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一位妇女昏倒的时候,有经验的妇女是不会惧怕的。由于她们经常看到生理上的原因造成的昏厥,因而也不会仓促把它归于其他的原因。凯瑟琳忙乱了一阵子。她设法使姑娘躺好,将她的头平放在地板上,然后把窗子打开,把她的衣服松开。一切办妥之后,她才走到门边,大声说道:

“请到这儿来一下。”

玛格丽特·范·艾克和赖克特赶来,看见玛格丽特平平地躺在地上,凯瑟琳在捶着手。

“啊,我可怜的姑娘!你怎么惹着她了?”

“我吗?”凯瑟琳生气地说道。

“到底出了什么事?”

“女士,什么事也没出。这不过是在她这种处境下自然会发生的事。”

玛格丽特·范·艾克气得脸发红。

“真亏你说得这么不在乎。”她说道,“要晓得,是你给她造成这种处境的。”

“那可不是我,”凯瑟琳不客气地说道,“也不是任何别的女人。”

“什么!难道不是你和你丈夫把他们拆散的吗?搞得他只好独自一人去意大利。处境,真亏你说的!你们合伙破碎了她的心。”

“女士,这究竟是谁?看在上帝的分上!听你这么说,人们还以为她是我杰勒德的爱人哩。不过这是不可能的事。这毛皮至少值五克郎一尺。再说,这年轻的贵妇人已结过婚,或者说,应该是结过婚的。”

“当然她应该是结过婚的。那么是谁使她还没有结过婚呢?是谁走到圣坛跟前去阻拦他们婚礼的呢?”

“不管是谁,请上帝饶恕他们,”凯瑟琳严肃地说道,“反正不是我,也不是我男人。”

“好吧,”范·艾克说道,气稍微消了一点,“太太,现在你既然已经看到她了,也许你不会再对她那么苛刻了吧。谢天谢地,她快醒过来了。”

“我对她苛刻?”凯瑟琳说道,“不。一切都过去了。可怜的玛格丽特!前前后后都是忧患,而我竟然在所有的女人当中偏找上她来念杰勒德写给我的信。我敢赌咒,正是这个使她昏过去的。她醒过来了。亲爱的!别害怕,这儿都是朋友。”

她们把她安顿在一张安乐椅上。这时,她的脸上和嘴唇上又悄悄地透出一点红色。凯瑟琳把玛格丽特·范·艾克拉向一边。

“请问,她住在您这儿吗?”

“不,太太。”

“我不想今晚让她回塞温贝尔根去。”

“那就要看她了。她仍然拒绝在这儿过夜。”

“我知道。不过您比她年纪大,您可以使她在这儿过夜。瞧,她开始苏醒过来了。”

凯瑟琳把她的嘴凑到玛格丽特·范·艾克的耳朵跟前一小会儿,时间之短,似乎还来不及说一个字,更不消说一句话。但在某些话题上,女性和女性之间可以像闪电或思想那样快地传递信息。

年老的贵妇人一怔,用耳语回答道:

“这不是事实,是诽谤!真荒谬!瞧她的脸吧,说它的坏话简直是亵渎神明。”

“嘘!嘘!嘘!”另一个说道,“要说这不是真的,还不如说这只手不是我的手。我应当知道。而我告诉你,事情正是如此。”

这时,使玛格丽特·范·艾克很吃惊的是,凯瑟琳走到姑娘跟前,搂着她的脖子,热烈地吻她。“我为杰勒德伤心,而我听说你也为他流过血。他自己的话,你念给我听的那些话,说明事情怪我,是我不好。杰勒德,我的儿,我曾疏远过她,但我一定要给她补偿,并且说到做到。从现在起,你就是我的女儿。”

再一次的热烈拥抱就算订下了这一匆促而成的条约。接着,那感情冲动的妇人便告辞而去。

玛格丽特靠在椅背上,一丝微弱的笑容悄悄掠过她的面孔,因为杰勒德的母亲已经吻过她,叫她女儿。但她立刻看见她年老的朋友一副很生气的样子望着她。

“我真奇怪,你竟会让那个女人吻你。”

“是他的母亲呀!”玛格丽特半带责备地喃喃说道。

“不管母亲不母亲,假如你知道她在我耳朵里说了你什么,你一定不会让她碰你一下。”

“说我?”玛格丽特无力地说道。

“是的,是说你,而她今晚以前还从来没见过你。”老贵妇人有些犹豫地说,一边斟酌字眼,试图使玛格丽特也和她一样感到气愤。但一个没预料到的情况打断了她,封住了她的嘴。

年轻的姑娘从椅子上滑下来,膝头跪在地上,以一种令人怜惜的表情求她宽恕。从她忏悔的语句和神态看来,旁人也许会猜想她准是对她尊敬的朋友干了什么残忍、不公正的事,或者给了她什么不能容忍的侮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