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尔维尤斯·霍格―这是当天晚上写在旅客登记簿上的名字,而且正好是在桑戈伊斯的后面。人们会发现两个名字以及两个人之间的鲜明对照。他们之间,无论是外貌,还是心灵方面,都毫无共同之处。一个慷慨,一个贪婪;一个心地善良,一个铁石心肠。

西尔维尤斯刚满六十岁,但从外表上看不出来他个高,笔挺,强壮,精神和体格都很健康,花白的长发下端端正正地长着一副漂亮的和蔼可亲的面孔,他没有留须,两眼和双唇总是笑眯眯的,宽大的前额容得下最崇高的思想在其间自由驰骋,宽阔的胸怀可让心脏在那里随意地跳动。除了这些优点,还有他那始终不变的好脾气,机智灵敏的长相和十分仁慈宽厚并富有牺牲精神的性格,都让人一见就喜欢他。

西尔维尤斯·霍格是克里斯蒂亚尼亚人―这就说明了一切。他不仅在挪威首都,而且在挪威全国也是知名人士,他受人尊敬和爱戴。人们对他所表示的感情,同在斯堪的纳维亚王国的另一都分即瑞典的情形不一样。

这是可以理解的。

西尔维尤斯·霍格是克里所蒂亚尼亚的法学教授。在别的国家,律师、工程师、医生、大商人占据社会阶梯的头儿层。在挪威情形就不同,教师属于最高层。

如果说瑞典有四个阶级―贵族、僧侣、资产者、农民―那么挪威则只有三个阶级,没有贵族。连贵族的任何代表人物都没有,甚至没有官吏阶级。在这个特殊的国度里,不存在特权,官吏们只是恭顺的公仆。总之,社会上一律平等,政治上没有高低贵贱之分。

因为霍格在国内是最受尊敬的人物之一,所以,他当议员也就不足为奇了。无论是他的才千,还是他在私生活上的诚实和公职方面的廉洁,都使他能在大议会里对农民议员产生影响,那些农民议员大部分是由农村选举产生的。

自从一八一四年制订宪法以来,人们有理由可以这么说:挪威是一个以瑞典国王为总统的共和国。当然,十分羡慕瑞典国王的特权的挪威,就很善于保持自己的自治。挪威议会同瑞典议会毫无共同之处。因此,不难理解,挪威议会中最有影响、最爱国的议员之一,在挪威国界―这条理想的边界把瑞典同挪威隔开了―以外就会受到白眼,霍格就是这么个人。他的性格独立不羁,不愿做官,多次拒绝入阁。为了捍卫挪威的所有权益,他一贯坚决反对瑞典的蚕食侵吞行径。

由于两个国家在道德上和政治上的差别如此明显,因此瑞典国王―那时是奥斯卡十五世―在斯德哥尔摩加冕以后,不得不又到德隆丹―挪威过去的首都―进行加冕仪式。因为挪威人在做生意方面对瑞典有点不信任,所以克里斯蒂亚尼亚银行不大乐意接收斯德哥尔摩银行发行的钞票生因为两国人民之间的界线极为分明,所以在挪威的建筑物和船舶上都不挂瑞典国旗。瑞典国旗是蓝底中间黄色十字,挪威国旗是红底中间蓝色十字。不过,霍格却是全心全意为了挪威的。他时时刻刻都在捍卫挪威的利益。因此,一八五四年前后,当议会提出国家不设代理国王也不设总督的议案时,他和许多人一起进行了热烈的商讨,并促成了议案的通过。

因此,人们可以想象,如果说他在王国东部不大受人欢迎的话,那他在王国的西部,乃至西部最偏僻的山村,都受人爱戴。他的名字响彻挪威山区,从克里斯蒂安桑海滩直至北角的岩石之端,家喻户晓,声名卓著,他受之无愧,任何谗言恶语都无损于克里斯蒂亚尼亚的这位议员和教授。而且,他是一个真正的挪威人,是一个热血沸腾的挪威人,他身上毫无他的同胞们常有的那种冷漠无情,在思想上和行动上他比斯堪的纳维亚人所固有的气质更加坚决。这些在他敏捷的动作、热情的谈吐以及生气勃勃的姿态中可以感觉出来。如果他生在法国,人们会毫不犹豫地说他是“一个南方人”。如果接受这个比喻的话,这对他倒是相当合适的。

虽然霍格没有从公职中捞取任何好处,但他的财产可以使他过上宽裕的生活。他天性无私,从不想到自己,总是想着别人。因此他把高官厚禄置于度外,他觉得当个议员就够了,别无他求。那个时候,经过一年的紧张的立法工作之后,霍格正利用三个月的假期以消除疲劳。他离开克里斯蒂亚尼亚已经六个星期了,打算游遍包括德隆丹、阿尔当瑞、特勒玛克、贡斯堡和德拉芒县的整个地区。他准备游历这些他还不熟悉的省份。这是一次考察兼消遣的旅行。

西尔维尤斯·霍格已经游览了这个地区的部分地方。只是从北部的大区回来时,他才想起去看看特勒玛克的奇观之一,著名的瀑布。就地考察了正在研究中的从德隆丹到克里斯蒂亚尼亚的铁路方案之后,他叫人雇一个向导以便领他到达尔去。他打算在马昂河的左岸与这位向导接头。但是,未及等到向导,玛丽斯蒂安的奇妙景色就把他吸引住了,于是他径自跑去参观惊险的隘口。好不冒失!差点儿断送了他的性命。应该说,如果不是若埃尔和于尔达的搭救,这次旅行以及旅行者的性命早就在鲁康福斯的万丈深渊中结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