奥利弗安然无恙,目前还处在安全地带。岩洞里黑得伸手不见五指。只有在两个浪头中间的那段间歇里,入口才露出一半,慕色也才能透射进来。奥利弗还在努力寻找着坎贝尔小姐,她会在哪找到个藏身的地方呢?……可是毫无用处。

他喊着:“坎贝尔选姐!坎贝尔小姐!”

突然,他听到一个声音在回答他:“奥利弗先生!奥利弗先生!”此刻他的感受是多么难以形容啊。

坎贝尔小姐活着。

但她会是在哪,才躲过了浪花的袭击呢?

奥利弗在护坡道上沿着岩洞深处的内壁往前爬。

在左面岩壁上,由于玄武岩的收缩,岩壁凹进去了一块,像一个小窝一样,那的柱子也被分在两边。壁凹的口还相当宽,可里面越来越窄,只能容下一个人,传说中把这壁凹叫做“芬格的椅子”。

坎贝尔小姐就是藏在这,大海的涌入把她给吓坏了。

几个小时以前,潮水落下,岩洞入口可以轻松通过。这冒失的姑娘就走进来,历行她每天的参观。在那她又陷入了暇想,没觉察到涌起的潮水正向她逼近,外面发生的一切,她一点都没注意到,她想出去时,水已蜂拥而入,再也找不到出口,此刻,她是多么地害怕啊!

不过坎贝尔小姐头脑还很清醒;她努力想藏起来,试了两三次想到外面的立柱那,可都未成功,多次冒着被卷走的危险,最后她总算到了这芬格的椅子处。

奥利弗看到她蜷缩在那,浪头还打到她。

“啊!坎贝尔小姐!”他喊道,“您怎么这么不谨慎,暴风雨到来时又到这!我们还以为您迷路了!”

“您是来救我的,奥利弗先生,”坎贝尔小姐说,她被年轻人的勇敢深深打动,对她要冒的险,也就不那么害怕了。

“我是来帮您出去的,坎贝尔小姐,有上帝的帮助,我会成功的!您不害怕吧?”

“我不害怕了……不害怕!……您在这,我什么都不怕……再说,在这儿壮丽的景观前,除了赞叹我还能有什么别的感情吗!……快看!”

坎贝尔小姐一直退到壁凹深处。突然,一个浪头猛地掀起,就要打到她了,奥利弗赶快挡在她前面,努力保护着她。

两人都沉默不语。奥利弗还需要说话好让她明白吗?而要表达坎贝尔小姐此刻的内心感受,语言又是多么苍白无力!

小伙子焦虑地看外面危险越来越大,他不是为自己担心,而是为坎贝尔小姐不安。听到风的呼啸,海的轰鸣,她难道不清楚暴风雨已经到来,而且愈演愈烈吗?他没看到水线在随着潮水的上涨在升高吗?再用几小时,潮水就会把水积满岩洞。

海会涨到哪儿?外海的涌浪会让它涨得超乎寻常?无法预见,但有一点很显然,岩洞在一点点被水充满。如果说里面还没全黑,是因为浪峰还模糊地浸着外面的光线。还有一些宽磷光板四处散落着,像是一种电光在闪烁。磷光板挂在玄武岩岩角上,照亮了棱柱的棱边,留下了一道黯淡的白光。

在光闪现的一瞬间,奥利弗转向坎贝尔小姐。他激动地看看她,并不只是危险使她很激动。

坎贝尔小姐微笑着,被这壮丽的景观吸引,啊!岩洞里的一场暴风雨!

这时,一个更强的涌浪一直诵到芬格椅子的壁凹处。奥利弗想,他和她两人肯定要被卷出去了。

他抱住年轻姑娘,就像抱着一个宝贝,而大海要从他手里把她夺走。

“奥利弗!奥利弗!……”坎贝尔小姐禁不住惊慌地喊着。

“别怕,海伦娜!”奥利弗答道,“我保护您,海伦娜!……我……”

他说着,他要保护她!可怎么保护她?要是浪花越来越猛,水越来越高,就是这壁凹深处也保不住,他又怎能让她不被凶猛的浪花袭击到呢?他该去哪再找个藏身的地方呢?在哪他能找到一个躲开翻腾的大海的地方呢?这些可能能否实现,实在是很难说。

首先,要冷静。奥利弗保持着镇静自若,果断地采取行动。

他更加需要冷静,否则,年轻姑娘最后会丧失精神力量,至少是体力不支。这场持久战,搞得她筋疲力竭,这在她身上会有所反应。奥利弗已感到她越来越虚弱。尽管他自己也觉得没什么希望,可他还想让她放下心。

“海伦娜……我亲爱的海伦娜!”他低语着,“在我回到奥班时……我才……是您……多亏您,我才被救出考瑞威尔坎漩涡!”

