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嘛!我的朋友,你三句话不离沙勒!到沙勒去的事儿像千斤石头似地压住你的心;我看,不管是死是活,都要对你把去沙勒的事儿讲清楚。我且问你:凡是你去过的地方,你就觉得那么好,以致换个地方也不行吗?能在荒漠深处为阿密德建造官殿的爱神,就不能在城里为我建造一个沙勒吗?告诉你;芳烁茵就要结婚了。我的父亲不反对把喜事办得气派一点,因此想为她举行一次婚礼,让我们大家都参加。这次婚礼一定会办得喜气洋洋,十分热闹。有时候,闹闹嚷嚷的欢乐声和觥筹交错的盛筵具有神秘的气氛。我的朋友,我这句话的意思,你当然明白;在我们经办的这件事情中,看到他们享受我们花了许多心血得来的快乐,我们的心里,不也是很甜蜜的吗?

我觉得,你有点过于热情,急于为爱德华绅士进行辩解;其实,我对他也没有什么不好的看法。再说,对于一个我只是在一个下午见过一面的人,我怎么能说长道短呢?而你和他也只是有几天的交往,你本人又怎能对他作出评价呢?我说的那些话,完全是推测,因此,你用不着过多地发表那么些意见。他对你提的建议,纯属空话,听起来很带劲,但容易推脱,说了不实行,所以这个外国人乐得慷慨,说了也无妨。我了解你天性活泼,往往有和一个人初次见面,就形成喜欢或不喜欢的倾向。不过,等我们以后有工夫的时候,再细细研究他对你提的建议好了。如果爱情赞成我的计划,它也许就会给我们带来较好的效果。啊,我的好友!耐心等待是痛苦的,但它结出的果实是甜蜜的。

现在,回头来谈一下你这位英国朋友。我觉得,他心胸开阔,意志很坚强;在他的头脑里,分析问题的能力多于临机应变的才能。这一点,与你的看法也差不多;男人有优越感,但绝不应嫌弃崇敬他的人,而你却摆出一副优越的神气责备我,说什么我一成了女人,就一辈于改不了女人的观点,好像从来没有一个女人摆脱过女人气似的!在读柏拉图的《共和国》时,我们有一次还讨论过两性之间的心理上的差异;这,你还记得吗?我现在还坚持我当时的看法,还想象不出一个对两种迥然不同的人都适合的共同的范例。男人能攻能守,胆子大,而女人则腼腆。这些现象,不是你那些哲学家所说的是习俗使然,而是来源于天生的气质。这个道理是很容易理解的,而且,从这一点还可以推论出其他的心理差别。此外,两性的天然归宿不一样,所以,两性的倾向和看问题与判断事物的方法也必然不同,形成分歧。在种地和给孩子喂奶方面,不能硬要两种性别的人都有同样的兴趣和同样的体质。长得高一点,声音响亮一点,身材好一点,这似乎与性别没有必然的关系。但一个工人外表一变化,就表明他有改变思想的意图。一个成熟的女人和一个成熟的男人,在心灵和面貌上都不应彼此相像。随便模仿异性,真是荒唐之至,这将使明智的人好笑,把寻求爱情的人吓跑。总之,我认为,一个女人若身高不到五法尺半①,嗓音不低沉,下巴没有长胡须,就别把自己装扮成男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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①此处法尺,指古法尺;每一古法尺约等于三百二十五毫米。

你看,谈恋爱的人连骂人都不会!你指摘我的看法是错的,但我的看法实际上没有错,如果真是错了的话,那你也和我一样错;你说它是我的一个缺点,但实际上是一个我引以自豪的优点。你要我真真实实地把我对你的看法全都告诉你吗?那好,我觉得,你经常对我说的那些热情称赞的话,是在刻意奉承,表面上很至诚,实际是在为你自己表白。我的所谓的十全十美,竟使你糊涂到找不出一句恰当的话来说明你有理由暗中抱怨你被耽误了。

我告诉你,你无须把你对我的真正看法说给我听,因为你想说也是说不清楚的。爱情的眼睛,即使十分尖锐,它能去寻找情人的缺点吗?在寻找缺点方面,主要靠真诚的友谊;在这一点上,你的学生克莱尔比你强一百倍。是的,我的朋友,你称赞和敬慕我,说我长得漂亮,很迷人,十全十美;你这些吹捧我的话,使我听起来高兴,但不能引诱我,因为我认为,你这些话是铝话,但尚不是假话,是你自己看错了,而不是有心骗我。啊!爱情的幻象是多么可爱呀!情人谄媚的话,在某种意义上是真话;头脑不思索,但心儿在说话。我并不十全十美;情人之所以称赞我十全十美,是因为他是这么想的,这么认为的。情人的话虽不符合实际,但不能说他在撒谎;他虽在阿谀奉承,但并未因此就变成卑鄙的小人。我们至少要尊重他,虽然我们不相信他的话说得对。

我听说(我一听说,心儿就嘣嘣跳)明天要请两位哲学家来吃晚饭,一位是爱德华绅士,另一位是一个君子,他的样子很严肃,但有时候一个年轻的女学生用脚碰他一下,他也会慌了神。你不认识他吗?我请你劝告他,明天千万要比平常更加保持哲学家的风度;而我也要告诫那个年轻姑娘眼睛不要乱瞧,在家里尽量不要打扮得太漂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