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殿下……殿下……到底是怎么失掉他生命的呢?」 

肥前很严厉地问道。这时是坂井孙八郎回答: 

「是的,是我孙八郎误杀了他。」 

「啊!原来是你杀了自己的主人……」 

「是的……这是因为我太爱夫人而导致的错误。」 

「原来如此……那么这一切都是事实了?」 

「我必须请求原谅,请打开门吧!」 

「原来,原来这些都是事实……」 

「爸爸,我求求你,我们就只有今天要在这裏,请让我们躲一躲,明天我们就要到别的地方去了,我们要出海到很远的地方去,绝不会给双亲带来麻烦。」 

田岛肥前没有回答。 

「私通,再加上弑主……」 

他感到全身瘫软无力,就地坐了下来。 

「实在是很可怕的一件事……你们要我开门,究竟想做什么呢?」 

「求你不要这么说……求求你。孙八郎原本还有其他的地方可以去,但是听了我的话,特别陪我来到此地。」 

「什么,还有其他的地方可以去……还有什么地方可以让你们隐藏的?」 

「是的。孙八郎说在古渡林佐渡先生的宅邸、以及末森的柴田权六宅邸,都可以让我们躲的。而且在那裏,信长殿下绝对无法查到我们。但是我认为这么做会造成双亲的不安,所以特别请他带我回来求双亲让我们躲在这裏一天。明天船就从今川领出去了。求求你!」 

在听这些话的时候,肥前渐渐冷静了下来。 

他怎么也没有想到是孙八郎躲在床底下听到了刈叶和信光的谈话之後,才引起了他弑主的动机。他一直以为是信光发现了他们之间的事而引起的骚动。然而,这二人对於自己所犯的错误,却毫无悔改之意,而想依靠亲情,找出一条活路…… 

肥前渐渐冷静下来之後,他决定打开一扇大门。 

「好吧!无论如何,进来再说吧!我还有事情要问你们。」 

两人就从门缝钻了进来。然而,他们的脸上几乎都没有血色,头发上罩著霜。 

「我们现在所讲的话,不能让其他人听到。因此无法在此谈话,跟我来吧!」 

肥前拿起灯,先走了,外面的天色已呈鱼肚白。他似乎有著被追赶的心情,把两人带入客厅。 

「你刚才说林佐渡和柴田的家裏都可以让你们躲,而且信长殿下不会到那裏搜查,是不是?」 

「是的。孙八郎是如此认为。」 

「孙八,这是为什么呢?」 

被问的孙八郎身子突然僵硬起来。 

「是的,我把我知道的都告诉你。就是因为最近美浓的情势有些改变,而导致家中的情势也有些改变。」 

「你说美浓的情势改变,是指什么?」 

「道三入道已经老了,他和他儿子义龙之间的感情不好,而义龙似乎打算取代他成为美浓的主人。义龙是信长的哥哥信广的女婿,他们就是因这层关系而结合在一起,所以他们想藉此排斥道三入道的女婿信长,而拥护信行先生进入尾张,这就是他们的计谋……」 

「林佐渡先生和柴田先生二人已在进行此一计画?所以你们两人前去,他们一定会帮助你们,是不是这样?」 

「是的。这是我一厢情愿的想法。如果我们站在信行这一方,那么我们就说和夫人共同计画,把那古野城的殿下刺杀,然後跑来这裏,这是上上之策……」 

肥前静静听著,点了点头,将眼睛闭了起来。 

所有的事都出乎意料之外、违背常情。如果只是私通的事,那么这是男女的情感和嫉妒所导致的结果,这还值得同情。 

然而,误杀了主君,又想利用反对派的势力,为自己找寻出路,虽说现在处於乱世,但是这种手段也未免过於肮脏。 

「好,既然是自己的女儿勉强你把她带到这裏,那么我做父亲的人也应该为你们算计、算计。」 

「父亲大人,你终於听进了我们所说的话。」 

「你安心吧,今天一天你们就躲在家裏有一个通往热田宫殿的地下密道!我会帮你们找好船,让你们走。」 

「父亲大人!谢谢你。」 

「好,事情非常紧急,而这密道是有时用来搬运神像用的。就如你所知,那密道没有其他任何人知道,别让别人看见了,快点躲进去吧!」 

「是……是……」 

「还有,拿著这个灯,你走前面,让孙八郎跟在你的後面。」 

「是。如果我们能躲进密道裏,就不会有人发现的。来吧,孙八郎……」 

孙八郎急急忙忙站了起来,跟在刈叶身後。在肥前一家人尚未睡醒之前,两人很快地走出走廊。 

这密道是热田神宫他们奉安御神剑,为了怕火灾与暴徒侵袭所建造的。万一发生任何情况都可以从本殿移出来守护,可通往加藤、岩室、田岛三家,这密道除了家人以外,别人都不知道的。 

知道能够躲到那裏,孙八郎的脚步也轻了。 

外面现在已是早晨,到处可听到小鸟的叫声,人们就快起床了。 

「快到这裏来!」 

刈叶对自己的娘家非常熟悉,她走在前面,在向右转的那一瞬间—— 

「啊!」 

她和身後父亲那尖锐的眼神交会,在这同时,障子裏出现了血迹。 

「父亲大人……孙八郎。」刈叶回头去看,倒在她前面的孙八郎的尸体已人头落地。 

再看後面肥前手上那沾满血腥的刀,此时又向刈叶的肩部刺了过来。 

「啊!」 

刈叶发出悲鸣,立即想逃跑。不,她想逃,却被孙八郎的头绊倒了。这时身後的刀子又砍了下来,刈叶将手上的灯投了出去。 

「父亲……你为什么……」 

父亲不作声,用另外一刀代替他的回答。 

刈叶的头终於滚落至肥前的脚边。 

肥前茫然地站在那裏. 

此时他的妻子跑了出来。 

追手们也已到达,在门边不断地叩著门。 

然而,这时在肥前的眼前一片漆黑,他的心情也非常黯淡,甚至忘了丢下血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