坂井孙八郎一直躲在刈叶寝室的床底下,忍耐著寒冷。 

清洲城事件发生在十一月二十六日,此时已开始下霜,寒气袭人。 

事发之後信长就移入清洲城,他依照著与叔父信光之间的约定,把河东二郡给了他,现在已成为那古野城的城主。 

如果坂井大膳的野心得遂,那么孙八郎现在应和刈叶在某处做大名。然而,命运作弄人,他仍然只能做信光的侍卫。 

但是现在他的情况也不是很安全。他仍背著主君和刈叶继续来往。隐约感觉有嫉妒的眼神存在著,这令他感到害怕。 

因为所行不义,总觉得信光也感觉到了。再加上应该死去的坂井大膳,却突然给了他一封密函,令他感到更加害怕。 

信光已夺走了清洲城,唯一生死不明的就是坂井大膳。 

这个大膳就像乞丐般地离开了尾张,如今寄居在骏府的今川家。他现在仍然想利用勘十郎信行来打倒信长。在他的密函中这么写著: 

「——据我方进入尾张做间谍的人报告说,你必须小心自己的事情,你的事情有败露的危险。最好的方法,就是将信光刺死。」 

收到这密函时,孙八郎全身颤抖著。对他而言,大膳死掉的话,反而对他较为有利。 

因为,如果大膳死了,他的烦恼就只有「爱情」而已。但是如果他还活著的话,就会带来另外一个烦恼——「野心」。 

他的神经已绷得太紧,无法负荷这双重压力。但如果他不遵从大膳的命令,这个智者一定会将真相告诉信光。到时候,信光也一定会处分孙八郎。 

他躲在寒冷的床下,有些心不在焉地听著刈叶和信光的谈话。 

(如果信光发现了他们两人的行为……) 

到那时候,他就照著大膳所言,杀了信光之後逃往骏河。然而,如果信光一无所知,那么暂且还是沉醉在爱情的美酒裏吧。这是他的本意,同时也意味著刈叶对於孙八郎而言,实在是具有相当魅力的魔女。 

「——如果我们两人之间的事被殿下知道了,我们都会完了。所以现在最好立即做决定,无论怎样我孙八郎都要和你在一起。就算我们贫苦一点,但只要同心协力,未来还是有希望的。」 

二人密会之时,他们忘了一切拥抱在一起。而孙八郎却一直想说服她跟他一起逃脱。 

这时候,刈叶两手捧著孙八郎的面颊,眼裏含泪说: 

「我所爱的孙八郎,暂且再等一会儿吧!殿下最近会移居到那古野城。等到移过去後,那个城又大又广,而且大家对新城不甚了解,要逃脱的机会较大,我们可以利用那个时候逃走。如果我们现在逃走,被殿下知道的话,立刻就没命了。」 

这么说,也实在有道理。 

奸不容易等到移居那古野城之後,在这裏他们仍继续不断地秘密约会著。但是刈叶现在却绝口不提逃走的事。 

「夫人,殿下明天要和信长去打猎,我们就利用他们猎鹰的机会逃脱,好不好?你可以说你要回娘家热田,我就偷偷地躲在你的船裏,这样好不好?」正在热心说服她的同时,孙八郎吻著她的乳房,将她抱了起来。 

「——你放心好了,殿下不会注意到的。而且在河东二郡的主城那古野城裏,有为我们准备的爱情小屋呢!」 

孙八郎吓了一跳。 

「——这怎么好呢?这和我们当初的约束不一样。万一被小侍卫或女佣们看到,那时候无论你再怎么巧辩,也是一点办法都没有的啊!你如果真的爱我,就快下决心吧!」 

他全身像吸住刈叶似地,哀求著她。「呵呵……」刈叶突然笑了出来。 

「唉,你这个懦夫……就算有人去告密,我有自信能去和殿下说。」 

「——夫人,我不要听这样的话,我也不是这样的人,你应该知道,我把生命都给了你,而你却对我说这种话,未免太过分了吧!」 

「——这样的话,你还是留在那古野城吧!这是最安全的地方。」 

「——这是一件很可怕的事。不,我没有办法,我只要想到你还在别的男人怀裏……我就无法忍受。你难道还要这样继续忍受下去吗?」 

「——孙八郎。」 

「——是……是。」 

「你不要像个孩子似的好不好,你要知道,我们两人是私通的,你必须好好静下来,再仔细深思一下。你想想看,殿下对我们两个那么清楚,假如他知道我们两人一起逃走,你想他会任我们去吗?他一定会将整个城翻过来,也要找到我们。到时候,这不仅仅是我们两个人的事,就连我在热田娘家的双亲及兄弟们,也都会被连累的。与其如此,我们还不如保持现状呢!……好了,你要像个好孩子啊!」 

孙八郎这时终於下定了决心。 

刈叶或许是爱著我孙八郎,但她或许更爱信光。 

罪孽深重的女人!这是刈叶常说的一句话,难道她真的同时爱上了两个男人,这句话就是她内心的告白吗? 

(好,果真如此的话,我一定要确定一下刈叶对我的本意如何。) 

如果确定了刈叶更爱信光,我就要刺死刈叶…… 

正因为下了这种决心,所以他才躲在他们两人的床底下忍耐著。然而,这时他开始後悔了。 

因为他可以听到刈叶投入信光的怀抱中,口中说著妖媚的话语。这些太刺伤了他的心,终於使他到了发狂的地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