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新岛上俯瞰东边的贝阿格尔运河入口处,岛长约八公里,宽约四公里,呈一个不规则的五边形,这里树木参天,叶繁枝茂,尤其盛产山毛榉、柃木、冬青,桃金娘科的植物,还有不高不矮的柏树,草原上生长着枸骨叶、冬青檗科植物、纤细蕨类,在某些隐蔽处,还有肥沃的土地,这是些腐质土,宜于种植蔬菜,别的地方,尤其在沙滩的周围,腐质土只有浅表的一层,天然形成的苔藓、青苔和石松,像地毯似的点缀着这片大地。

在这个岛上,高耸入云的悬崖背面,濒临大海,印第安人卡洛里在此已居住了十余年,他原本可以选择一个条件更理想的地方定居。

所有从勒迈尔海峡往来的船只,都要从新岛的眼皮底下通过,如果只是想穿越奥尔勒海岬,进入太平洋,就无需任何人帮忙,但是要指望穿过半岛,进行贩卖交易,那就得沿多条不同的运河而下,这样就必须要雇请一名领航员了。

然而光顾麦哲轮海域沿岸的船只,少得可怜!卡洛里和他的儿子,单靠这数量极少而待遇又菲薄的船只领航来谋生,当然生活就难以维系,因此他们不得不专心致志地打猎和捕鱼,以补充储藏一些物品,并交换一些最基本的日常生活品。

实在而言,此岛屿的面积有限,在此生存的羊驼、小羊驼等动物,寥寥无几,但这类野兽的毛皮异常珍贵。

其他的邻岛,如拉瓦兰、霍斯特、沃拉斯顿、达乌逊,其野生动物多得数不胜数,这还不算那平原辽阔、森林茂密,生活着成群的驼类和猛兽的火地岛。

很长一段时间以来,卡洛里住在这自然天成的花岗岩石深深的洞袕里,总之,比雅加那人的茅屋要强好多倍,自从勒柯吉来了以后,洞袕也换成了房子,房梁是在岛上就地取材来的,石头就是这岩石,还有散落在沙滩上为数众多的贝壳、酸贝、浆贝、法螺等提供了灰浆。

屋子有房三间,中间是共用的客厅,里面砌了个大壁炉,左边住的是卡洛里和他的儿子,右边那间留给了勒柯吉,这间房的架子上,可看到摆满了书籍和纸张,大部分是医学、政治、经济学、社会学等类的书籍,大衣橱里堆满了五花八门、五颜六色的瓶瓶罐罐和一些外科手术器械。

如本书开头所叙述的那惊险的一幕:他和他的两个伙伴,从火地岛返回的就是这一所房子。

他刚才是去印第安人的营地,因为那里有人受了伤。在一条小溪边,都是些杂乱无章、随心所欲搭盖的茅屋,茅屋顶上冒出缕缕青烟,其四周难以计数的狗蹦来跳去,汪汪的狂吠声,表明来了小艇,在毗邻的草原上,两匹骨瘦如柴的马低头在吃草。

听说勒柯吉来了,有三十三个男女跑出来了,匆匆忙忙地赶到岸边,一群赤身裸体的孩子紧随在后。

当勒柯吉一踏上陆地时,大家都争先恐后地挤到他面前,抢着和他握手,这些贫穷的印第安人,用这种方式欢迎他,来表达自己曾从他那里得到帮助的感激之情,他耐心地听他们一个一个人的诉说,很多母亲把他带到患病的孩子跟前,感激之情溢于言表,都满怀激情的向勒柯吉道谢。他的到来,使这里的居民感到莫大的慰藉和荣幸。

他最后走进其中的一间草屋里,后来又马上走出来,身后跟着两个女人,一个上了年纪,一个还很年轻,怀里抱个小孩子,这就是那个被美洲豹咬伤的人的母亲、妻子和儿子,当时尽管他对他百般护理,精心治疗,但在穿越岛屿期间,他还是不幸的撒手人寰了!他的尸体被送到沙滩,营地所有的土著人,将他团团的围住。

