信光似乎已经睡著了。 

而那些小侍卫们也已整理好客厅,各自回寝室休息去了。城裏一片寂静。 

时刻已近十二点了。 

孙八郎收拾信光的衣服、肩衣、裤子、药盒以及文书夹,一一加以检查。他心想,先把这些东西收拾好之後,再去睡觉。孙八郎一面做事,内心一面颤抖著。 

他想到,从前他一直认为是清洲的大忠臣、一族长老的坂井大膳,竟有如此令人意外的阴谋。 

(先讨伐信长殿下,然後是末森城的勘十郎、清洲的彦五郎、还有犬山城的信清殿下、就连我的主公信光也……) 

原来是素有第一海盗之称的大名今川义元做他的後盾,那么,这绝对不是梦了。 

「这位大膳先生究竟要将哪一个城给我孙八郎呢?……」 

想到自己是城主而夫人是刈叶……想到她,全身似乎燃烧起来。 

这时,忽然传来咚咚的声响。 

「咦,是老鼠吗?这声音也未免太大了。」 

他立即转过头去看,没有看到任何异状,却听到强忍住的「呵呵……」笑声。 

「啊,城主夫人……」 

孙八郎突然叫了出来。这个地方离城主夫人刈叶的寝室较远,离信光的寝室较近啊。 

如果她来这裏被信光看到了,那该怎么办呢? 

「咦……」 

孙八郎走到门口,将门打开。 

「不可以喔!现在不是玩游戏的时候。」 

他向外探了探,小声地说著。然而外面一片死寂,只有深夜的黑暗。 

「奇怪,我确实听到了笑声啊!」 

当他再度关上门,走进房裏的时候,又听到「呵呵呵」的声音,而且比刚才更大声。 

「啊……」 

孙八郎发觉这笑声似乎是在裏面走廊的出入口处的一个大衣箱裏所发出来的,他立即走到那裏,将箱盖掀开来,这时笑声就更大了。 

「哈哈哈……孙八郎你这个笨蛋。」 

在灯光下,他看见一个穿著纯白睡衣,外披一件红色大衣的女人。 

「我早就躲在这裏,你一直没有发觉到,一个人在那裏自言自语,一会儿点头,一会儿摇头,你心裏到底在想什么啊?」 

「小声点好不好,你太大声了。」 

「你放心吧!从书房到殿下的寝室之间起码还有四、五个房间的距离。白天侍女们在此收拾东西的声音,他都听不见,我已经试过了。」 

「那么,你到这裏来是……」 

「好了啦!我等不及了,我等你来抱我,抱我这个罪孽深重的身体。」 

接著,她把那已燃烧起来的身体,向孙八郎靠了过去。 

「孙八郎,我实在是一个罪孽深重的女人,这点我自己已有觉悟。」 

「夫人,你的声音太大了。」 

「太大?如果传入殿下的耳裏,到时候我们两人在被斩之前……你把你的生命放在战争和野心上当作赌注,而我是女人,我要将我的生命赌注於爱情之上,这又有什么不对呢?」 

「虽是这样,但也没有必要故意去走那危桥呀!」 

「不是……不是。」刈叶突然紧紧抱住孙八郎:「为爱情而生、为爱情而死,这是女人最大的希望。今天我到古渡岩室夫人那边去拜访她,和她深入地谈了很多。岩室夫人说她要把她的生命献给信长殿下呢!」 

「什么?给信长殿下……」 

「是啊!」 

刈叶像在说梦话一般。 

「她根本就不听清洲殿下的事情,根本不愿意听,她觉得最感遗憾的,就是不知是什么因果,居然生了信长殿下的弟弟,如今她也顾不得世间对她的评论,只要信长殿下愿意,她必会奉献出自己。为此就算遭到信长殿下夫人浓姬的埋怨,也不在乎。她说著说著还哭了出来,岩室夫人实在是很可怜,她很痛苦,她到现在还没有得到信长殿下的爱情呢!和她比起来,我们两个虽然必须躲避人们的眼睛,但还是可以如此抱在一起。孙八郎就让我们两个一起下地狱吧……就算下地狱,我们也可以在一起同甘共苦啊……」 

这个女人和浓姬及岩室夫人是属於完全不同类型的女人。不!当她们抛弃理智、尝到禁果的滋味之後,一般女人大多会有这种反应。总之,刈叶在此时已将她的生命赌注於每一次的相聚。 

二十六岁的孙八郎,被这女人强烈的热情冲激著,忘却了所有的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