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朋友,我已经详细得知你和爱德华绅士之间发生的争执。正是由于确切了解事情的经过,所以我才想和你研究一下你应当怎样按照你自己所讲的理论来对待此事;我深信,你讲的那些理论,不会光口头上说说,而不加以实行。

我不想问你是不是精通剑术,也不想知道你自己是否觉得有把握和一个在欧洲以善使刀剑出名的人比试,须知此人在他一生中已经和人拼斗过五六次,结果不是把对方刺死,就是把对方刺伤,或者把对方打得缴械认输。从你目前的情况看,我知道,你没有考虑你的武艺高不高,而纯粹是凭勇气行事;你认为,要报复一个侮辱你的勇士,最好的办法是让他把你杀死。现在,让我们探讨一个人们持之有据的理论。你也许会说:你的荣誉和我的荣誉比我们的生命还重要;在这封信中,就让我们来研究一下这个问题。

从此事与你的关系开始谈起。你能否告诉我:在只是涉及我的那些话中,你觉得哪句话使你本人受到了侮辱?虽说你在这件事情上是为我打抱不平,但我们刚才已经说了,而且你也无法否认:这次争吵与你个人的荣誉毫不相干,除非你把别人怀疑我爱你一事看作是冒犯了你,否则你就不能否认别人的话与你没有关系。你受到了侮辱,这我承认,但是是你自己首先粗暴地谩骂了别人,别人才恶言相加的嘛。我家里的人有好几个是军人,我曾多次听他们谈论过这类可怕的问题,所以我知道,用侮辱性的话回答别人的侮辱,是不解决问题的,而真正受到侮辱的,还是第一个挨骂的人;打架斗殴的事也一样,谁首先打人谁有罪,因自卫而杀死人或刺伤人,是不能被看作是犯了杀人罪的。

现在来谈谈此事与我的关系。是的,爱德华绅士的话伤害了我,尽管他原本是想公正地评论我;但是,你知不知道你那样出言不逊地激烈为我辩护,将产生什么结果?结果是,你愈用重话说他,反倒愈证明他的话有道理;你用错误的办法维护我的荣誉,反而牺牲了我的荣誉。你为了自己赢得别人的称赞,说你勇武好斗,结果却败坏了你的情人的名声。请你告诉我:你用那样的方式为我辩护,与实事求是地为我主持公道,这两者之间有何关系。你以为你气势汹汹地为我说话,就可表明我们之间没有关系吗?你以为让人家看见你敢打敢斗,就可证明你不是我的情人吗?你要知道,爱德华绅士的话虽使我受到了损害,但远远没有你那样做使我受到的损害大。正是你那样大吵大闹,才把他的话广为散布的,而且证明他说得对。他在格斗中可以躲过你的剑,但我的名声和我的生活却怎么也躲不过你给它们带来的致命打击。

上面讲的这些道理,是太明白不过了,所以你没有办法辩驳;但我预料得到,你将说我讲的这些道理与习惯的做法格格不入;你也许会说:有某些令人恼火的事情,不管我们愿不愿意,都要落到我们的头上,而且,不管这种事情的性质如何,只采取澄清谣言的办法是不够的,当它发展到一定程度的时候,就不可避免地要动武,否则就会失去面子。好,让我们来分析一下你说的道理。