勒柯吉于是向大家讲了他死亡的原因,他慷慨大方地把那块美洲豹皮,留给了这孤儿寡母,这毛皮对这个孤苦伶仃的女人,却是一笔巨大的财富,然后勒柯吉上了船,扬帆起航。

冬季将至,新岛上的那户人家,又恢复了往昔的平淡生涯,他们又接待了几位从马尔维纳斯群岛,来沿海旅行的海员。

狂风暴雪即将来临,大地冰冻三尺,道路无法通行,在此之前,他们来收购皮货,这里的皮货售价低廉,居民用来交换严冬时期的储藏品和必备的军需品。

五月的最后一个礼拜,有一条大船来请卡洛里领航,阿尔吉和勒柯吉两人,独自留在新岛上。

那个小男孩——阿尔吉当时已十七岁了,对勒柯吉有着童稚的、天真纯洁的敬慕,而勒柯吉对他,也充满了慈父般的挚爱,他千方百计的、想尽办法来开发这个孩子的智力,让他从原始的野性中转化过来,使他成为这麦哲轮土地上与文明隔绝的同胞而有所区别的人。

也可能是姑妄之谈:勒柯吉只不过是启发这个青年阿尔吉的独立观念,这个观点,在他看来是珍贵无比的,他不是主人,卡洛里和他的儿子,从他身上看到的是一种平等。做主人他没有这个念头,既是有也是名不符实,他只是自己的主人,另外也无需别人来发号施令,既不能主宰苍穹,也无法称霸大地。

这种观念的种籽,已在这块土地上生根发芽,这土地对它十分赞赏而欣然接受,土著人对自由确实有一种痴情,他们愿意为它付出一切牺牲,为它放弃了安居乐业的优越条件,不管别人给他们提供的相对的福利如何,或者是向他们许诺的安全保障如何,似乎都不可能留住他们,他们还是毫不犹豫地逃之夭夭!又过起那永恒不变的、伟至还有点渴望的虽有些悲惨凄凉,但却是自由自在的那种漂泊的生活。

六月初,寒冬进入了麦哲轮土地,虽然不是三九寒天,但一阵阵飓风,席卷了整个地区,令人恐怖的狂风暴雪,把海域沿岸搅得天翻地覆,混沌不清,新岛在鹅毛大雪的覆盖下,逐渐地杳无踪影了。

六、七、八月就如此流逝过去,到九月中旬,气温开始回暖,马尔维纳斯群岛的船员,又开始在众多杂乱的航道上,抛头露面。

九月十九日,卡洛里让阿尔吉二人留在新岛上,他去到了一条前桅挂着领港旗的美国蒸汽船,它正驶进贝阿格尔运河狭窄的水道里,他离开了有七、八天的时间。

当这个印第安人驶着小艇返回时,勒柯吉习惯地如往常一样,向他询问途中的所见所闻的轶事。

“什么事也没有,”卡洛里回答:“只有美丽的大海和宜人的轻风。”

“你在什么地方离开那条船的?”

“达尔文海峡,在斯特瓦尔岛的海角处,在那里我们和迎面而来的一艘护卫舰,擦肩而过。”

“它去了什么地方?”

“去火地岛,我转来的时候,又看见它停在一个小海湾,而且还下来了一小队士兵。”

“士兵……”勒柯吉惊叫出声来,“他们是哪个国家的?”

“是智利人和阿根廷人。”

“他们在干什么?”

“按他们的说法,是护送两位军需官去火地岛和去周围的岛屿上勘察。”

“军需官是从哪里来的?”

“奔塔-阿尔那斯,那里的总督把护卫舰交给他们,由他们指挥。调配。”

勒柯吉没问其他的事情,他已陷入沉思:这些军需官的出现,意味着什么?他们将在麦哲轮这小块土地上,有什么动作?难道只是一次地理勘测或是水道测量而已?他们难道只对航线感兴趣?或是对其造价来进行精密而准确的核实?……

勒柯吉冥思苦想,他不由自主地感到忧心忡忡,勘测会不会发展到全麦哲轮岛?军舰会不会再到新岛水域上停泊?

