓这方面的注意力,—旦美浓将注意力集中到这裏时,他便趁机从其他地点攻打过来。嗯,一定是这样!如果我们将兵力集中在这裏,岂不正好中了信长的陷阱吗?  

(什么?反正那只不过是在花园裏建造的一座小城罢了,等到水退後再发兵攻打、接收它就成了。现在最重要的,就是要监视其他地点……)  

他如此想著,於是再派一名使者追回刚刚派出去的人,要他向稻叶山城报告已经不需要援军了……  

「但话又说回来,他们的速度可真快啊!……」  

在那豪雨当中,他们已经将城的轮廓塑造出来。那当然不是以巨石堆积而成,不过却是以大根木材打入地底下,然後用水泥所筑成的堡垒。而且城的四周也已经挖好壕沟,如果想经由壕沟到达对面的田地去,还必须搭乘小舟出入才行呢!  

(无论如何,等水退了,一定要立即攻打它……)  

平四郎这么想著。  

出出入入的小舟所搬运的东西,从这边虽然不能很清楚的看到,但却似乎是作为兵粮的米袋呀!搬运米袋人城,即表示对方有守城的意思:这么说来,他们连城都还没造好,就已经开始准备兵粮,难道就是在等著我们攻过去吗?……  

不破平四郎由守望台看著对岸,笑容仍末消失。  

到底他的职位是台所奉行啊!首先考虑到的就是食物。木下藤吉郎这个男人真是奇怪,但是却又使人同情他,觉得他可怜可笑。  

「哎呀!太过正直了!叫我想笑他都……」  

「啊!请问你说什么?」  

跟在他身边的足轻头须藤又七反问道。平四郎高声说道:  

「你要记住!你看他们那边那么急促地运著兵粮,而且还让我们看到,这简直就是不懂兵法嘛……」  

「但是,要是肚子饿了……」  

「就不能打仗,对不对?哈哈哈……看来你也是和木下藤吉郎同类的。好吧!他这么做即表明了有守城的意思,同时也表示信长不可能来帮助他们,这岂不是不打自招了吗?」  

「原来如此……」  

「你说原来如此就表示你完全明白了。信长之所以不能来帮助他们,换句话说,他一定有著其他事情而无法分身帮肋他们……这么说来,不能来帮助他们的理由也就是,他必须在其他地点作战,这不就清楚地告诉敌人了?这怎么能算是打仗呢?……明白了吗?哈哈哈!」他很得意地说着。然后又说:「不过我们也不能太过大意!随时注意他们工事进行的速度,或许在水退之前我们就必须攻过去,赶快去准备船吧!」  

他又恢复严肃的表情,跟著方才那名守卫下去了。  

这时雨也停了。  

天空逐渐变得明亮,或许明天就可以看到久违了的晴空,使得气温在湿度笼罩下更显得闷热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