法斯托尔弗博士真的等在那里。他身材瘦长,浅黄色的头发向后梳着。他的两只耳朵特别大,看上去有点滑稽相。贝莱笑了,不是看到法斯托尔弗博士在欢迎他而笑,而是为他的耳朵而笑。3年来,他一直记得博士的大耳朵。

法斯托尔弗说:“伊利亚·贝莱侦探,我还记得你,那个太空剧中扮演你的演员可不太像你啊!”

贝莱会心地笑了。“那个超波太空剧可把我弄苦了,法斯托尔弗博士。我真想逃避——”

“无处可逃的,”法斯托尔弗真诚他说。

交通车是封闭式的。贝莱坐下后,才发觉丹尼尔和吉斯卡特坐在他两边。法斯托尔弗解释说:

“车子是喷气式的,由电脑控制。很少几个人知道你要到来,知道你坐这车和行车线路的人更是寥寥无几。你是绝对安全的,伊利亚*白里先生。你可以休息一下。”

“你的意思是说,我有生命危险。我到哪儿,都会像囚犯一样被监禁起来。”

“也许我做得有些过份了。但最近奥罗拉局势。十分危急,我们不得不这么做。”法斯托尔弗说。

“博士,你明白,万一我失败,这对地球将是个致命的打击,”贝莱忧心忡忡他说。

“我知道,我将竭尽全力帮助你获得成功。”法斯托尔弗说。“请相信我。”

他们坐在车子里,似乎根本感觉不到车子在动,但贝莱还是睡不着。

交通车在一个地下通道停下,随后他们坐电梯上升来到一个房间。

“现在正是吃饭时间,你饿吗?我们是不是一起先吃点东西?”

“太好了,我也正想吃点什么了,”贝莱说。

一个机器人进来说:“午饭准备好了,先生。”

“很好,弗帕。一会儿就来。”

“你有多少机器人?”贝莱问。

“不像索拉里亚人那么多。他们一个人有10万个机器人。但我比一般奥罗拉人多,我有57个。”

“你特地给了我两个,看来不会太妨碍你的生活吧。”

“我是特意为你挑选的,贝莱先生。吉斯卡特是我的大管家。我的左右手。自我成年以后他一直与我在一起。”

“你让他来护送我,我深感荣幸!”

“这是因为你是重要人物啊!吉斯卡特是我最可靠的机器人。他结实强壮,力大无比。”

贝莱的眼光转向丹尼尔。法斯托尔弗马上补充说:“丹尼尔不包括在内。他不是我的仆人,而是我的朋友,我事业成功的象征。”

丹尼尔深深一鞠躬表示认可。

“还有扬德尔,”贝莱说。

“是的,”法斯托尔弗摇了摇头,神情优郁。“可他和丹尼尔不一样。丹尼尔是我的‘长子’如果可以这么说的话。好吧,我们先去吃饭。”法斯托尔弗博士说着就站起身来。“请跟我来,贝莱先生。”

他们刚在餐桌上坐下,机器人就迅速端来了各种菜肴。这时贝莱发现,丹尼尔和吉斯卡特站在墙边的一幅装饰画边。

“我们边吃边谈吧,贝莱先生。”待服侍的机器人走出餐厅后,法斯托尔弗博士马上说。“时不待人啊!”

“听说使机器人脑电路彻底毁坏须要有高度的机器人学知识,是吗?”

“是的,博士说。

“而只有你才具备这种知识,是吗?”

“是的。”

“而且,你自己也承认,只有你才可能使扬德尔完全失灵,是吗?”

“是的,贝莱先生。这是我的看法。我是五十个宇宙世界中第一流的机器人学家,这是众所周知的事实。”

“而且,你公开作了上述声明。”

“是的,这是奥罗拉的习俗。我们举行了公开的听证会。他们也问了你刚才问我的这些问题。说谎是毫无意义的。”

“难道你认为,在机器人学方面,你是举世无双的专家?难道没有人和你一样杰出、甚至超过你吗?”

“我想还没有。”

“你这样肯定不会是出于你的职业自豪感吧,法斯托尔弗博士?”

“难道你认为我宁愿背上‘嫌疑犯’的罪名,而不愿放弃自己的职业自豪感吗?”

贝莱陷入了沉思。过了一会,他抬头凝视着法斯托尔弗博士,问:

“博士,有没有这种可能:有人或有某个机构,在暗中研制类人机器人,其水平已赶上了丹尼尔这样的类人机器人,甚至超过了呢?”

“不,绝对不可能!至少现在还没有,将来可能会有,但现在不可能!”

“如此说来,你一死,制造类人机器人的理论和技术都将随你而消亡?”

“我才165岁呐!在奥罗拉,活上400岁是不算稀奇的!”

“这样说来,你没有‘杀死’扬德尔,其他人也不可能‘杀死’他,但扬德尔‘死了’——那又是谁‘杀’了扬德尔呢?”

“丹尼尔对你说了我的看法,我还是这么认为,这是扬德尔脑电路中正电子电流短路造成的偶然事件。”

“这种偶然事件有多大可能性?”