此消息关键性的问题,在于这次远征行动,是智利和阿根廷政府联合派遣的,这两个共和国是否达到了协议,据知,到目前为止,他们从未和睦过,都声称本国对这个地区享有主权。

这些疑虑和答案在勒柯吉脑海中交错游弋!这时勒柯吉来到房屋建在山脚下的,安的列斯群岛的小山尾端。

从这里登高俯瞰,纵览着整片的茫茫大海,他的目光本能地投向南面,朝着美洲大陆的尾峰望去,那里就是奥尔勒海岬的群岛。

他是否要背井离乡?能否再在那里找到一块自由的净土!或许要去更远的地方?……他思绪万千!那思绪不由自主地转到了这个极圈,在南极这块一望无际的地区,晕头转向,迷失了路径!这里有着许多深不可测的神秘,一直吸引着那些勇敢无畏和一些野心家涉足探险。

如果勒柯吉知道他的担心已得到证实,而且已到了那一步,那他将是何等地痛心疾首啊!智利的军舰——西亚阿-迪约上的两名军官,确有其事,其中,依的亚斯特先生代表智利、埃尔拉先生代表阿根廷共和国,他们分别接受了各自政府的命令,这两个都曾宣称对该地拥有主权的国家,准备平分麦哲轮了。

此问题已搁置多年,曾经无休无止的交涉、谈判,总也难得拿出令双方满意的方案,如这种情况都坚持不下,很可能将导致严重的冲突,无论从贸易、从政治角度出发,结束这场纷争,都有着深远的意义。此外更有那欲壑难填的大英帝国,也在蠢蠢欲动,他能易如反掌地从马尔维纳斯群岛到麦哲轮半岛来插上一杠子,而且他们的海员早已来光顾过这里,英国的传教士对当地土人的影响也与日俱增,说不定哪一天,当一觉梦醒时,英国巨轮可能已在这里安顿下来了。对其英国巨轮而言,将此地席卷一空,就此占领,将是一件轻而易举的事情,现在是该下决心的时候了。

依迪亚斯特先生和埃尔拉先生勘测工作一结束,一个返回圣地亚哥,另一个返回布宜诺斯艾利斯,一个月以后,也就是一八八一年一月十七日,两个国家在布宜诺斯艾利斯共同签约,以彻底解决他们久已悬而未决的麦哲轮土地问题。

条约的内容规定:巴塔哥尼亚归属阿根廷共和国,不包括格林威治以西,纬度52度、经度70度为里的领土,为补偿领土的分赃不均,智利方面将放弃东部位于经度68度的火地岛的部分土地,其他岛屿就完全属于智利。

这项协议还规定了双方政府的权力,但却剥夺了麦哲轮的独立。

勒柯吉会作出什么反映呢?以后在这上面行走的是智利人的土地了!

到二月二十五日,这项条约的内容才传到新岛,是卡洛里领航返回时带来的消息。

勒柯吉大发雷霆,不能自持,他双眼冒着怒火,一言不发,急躁不安,无法控制住自己杂乱无章的踱着步子,好像想把这块土地踏个破破碎碎,他向北面做了个令人生畏的手势,他的意识完全处于崩溃的状态,整个人好像失去了支柱似的垮了下来!

他最后终于冷静下来了,渐渐地恢复了平静,他面孔那短暂的肌肉怞搐,换成了过去的冷峻,他找到卡洛里用平淡的语调询问着:

“消息可靠吗?”

“可靠!”印第安人回答,我在奔塔-阿尔那斯听到的,火地岛海峡的入口处,好像已升起了两面旗子:一面是智利旗,升在奥兰吉海岬,另一面升在爱斯比利图-圣托海岬。

“那么,”勒柯吉说道,“贝阿格尔运河南部所有的岛屿都属于智利?”

“所有的岛。”

“新岛也是?”

“是的。”

“要出事了,”勒柯吉喃喃自语,激动得连声音都变了。

随后,他就回到屋子里,把自己关在里面不出来。

这个人到底怎么了?!是些什么原因,迫使他离开这里或那里的土地,来到麦哲轮海峡而隐姓埋名哩!并且愿意过着一种幽居的生活。

为什么?在他看来,人性这个概念,在这些土著人部落里,似乎不复杂,而他为他们实在是付出了不小的代价,真正是鞠躬尽瘁,死而后已!