你有一次曾经说过,在重大的事情上,要区分真正的荣誉和表面的荣誉,这句话,你还记得吗?现在我问你:在这两种荣誉中,我们今天争的是哪一种?就我来说,我认为这个问题是用不着怎么考虑就能回答的。为争面子而杀人,和表明自己的心灵正直,这两者有什么共同之处呢?别人说三道四的话,对扎根于心灵深处的真正的荣誉,能产生什么影响呢?怎么啦!你所有的美德被一个诽谤者胡言乱语地说几句,就完全消失了吗?一个喝醉了酒的人骂几句,就表明你该挨骂吗?一个贤者是不是体面,难道由他在路上碰到的一个粗野的人来说吗?请你告诉我:敢与人决斗,是不是就表明你有勇气?是不是就能消除你身上的其他缺点给你带来的羞耻或指摘?我问你:你是为了争什么荣誉而这样做的?这样做的理由何在?按你的说法推论:一个坏人只须去和别人打一架,他就不再是坏人了;一个说谎的人只须手持利剑,他的谎言就变成真理了;如果有人指控你杀了一个人,你就去另外杀一个人来证明他说的话不对。要是这样的话,则道德、罪恶、光荣、卑鄙、真理、谎言,所有这一切,都可通过一场格斗来决定它们的是或非了;练剑厅就成了裁判厅,力量就是法律,谁能杀人谁就有理;对受侮辱的人赔礼道歉的办法,就是干脆把他杀掉;侮辱人的行为,只能用侮辱者或被侮辱者的血来洗刷。请你告诉我,狼会不会讲道理,它们遵奉的是什么信条?你可以拿你自己所做的这件事情,来衡量我是不是过分夸大了你的荒唐。对你来说,这件事情使你恼火的原因是什么?使你恼火的原因是:你说的假话被人拆穿了。你以为把那个说了真实事实的人杀了,就可以抹杀真实的事实吗?你以为用决斗的办法来决定你的命运,就可以感动上苍来证明别人说的话是假的吗?你就可以向决斗的裁判人说:支持无理的一方,使谎言变成真理吗?这种亵渎神明的话,你一点也不害怕吗?这么荒唐的逻辑,你一点也不觉得可耻吗?唉,上帝!不怕犯罪,而怕别人指摘,不允许别人先于你自己的良心拆穿你的谎言,这算得上是光荣的事吗?

你希望一个人读了书就要得到益处;现在你就应当从你所读的书中吸取教益,并探讨一下我们活在这个到处都是英雄的世界上是不是只有一个使命。古代的大英雄,在自己受到人身攻击的时候,是不是以决斗的方式进行报复的?恺撒和卡托彼此都说了许多互相攻汗的话,但他撒是不是因此就给卡托下一封决斗书,和他拼个你死我活呢?同样,庞倍和恺撒也曾经互相诋毁,但庞倍是不是因此就给恺撒送一封决斗书去,要和他决一雌雄呢?希腊的大统帅,有一次几乎被人用棍子接一顿,他是不是因此就丢了面子呢?当然,古代有古代的风俗;现在是不是就没有好的风俗了呢?你就不想一下:一个时代的风俗,是不是和真正的荣誉相符合?不一定符合;真正的荣誉是不可改变的,它并不因时间、地点或人们的偏见不同而不同;它不会过时,也不会突然发生;它扎根在正直的人们的心中,它是人们的天职必须遵循的不可更改的法则。世界上最明智的人、最勇敢的人和最有道德的人之所以根本不谈决斗一事,其原因就是由于他们认为决斗不仅不是光荣的办法,而且是一种野蛮的和可怕的解决问题的方式,只有那些性情凶暴的人才采用。此外,还须指出的是,当事关自己的生命或他人的生命的时候,诚实的人是不是就一定要按这种习俗的方式行事呢?难道他就不能拿出巨大的勇气违背它而不遵照它?据你看,一个按这种习俗的方式行事的人,到了习俗与此相反的地方,他该怎么办呢?在墨西哥或那不勒斯,他将到一条街的转弯处去等候他的敌人,从背后捅敌人一刀。在这两个地方,这样做法叫勇敢;光荣的事情,不是自己被敌人所杀,而是自己手刃敌人。

你不要把荣誉这个神圣的词和以动刀动剑为勇的野蛮的偏见混为一谈;一个人有了这种偏见,是必然会变成凶猛的恶棍的。这种做法,如果人们愿意的话,可以作为表明自己行事正直的手段;在正气占上风的地方,不能说这种做法没有用处,不过,对一个为了不愿意诚实行事而甘冒一死的人,你的看法怎样呢?难道你没有看出:有些有羞耻心和荣誉心的人之所以犯罪,而且所犯的罪愈来愈多,是由于他们的羞耻观是不正确的,是由于他们有怕受指摘的心理。正是由于有了这种心理,有些人才变得很虚伪和爱说假话;由于有了不正确的羞耻观,所以当一个朋友对自己说了一句大可忘记的不慎之言或本该忍受的责难,就把朋友杀死;由于有了不正确的羞耻观,一个被奸污的胆怯的姑娘才变成了恶魔似的泼妇;由于有了不正确的羞耻观,全能的上帝啊!一个母亲的罪恶的手才把一个幼小的生命置于死地……一想到这种可怕的观念,我的心就不寒而栗;我要感谢那个凡事凭良心的人使我的心中没有这种可怕的荣誉观,因为这种可怕的荣誉观将促使人犯大罪恶,使人的天性不得安宁。

