圣留佛罗修道院的一所哥特式建筑的大厅;厅内这时正点起许多火烛,显得富丽堂皇。

修士们齐集在厅里,举行选举院长的会议。在前台上出现的人物是:伊纳斯修士,戈德郎修士,徐佩斯修士。

伊纳斯修士 (手中拿着一封信)他明白表示了“选我的堂兄弟当院长”,他对我们说。这封信很紧急,封口的地方盖上他的钤记,这上面还有他签署的十字。我们应当怎么办?

戈德郎修士 芦苇在刮风的时候怎么办,我们也怎么办;我们是软弱的芦苇,纪尔伯·达蒲莱蒙比北风还要猛烈。

伊纳斯修士 是的,戈德郎,你是不走极端的;不过,你应当记得,我们曾经在故去的院长彭尼化斯临终的床前,对他起过誓,选举他保举的人若望修士当院长;事后,我们不是对若望修士也承认过这个誓言吗?

徐佩斯修士 说真的,这是多余的顾虑。当我对故去的院长说这话的时候,是当面低声说的;再说这位若望修士不过是个贱民,而我们所需要的院长并不是一个贱民。

伊纳斯修士 慢慢地讲吧,若望对于我们的教会很有用呢。

戈德郎修士 纪尔伯·达蒲莱蒙对我们更有用。他是我们的看家狗,我们的护卫武士。请相信我吧,如果我们懂事的话,就应当照他的意思,乖乖地推举他的堂兄弟盎诺列修士当院长。

徐佩斯修士 难道说我们就离不开若望修士吗?他对于修道院真是这样有用吗?

伊纳斯修士 当然,他的学问的价值,等于明晃晃的银币。

徐佩斯修士 就算这样,但他什么都要管,对什么事总是独断专行,不肯与别人商量。故去的院长彭尼化斯(愿上帝收留他的灵魂!)在世时,他想干什么,院长都得遵照他。现在是轮到别人的时候了。最后,我再说一遍,难道我们这些人竟要服从出身这么微贱的一个人吗?

戈德郎修士 他现在在哪儿?

徐佩斯修士 在他的试验室里,弯玻璃管环绕着他,(讥笑的神气)由于谦逊,他没有出席这个会,他以为我们一定会推举他做院长呢。

伊纳斯修士 盎诺列修士呢?

戈德郎修士 那还用问!他在他静室中祷告哩。只要天还亮着,他决不做别的事情。

伊纳斯修士 是的,我担心如果他当了院长,他要把我们的教规弄得很严呢。若望修士至少能让我们有些快活的时候。

徐佩斯修士 那倒难说,或者他比那一位更糟呢。

戈德郎修士 你瞧,伊纳斯,我们跟盎诺列修士在一道倒有办法。他只顾自己的灵魂,而你、徐佩斯和我,一定可以随便支使他。

徐佩斯修士 跟若望修士便不可能这样。

戈德郎修士 瞧,他来了。我想他一定是等得不耐烦了。

若望修士 (上)哦!诸位师兄,你们在这里很久了。还没有一点决定吗?

伊纳斯修士 (对若望修士)这是达蒲莱蒙大人的一封信,正让我们作难呢。(将信给他)

若望修士 (看过信后)怎么!你们不能答复他吗?

戈德郎修士 这真是为难的事。

若望修士 怎么!为难的事?他管他自己的事情好了。难道我们是他的下属吗?我们必须听他的命令吗?鼎鼎大名的圣留佛罗修道院同这个纪尔伯·达蒲莱蒙有什么关系呢?

徐佩斯修士 如果我们跟纪尔伯·达蒲莱蒙为敌,谁来保护我们,使我们不受英国人、那瓦尔人、晚来散兵和遍布乡间的贼匪的侵害呢?

戈德郎修士 还没有提到我们的近邻狼人呢。

若望修士 有圣留佛罗在上,我们需要他的什么保护呢?我们不是有高厚的围墙吗?我们不是有八十名能使用弓箭与最强悍的队伍交手的人吗?

徐佩斯修士 你这样说,若望修士,那是因为你曾经当过兵;但我们呢,我们只能祷告,不爱弯弓射箭。一个好的修道人,不一定就会射箭呀。

若望修士 好吧!如果你们怕弓箭的话,你们有雅克佬,他们可以替你们打仗:好好对待你们的农奴,他们可以变成你们忠诚的兵士,但现在不谈这些。我能猜出你们为什么说话不算话;因为你们要选出来替代我的盎诺列,是一个乡绅的儿子呀。

伊纳斯修士 说实在的,若望修士,这不是我们选举他的理由。

戈德郎修士 我们在世上,尤其在圣留佛罗修道院,不都是兄弟吗?

若望修士 算了吧!不要跟我来这一套了,别以为我不认得你们。你,戈德郎,你是阿都瓦地方一个乡绅的儿子,你,伊纳斯,你,徐佩斯,不知道是哪个爵主的私生子,亏你们还有脸向人显示。你们不愿意听命于一个像我这样的农民的儿子。不错,我是农民的儿子,但是我可以毫无愧色地向人提起我的母亲。(他大步踱来踱去,露出愤怒的表情)

戈德郎修士 (低声对伊纳斯)瞧,多么粗暴的性格!他立刻就骂起来了。(对徐佩斯)收票去吧,现在该结束这件事情了。

若望修士 盎诺列!盎诺列修士,圣留佛罗的院长!你们以为单单念念弥撒祷文的人就行吗?