有些事情,即近在咫尺,本书将以此为主题,十分有必要讲给读者听,至于其他的问题,如有关勒柯吉过去的生活,可以简明扼要的向你们作些交待。

从发展人文科学到开发自然科学的特殊价值观出发,作为一个博学多才无所畏惧的实干家,勒柯吉不是第一个犯了这方面错误的人,他们毕竟把仅仅只是将假设的某种原则,错误地当成了真理,因而推出的结论也是绝对的,然而这些令人肃然起敬的改革派,他们的尊姓大名,还是会让人们永远铭刻肺腑的。

社会主义这一学科,其真正的目的是:重新造就一个社会——比较理想的社会,其实这种理论并不新颖,许多理论家,在实现各种改革的时空中,往往走向迷津而不辨方向,如圣西门、傅立叶、普鲁东和蒂提冈提等,他们是社会主义的先驱者;近代的理论家,如拉萨尔、卡尔-马克思、盖德等,只是重新捡起了他们的观点,然后再加以修正:以生产方式的社会化、资本的取缔、竞争的废除、社会所有制代替私人所有制,他们中似乎没有人细致地思考人们生活的偶然性和偶发性。他们急切地、刻不容缓地、要将其理论全面而完整地,付诸实施,他们要求剥夺几乎全部的所有权,强制推行全球的世界共产主义。

无论是赞同,还是反对这种理论,但是你却可以看出,这是个多么大胆而勇敢的设想!

然而,还有一种更为甚者、更为极端的理论家——无政府主义的理论。

发展集体社会,必有专政手段,而无政府主义要将其摒弃,他们竭力鼓吹的,是绝对的、完全的个人主义,他们所希望的,是铲除所有权,摧毁社会主义。

勒柯吉正可以纳入这个行列,他的性格是独来独往、傲然处世、毫不动摇,唯唯诺诺与他无缘,任何法律他都不屑一顾,其实,那些所谓的法律,也是破绽百出,而人们还试图通过它,给社会制定各种规章制度,显然,这法律的鼓吹者,在规定中还大量地使用暴力,使他感到简直不能容忍,更无调和的余地。

他并不是被法国、德国、英国或美国驱逐出境的,而是他对他们的文明,令他讨厌和作呕,他急不可耐的要震撼那种无论其貌为何的权威力量。他渴望在地球的某个角落,找到人类能够完全自由独立生活的理想地方。

他自以为在这个地球上的天涯海角——这个半岛上找到了一块归宿地,这是他在其他任何地方都难得碰到的一个理想的天地,南美洲的麦哲轮岛,给他提供了一个栖息之地。

然而智利与阿根廷共和国已签定了条约,致使本地区以及他的一切设想,都将销声匿迹,化为乌有,当然人们到目前为止,还可以暂时享受独立的氛围。

一旦实现了两国条约的规定,麦哲轮位于贝阿格尔运河南部的全部土地,将置于智利的管辖之下,那么这个半岛就没有任何一块土地,能摆脱奔塔-阿尔那斯总督的统治了!勒柯吉所发现的这块“桃花源地——新岛”也毫不例外。

他历经了千辛万苦和漫长地长途跋涉,付出了难以数计的辛劳和牺牲,谁料想却换来今天的如此结局!

勒柯吉在这苦闷烦恼中,度过了相当长的时间,才从这一沉重的打击中平静下来,就好像那残酷无情的雷劈电击,打倒了一棵大树,使之连根带泥的动摇了整个躯体,他正在考虑他的将来,从此他再也难以感到安全。

岛上会来很多警察,他们一定会查明一个外国人来此安家落户的情况的,他还不知道,那些人,对一个外国人到麦哲轮海域来而感到的不安;对他和土著人的和睦相处、感情融洽的关系而忧心忡忡;对他给当地人所施加的影响而担惊受怕。

智利总督对他多方打听,想搞清他到底是何方圣士?他们对他盘查询问,想迫使他就范并说明他来此地的动机和目的,然而勒柯吉却把这一切行为看得至高无上,而不吐露任何实情。

又过了几天,勒柯吉不再提及分割条约所带来的变化了,不过他比任何时候都显得郁郁寡欢。他在筹划什么?他是否想离开新岛?将与忠诚的印第安人、与他那个挚爱的儿子的阿尔吉分别!?……他将奔向何方?

他能在地球上另外的哪个角落,再找到一块独立自由的栖息之地吗?没有它,他的生命就似乎难以为继了!

那么现在,即使他躲在麦哲轮最高的岩石上,或是奥尔勒海岬的小岛上,他能避开智利的统治吗?