因此,你应当反躬自问:想一想你是否可以根据一种毫无道理的和粗暴野蛮的荒唐想法,去谋害别人的生命,并使自己的生命也处于危险的境地;当你难过地想起别人使你流了血,你是否就可以在内心深处发誓要向那个使你流血的人报仇?请你告诉我:还有什么罪恶的行为是和故意杀人的行为同样严重的?如果说一切道德的基础都是人道主义的话,我们对那些敢于残害同类的生命的嗜血成性的恶人,该怎样看待呢?你应当回想一下你自己对我说的那一番不愿意到外国军队中去服役的话①。你难道忘记了公民应当把他的生命献之于他的祖国?未经法律许可,他无权处置它,尤其不能拿它去做法律禁止的事。啊,我的朋友!如果你真心爱美德的话,你就应当按它的方式而不按别人说的方式去实践它。我当然知道,在实践美德的过程中会受到某些委屈;不过,美德这个词,你认为只不过是一句空话吗?你只有在不付出任何代价就可做有道德的人的时候,才做有道德的人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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①见本卷书信三十四。

会受到哪些委屈呢?会受到懒人和坏人的闲言碎语;他们幸灾乐祸,喜欢看别人遭遇不幸,总想找点新闻作为谈话的资料。引起双方拼个你死我活的缘由,就在于此!如果哲学家和智者在人生的大事上按社会上的疯人的话行事,我们所学的这一大堆东西有什么用呢?我们到头来不也是一个庸俗的人吗?你因为不愿意被人家指摘你怕死,就不敢为了自己的天职、尊严和友谊而抛弃心中的怨恨吗?我的朋友,你分析一下这些事情的性质,你就会发现:你怕别人指摘的心大于怕死的心。其实,拼命想充当勇士的人,全是一些爱吹牛的人和胆小鬼。

真正的英雄行为,不需要别人的

见证,它的光荣来自它的自身。

装模作样的不怕死的人,是装出来的假象。每一个人都是怕死的;这是一切有感觉的生物都遵循的一大法则,没有这个法则,整个人类反而不久就会消亡。这种怕,是人的天性的一种简单的运动,不仅很重要,而且它本身是好的,是很正常的。人们之所以说怕死的心理是可耻的和应受谴责的,是因为它阻碍着我们去很好地执行和完成我们的职责。如果怯懦的心理不妨碍我们去实践美德的话,它就不会成为一种缺点了。凡是把自己的生命看得比自己的天职更重要的人,是不会成为一个真正有道德的人的。我对此深信不疑。现在,请你这位自以为深明道理的人给我讲一讲:为了犯罪而不怕死的人,他有什么优点?

是的,一个人如果拒绝和他人斗殴,也许真的会遭到人家的轻视;不过,哪一种轻视更可怕:是因为行为端方而遭到别人的轻视呢,还是因为行为恶劣而遭到自己的轻视?请相信我的话:自己真正尊重自己的人,对他人的无端侮辱是不太计较的;他怕的是他受人侮辱是罪有应得涸为行为是不是好或是不是诚实,不取决于他人的评判,而取决于行为的性质。即使全世界的人都赞同你即将采取的行动,你的行动也并不因此就可减少可羞的程度。如果从道德出发而不做这种事,是不会被别人看不起的。一个一生没有任何污点和从未有过怯懦表现的人,是一定会拒绝干那种用他人的血来玷污自己的手的事的;他这样做,将更加受到他人的尊敬。他时刻准备着为祖国效力,保护弱者,执行最艰难的任务;在一切光明正大的事情上,他将不惜以自己的鲜血保卫他所珍视的东西。他办事果断,绝不动摇不定;没有真正勇气的人,是没有他那种坚毅的品质的。他心地坦然,阔步前进,抬起头来走路;他既不逃避也不特意去招惹他的敌人。人们可以看出:他不怕死而怕自己做了坏事,他怕犯罪而不怕遭遇危险。即使有人一时对他抱有不好的偏见,但他光荣的一生天天可证明他没有那些偏见所指摘的行为。在关系极其重大的事情上,人们根据他的其他行为,就可推知他将采取什么行动。