“奥利弗……您都知道了!”坎贝尔小姐回答,声音弱得快没有了。

“是的……我今天报答您!……我要把您救出芬格岩洞!”

水浪已撞到了壁凹的角下,奥利弗怎么还敢说救她出去!他只能勉强保护住同伴,不让她受水浪袭击。有两三次他差点被卷走……他抵住没被卷走,是因为他感到坎贝尔小姐双臂系到他身上,清楚大海会把她跟他一块卷走,而作了非凡的努力顶住了。

那时该是晚上九点半。暴风雨该到了最强的时候。涌起的水冲进岩洞,像雪崩一样猛地撞到岩洞深处和岩壁上,响声震耳欲聋。海水如此凶猛,一些玄武岩块从岩壁上摔下,在磷光的泡沫上砸出了一些黑洞。

在这势不可挡的攻击下,岩柱会不会一块石头一块石头地一点点坍塌?拱顶会不会倒?奥利弗想到这些。他自己也感到一阵乏力,不过他顶住了没有放弃。这是因为岩洞里缺乏新鲜空气。空气跟着浪花一起进来,又在回浪时带回外面,被浪花吸得一干二净。

这种情形下,坎贝尔小姐疲惫不堪,已没了力气,一下子昏厥过去。

“奥利弗!……奥利弗!……”她低声叫着,躺到了他怀里。

奥利弗和年轻姑娘蜷缩在壁凹最深处。他已感觉到她浑身冰凉,失去了知觉。他想去温暖她,把自己身上残留的热量都传给她。

可水已到了他腰间,要是他也失去知觉,那两个人就都完了!

但勇敢的年轻人还能抵抗几小时。他扶着坎贝尔小姐,给她挡住海水,他用力靠在玄武岩上搏斗着。他在一片黑暗中搏斗着。磷光消失了,岩洞里完全黑了下来。里面充满了接连不断的撞击声、咆哮声和呼啸声。现在,再没有塞尔玛的声音在芬格宫殿中回荡了!而是充满堪察加半岛那令人恐怖的犬吠声,这些狗,密歇莱说得好:“一大群,几千只,在长夜里对着怒吼的波涛狂吠,它们跟北冰洋激烈地搏斗着!”

终于,潮水开始下降了。随着水的下降奥利弗可以看到,外海的浪头也稍微平息了一些。那时,岩洞里一片漆黑,相比之下,外面就跟白昼一样。跳跃的海水不再堵住岩洞的出口,在半明半暗中,出口便模糊地露了出来。

很快,只有一些浪花涌到芬格椅子的门槛那。现在,不再有浪花纹的套索勒过来,拔出去了。奥利弗心中又萌生了一线希望。

从外面的海来看,子夜已过。再有二小时,护坡道上就不会有浪头扫过了。人也就能从上面走了。在黑暗中要努力看到这一线光明,最终它肯定会到来。

离开岩洞的时刻到了。

可坎贝尔小姐还没有恢复知觉。奥利弗抱着她,她一点生气没有。他滑出芬格的椅子,开始沿着窄窄的凸处往下走,海水已把铁柱子都打弯,拔下弄碎了。

一个浪冲过来,他停了一下,或者说是退了一步。最后,就在奥利弗快到外角时,最后一个水浪翻滚着,把他整个裹在了里面。他以为这下,坎贝尔小姐和他会被撞到岩壁上而粉身碎骨,要么就是被冲到咆哮在他们脚下的漩涡里……他最后做了一次努力,他挺住了,又趁着海水退出的空当,奔出了岩洞。

顷刻间,他到了峭壁的岩角上,找到了麦尔维尔兄弟、帕特里奇和贝丝夫人。他们整夜都等在那。

她和他脱险了。这时,奥利弗精神与体能曾达到的顶点一下子消失殆尽。在他把坎贝尔小姐放到贝丝夫人怀里后,自己也倒在了岩石脚下,动弹不了。

没有他的牺牲精神,没有他的勇敢,海伦娜不会活着出芬格岩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