时值三月初,这个宜人的季节,还将持续一个多月,在寒冷尚未来临,冰雪尚未封航之前,那时的勒柯吉通常会利用这个时候,到土著人营地中送医送药、问寒问暖,而现在,勒柯吉并不准备上船出去了,于是维尔-捷小船上的帆缆绳索等用具,全都卸下来了,停泊在这个小湾里。

直到三月七日的下午,勒柯吉对卡洛里说:

“你去检查一下船,明天一早要用。”

“要出门一些时候吧?”印第安人问。

“是的。”

勒柯吉是否已决定,再去土人部落中去?他还会踏上已属于阿根廷和智利的火地岛吗?

“阿尔吉也和我们一起去?”卡洛里问。

“是的。”

“那条狗呢?”

“左勒也带上。”

当东方微白时,维尔-捷就启程出航了,这时刮起了阵阵东风,汹涌澎湃的巨浪,拍击着安的列斯群岛和山脚下布满岩石的滩头。水面上波涛起伏,浪花翻滚。

如果勒柯吉打算重返火地岛,那么小船得经过一番搏斗,因为随着旭日东升,海风越刮越猛。

可是,勒柯吉却命令小船经过新岛之后,就直奔拉瓦兰岛驶去,西边的两座山峰,在清晨的薄雾中,显得朦朦胧胧,时隐时现。

夕阳西下之前,维尔-捷在麦哲轮群岛中的一个不大不小的岛屿南端,其海岸陡峭险峻的小海湾停泊靠岸。他认为这里安静也比较安全,在这里过一夜是确保无虑的。

翌日,小艇在拉索湾转了方向,偏斜着行驶,朝沃拉斯顿岛划去,当晚,他们在离岛不远的地方靠了岸。

天气变得恶劣,风向转为东北风,并开始加强,厚厚的乌云,在天际一朵朵地堆集,山雨欲来风满楼!按勒柯吉的指示,小艇继续向南走,目前至关重要的是要选择海水比较平静的航道前进,离开沃拉斯顿岛,卡洛里正绕着西部航行,以便驶入让赫尔米特和赫尔斯歇尔岛隔海相望,遥相呼应的这个海峡。

勒柯吉追求的目标是什么?当他来到这块土地的极线时,在他到达奥尔勒海岬时,当他出现在这眼前一望无际的大洋面前时,他可能干些什么呢?

三月十五日下午,小船正在这个半岛的顶端停泊下来,其实在这波涛汹涌的海面上航行,也是很冒风险的,勒柯吉立刻下船,他自己的意图竟缄口不言,而且将跟着他的狗也赶了回来,卡洛里和阿尔吉则留在海滩上,他独自朝海角走去。

那被杂乱无章的硕大岩石堆集起来的奥尔勒岛,岛上的小草飘零摇曳!海岸上布满了由海水冲上来的大量的海带,更远处,雪白的浪花,撞击着礁石,使之显出层层玄色的斑纹。

从北面背后的大斜坡,可以不费劲地上到顶峰,在上面还可看到几块可耕种的土地。

勒柯吉开始向上慢慢地攀援。

他上去干什么?难道是想放眼展望一下那无边的天际……!倘若那只是一望无际的大海洋,他还会看到什么呢?!……

风暴开始显得愈烈愈猛,勒柯吉继续向上攀登,令人恼火的狂风,无情地扑打着他,有几次他不得不用身子紧贴着岩石,使出浑身的解数,撑着身体以免被风卷走,同时还常有那高高溅起的浪花,不时的打在他的脸上和身上。

阿尔吉和卡洛里在下面隐隐约约地看着他渐渐消失的身影!他们目睹了他是怎样艰辛而困难地,与飓风搏斗,艰难攀援的过程啊!

他大约花了一个多小时的攀登时间,最后终于到达了顶峰,勒柯吉缓缓地走到悬崖边,伫立在狂风的漩涡中,巍然不动,用沉郁的目光,专注着南方!

夜幕已经开始降临,西边的天际依然泛着晚霞的余晕,呼啸而过的暴风雨和那零零落落的雾汽水珠,如昙花一现,稍纵即逝,不管怎样看待它,此时此地,除了大海还是大海。

但是,这位心情沉重的人,上这里来,究竟是想干什么呢?他是否仍然怀着一线希望!或是已感到不知所措!……甚至想永离人世!

时光不断地流逝,大地完全昏暗下来,已经伸手不见五指,一切似将随之消亡!

已经是夜晚了!

突然,天空划过一道闪闪长光,海滩上响起了爆炸声,顿时就静下来了!

这是遇难船发出的枪炮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