不过,你是否知道是什么原因使这种克制的行为一个普通的人做起来非常之难吗?那是因为要他做起来不失尊严,而且不能犯任何可以指摘的错误。既然在后一种情况下,害怕行为不当的心理不能制止他不做坏事,为什么在前一种情况下,有了一个很自然的动机,就能制止他呢?可见不受制止的原因,不是由于他有勇气,而是由于他心中怯懦,因此,人们有理由嘲笑那种一见危险就逡巡不前的疑虑心理。难道你没有发现:那些疑虑重重、动不动就要和别人拼命的人,大部分都是很不诚实的人;他们担心别人公开轻视他们,就竭力想用某种体面的事情来掩盖他们一生的无耻行为。这样的人,是值得你学习的吗?我们还要另找时间,单独谈一谈那些用自己的血去换取金钱的职业军人;他们想保持他们的地位,就要根据他们的利益来决定要不要他们的荣誉;他们的生命的价值,是一个铜子一个铜子计算的。我的朋友,让这样的人去厮杀好了。世间再也没有什么东西比他们大肆吹嘘的那种荣誉更不光彩的了,因为他们干的纯粹是荒谬的事情,看起来是英勇的行为,实际上是极大的罪恶。像你这样的人,你的荣誉并不掌握在别人的手里;它的存在在于它的自身,而不在世人的评论。要保护你的荣誉,既不能用剑,也不能用盾牌,而要用你无可指摘的正直的一生。与其和人决斗,不如另做一件事情来表现你的勇气。

你应当按照这些道理来体会我经常对真正的英勇行为的称颂和我平常对匹夫之勇的人的蔑视。我喜欢勇敢的人,而不喜欢胆怯的人;我将和一个一见危险就逃跑的胆小的情人断绝关系。我和其他的妇女的看法一样:勇敢的火将使爱情的火燃得更旺。但我希望英勇的气概要在场合适当的时候才加以表现,而不要在不适当的时候急于炫耀,好像以后就找不到机会表现似的。有些人就是想凭一次英勇的表现,来掩盖他一生的怯懦行为。真正有勇气的人表现在坚忍不拔,而不在火气大;他认为应该怎么做,就始终怎么做;你故意招惹他,他是不会理睬你的招惹的;你想压制他,他也是不受你的压制的。正直的人无论走到哪里都是充满勇气的:他勇敢地和敌人战斗,勇敢地在一个团体内为缺席的人和真理辩护,勇敢地在病榻上与疾病和死亡作斗争。心灵的力量激励着他,在任何时候都可供他使用,使他始终按美德行事而不随波逐流,使他不表现在敢于和人争斗,而表现在无所畏惧。我的朋友,这才是我经常称道的勇气,我希望在你身上看到的就是这种勇气。除了这种勇气以外,其他的表现都只不过是轻率、莽撞和粗野的行为,只有胆小的懦夫才有这种表现。那些在该冒险的时候不冒,反而转身逃跑的人,我是看不起的,同样,那些硬要去冒无谓的危险的人,在我心目中也是不足取的。