伊纳斯修士 啊!如果是冲着学问来推选院长的话,毫无疑问,我们都要选举你。

戈德郎修士 但是我们必须与我们的邻居和平共处。最要紧的是太平无事。

若望修士 盎诺列!这真使我好笑!请你们告诉我,一面使贵族和农民赞叹,一面又给你们挣钱的是他吗?坦白地说,你们中间是谁能显现灵异呢?除了我,有哪一个能使圣留佛罗神龛,在每年的节日里滴水呢?还有那顶荆棘王冠,谁能使它到复活节日开花呢?它不是每年给你们赚到五百足色佛罗兰金币吗?只有我晓得显现灵异的秘密。没有灵异再现时,便没有宗教,便没有圣留佛罗施舍柜中的布施。看!离这里十里远的圣拉德贡修道院,那里的姑子们,也有一顶荆棘王冠。好!因为她们不晓得炼丹的方术,这顶王冠就不能给她们赚一文钱。

伊纳斯修士 我们希望你为了宗教和修道院的利益,继续帮助我们。

若望修士 你们不要太幻想了吧!难道我是专为领主们工作的农奴吗?

徐佩斯修士 (收完了票)所有的票都选举盎诺列修士;单单还缺少你们三位的票。

伊纳斯修士 (对若望修士)你看这事,我是无能为力的。那么,我也投盎诺列修士的票。

戈德郎修士 我也一样。

徐佩斯修士 皈依天主的师傅们,赖神灵的感召,我们全体一致推举盎诺列·达蒲莱蒙修士为这个修道院的院长。愿圣母和圣留佛罗保佑他!

全体 修士(若望修士除外)阿门!

若望修士 (面带苦笑)全体一致!我还没有投票呢。(对徐佩斯修士)你为什么不要我的票呢?

徐佩斯修士 啊!请原谅,是我忘记了。

若望修士 我投徐佩斯修士的票。

徐佩斯修士 多谢你!但这对我没有用,盎诺列修士不会因此而不当我们的院长。我们把院长用的衣服、冠冕和印信等给他送去吧!啊,恰好他本人来了。(盎诺列修士走进)师傅,选举会全体恭推您当我们的院长,请您接受这个光荣职位的衣服、冠冕和印信吧。

盎诺列修士 诸位很可能选一位更有才能的人;但是我必须勉力尽职,不辜负会议赐予我的光荣。

若望修士 (对伊纳斯修士)这就是将在主教会议中,代表我们的宗派的人!

盎诺列修士 借神灵的帮助,口吃的人都会变为雄辩家呢。

若望修士 (讥讽地)对,我们在下次主教会议中看奇迹吧!

盎诺列修士 请随我到教堂来,诸位师傅;我要对天主做一次简短的谢恩祷告,此外,我们还应当准备明天的庆祝会。

伊纳斯修士 (对盎诺列修士)但是,院长,现在是吃晚饭的时候了。

盎诺列修士 师傅,吃晚饭什么时候都可以。

一个修士 (进来)诸位师傅,有人曾见过这样的事吗?彭尼法斯院长能够死在这样亵渎神圣的事件未发生之前,该是多么有福气!

盎诺列修士 什么事?什么亵渎神圣的事?如果要想叫这样的事情不发生,首先应当向我申诉,我现在是院长了。

修士哎呀!院长,我现在全身还在发抖呢;达蒲莱蒙大人的士兵刚才冲开教堂的门,把躲在里面的车匠纪拉带走了。

若望修士 侵犯我们的安全庇护权!

盎诺列修士 你对我说的什么?你的声音是那样颤抖,我简直听不清楚。

修士达蒲莱蒙大人的士兵在保障安全的地方,而且就在圣留佛罗老爷神像的脚下把纪拉抓去了!

伊纳斯修士 在冲开大门以后!

若望修士 (对修士们)这真是活该,你们低三下四地求达蒲莱蒙大人的保护,得,这就是他给你们的保护。我们修道院的特权完蛋了!哈,哈,哈!(他笑着下。静默无声)

伊纳斯修士 (对盎诺列修士)可是,院长,这件事未免太过火,太吓人了,应当受开除出教的处分!如果教堂的安全庇护权不受人尊重,将来所有被领主追拿的农奴,都要跑到狼人那儿去了。

戈德郎修士 并且,这又使我们损失了一笔相当大的安全庇护权的收入呢。

盎诺列修士 (思索后)我就去写信告诉达蒲莱蒙大人。

修士院长,那就来不及了。刽子手跟士兵一起,纪拉此刻或许已经不在人间了。

盎诺列修士 那我们就去为他灵魂的安息,做一次弥撒祷告吧。我们到教堂去。(盎诺列修士下,所有的修士随下;伊纳斯修士,徐佩斯修士,戈德郎修士,留在后面)

伊纳斯修士 这是一个不祥的开端。

徐佩斯修士 我们以后得想法处置。

戈德郎修士 我们把事情做得太急了一点,徐佩斯,我开始有点怕了。

徐佩斯修士 你怕得未免太快。钟已经响了:我们应该早在歌祷队中了。

戈德郎修士 但愿谢恩祷告不要延长得太久,因为我的肚子告诉我,现在已经很晚了。(他们同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