“可能性绝无仅有。但因为我没有‘杀害’扬德尔,这只能是唯一的可能性。”

“你要我来奥罗拉,就是为了证明这种可能性?”

“是的,贝莱先生。”

“我可能办到吗?”

“坦率地说,我自己也认为,这种可能性很小。”

“那我肯定要失败的了?”

“不,不一定。你不必证明什么。你只要指出一种假设,并证明其可能性,这就行了。我知道,你是这方面的能手。”

“那我就应先证明你不可能。‘杀害’扬德尔。”贝莱叹了口气说。

“怎么证明?”

“手段、机会和动机。手段,你是有的,因为只有你有知识和能力足以使扬德尔彻底毁坏的机会,你有机会吗?”

“扬德尔失去作用时,正好在另一个人手下服务。”

“他在那儿服务了多长时间?”

“8个月。”

“这太有意思了!那你不可能是‘凶手’了。”

“不,这完全没有用。首先,要使扬德尔失去作用,是一个长期的、复杂的过程,不是一下子可以完成的。其次,距离不能成为不使其失去作用的理由。我可以通过电子流与他联系,并使其失去作用。”

“这么说来,你也有机会罗!”

“只要有知识和能力,在奥罗拉任何人都可以有机会。”

“但只有你才有这种知识和能力。”

“是的。”

“那我们来看看动机吧,博士。”贝莱又叹了口气。

“好吧。”

“扬德尔是你根据自己的理论制造出来的,你为他骄做,就像你为丹尼尔骄傲一样。你总该不会自己毁坏自己的杰作吧!”贝莱的推理总是滴水不漏的。

“事情并非那么简单。任何人,包括我自己,都可以毁坏杨德尔的动机。”

听博士这么说,贝莱简直惊讶得目瞪口呆。

法斯托尔弗看了看贝莱,不无风趣他说:“饭我们早就吃完了。你不想到外面走走吗?”

贝莱向窗外张望了一下,只见夕阳西下。外面已近黄昏。

“也好吧。我总得习惯一下外界生活吧!”

他们穿过走廊,丹尼尔和吉斯卡特紧随两旁。

“两个机器人紧随左右,你不介意吧,贝莱先生?”法斯托尔弗笑着问。

“我也得习惯啊!”贝莱也笑着说。

走出门廊,贝莱发觉奥罗拉橘黄色的太阳照在身上暖洋洋的,不像地球上夏天的阳光灼人;四周芳草如茵,景色宜人。

“你不想看看扬德尔的残体吧!”博士说。

“当然想看一下。不过,我也知道,这不过是一个形式罢了。我能看得出什么问题呢?”贝莱双手一摊说。

“这样,你也可以会见一下扬德尔的临时主人。我刚才不是告诉过你,扬德尔失去作用时,他不在我身边吗?”

他们边走边谈。不久,贝莱发现远处有一幢房子。贝莱想,那大概就是扬德尔服务的临时主人的宅邸吧。

“我们还未谈到你的动机问题呢!”贝莱提醒说。

“说来话长,你知道,我主张让地球人走向空间,去外星球殖民。我也主张宇宙世界不应该永远限制在50个星球上。宇宙空间有成千上万个星球可供我们居住。我们不应该永远停滞不前。否则,人类将会衰亡。”

“你的这种观点我很欣赏。我们在地球上已经发起了一场向外空间殖民的运动。我儿子本特利是这场运动的领袖。”

“但是,你知道,大部分宇宙人反对地球人向空间殖民,他们也反对我们自己扩大新的生存空间。因为他们生活得太优裕了。他们寿命又长,因此对生活已无新的追求。”博士不无伤感他说。

“后来,他们提出了首先由机器人殖民新星球的设想,但还是反对地球人殖民银河系。坦率地说,反对派的势力是强大的,能够理解我的思想并支持我的力量是微弱的,且没有组织起来。”

贝莱说:“我完全能理解你,你的思想对地球人的生存发展有利!”

“岂止对地球人而已!我也是为我们奥罗拉人,为宇宙世界的人,为人类整个物种——或用我们常说的话来说——为全人类着想!”

“那与你有毁坏扬德尔的动机又有什么关系?”贝莱迷惑不解地问。

“我的敌人还千方百计想得到我制造类人机器人的理论和技术。他们成立了一所‘机器人学研究院’,试图制造类人机器人。但据我所知,他们至今尚未成功,且进展甚微。”博士解释说。

“这又与你的动机有什么联系呢?”

“我的敌人最近正在悄悄散布谣言说,我毁坏扬德尔是一个实验。这样,待他们制造出类人机器人后,我就可以——破坏他们。”

“人家会相信吗?”

“至少能迷惑不少人,也至少能骗人一段时间。”

“那我能有什么办法?”贝莱愤满不平,好像自己受到了愚弄。

“想到请你来的第一个人不是我,而是这所住宅的主人?”博士用手向前指了指。

贝莱抬头一看,发现已离住宅不远了。

“谁是这座宅邸的主人?”

“她!”

“她?她是谁?”

“她正在门口等你呢!”

“噢,上帝啊!”贝莱不禁惊呼了一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