如果我没有弄错的话,我已经向你阐明了你和爱德华绅士争吵的事情根本不涉及你的荣誉;而你采用刀剑的办法来解决,那倒恰恰损害了我的荣誉;这种办法既不正确,也不合理智,而且是不允许的。它和你所称道的感情是不相容的,只有不诚实的人才采取这种办法,因为他们要用好斗的行为来弥补他们的美德之不足。采取这种办法的人还有军官,因为他们斗殴的目的,不是为了争夺荣誉,而是为了争夺利益。必须要有真正的勇气,才能做到摒弃这种办法;人们在摒弃这种办法的时候将遇到许多难处,而且必然会影响到真正的天职的履行,虽然遇到的难处是表面的而不是真实的。总之,动不动就采用这种办法的人,他立身处世是否正直,值得怀疑。我可以断定:在这件事情上,无论是你主动采取这种办法,还是被动接受这种办法,你都不能不同时把理智、美德、荣誉和我,都通通抛弃。如果你愿意的话,你可以反复思考我讲的这些道理,也可以一句一句地诡辩,然而,颠扑不破的事实是:一个勇敢的人绝不是懦夫,一个善良的人不可能是不爱荣誉的人。我认为,我已向你阐明勇敢的人是不屑于和人决斗的,善良的人是厌恶决斗的。

我的朋友,处理一件如此严重的事情,我认为只能让理智来说话,严格按照事情的性质来论证。如果按我个人的看法,凭个人的感情来说话,我就会采用另外一种语言了。你知道我父亲年轻时候在一次决斗中失手把一个人刺死了,而且那个人还是他的朋友。他们并不愿意决斗,但他们的头脑发了热,置自己的荣誉于不顾,最后终于以刀剑相拼。致命的一击夺去了一个人的生命,但同时也使另外一个人从此良心不安。从那时以后,他一直感到内疚,心无宁时,经常独自一个人哭泣和叹息,好像他狠毒的手把利剑刺进他朋友的胸膛时的情景犹在目前;他在黑夜中看见他的朋友面色苍白、满身血污,他战栗地看着他那致命的伤口,他想去止住那流出的血,但他感到害怕,他惊叫,看见那可怕的尸体不停地追踪他。五年前他失去了他传宗接代的人和家庭的希望;他把他儿子的死看作是上天给他的应得的惩罚:他使别人失去了独生子,现在上天要替那个不幸的父亲报仇,也让他失去他的儿子。

我向你承认,我天生就厌恶残酷的行为。我父亲在决斗中把人刺死这件事,使我对决斗感到无比的憎恨,把它看作是最野蛮不过的事情。我认为,喜欢决斗的人纯粹是一头拼命想撕碎别人身体的凶猛的野兽;如果他们心中还稍有一点儿良知的话,我觉得,那个死去的人固然可怜,但这个致人于死的人更为可悲。你看一看那些对鲜血见惯不惊的人:他们压制天性的声音,无视良心的责备;他们变得愈来愈残忍,对一切都无动于衷,他们把别人的生命当儿戏,因此,对缺乏仁爱之心的人的惩罚是:让他们完全失去他们的天性。没有了人性,他们将变成什么样的人呢?请你回答我:你也想成为这样的人吗?不,你的天性是绝不会让你成为这种可恶的粗野的人的;但要防微杜渐,对于可能使你成为粗野的人的第一步路,要戒之慎之。你的心灵目前还是纯洁的和健康的,你切莫败坏你的心灵,拿你的生命去冒险,因为你那样做,你虽表现得很勇敢,但做得不合乎美德,你犯了罪而又得不到心灵的愉快,你为了争那么一点儿荣誉,就去做这种毫无理智的事情。

我这些话,没有一句是为你的朱莉说的;毫无疑问,让你的良心来说话,这对我更有好处。它说一句话,只要说一句话,我就把你交给它去决定。你有时候亲切地称我为妻子,而现在,你也许应该称我为母亲了。神圣的纽带还未把我俩结合在一起,你就忍心让我成为寡妇!

又及:在这封信中,我要行使一种使明智的男人绝不会抗拒的权威。如果你拒不服从,我就再也没有什么话要对你说的了,不过,你最好事先仔细考虑一下。用一个星期的时间来考虑这个重大的问题。我并不是以理性的名义规定你这个期限的,我是以我的名义规定的。请你记住:我在此事上行使的是你自己给我的权利;这个权利,至少在这种事情上是管用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