端砚

  余屡过端溪,必登砚岩,论之详矣。石品不一,大概有三:曰岩石,曰坑石,曰黄步石。岩,上也;坑,次也;黄步,其下也。凡此皆三品之佳者论之耳,若其不佳,等为弃物,不足论也。黄步粗而有纹,善耗墨,亦善败笔,正可作良砥,非文房中所宝。坑石有二:南坑、新坑。南坑石眼靑暗,新坑石眼中有朱点而亦暗,然皆体硬,叩之铿然,虽细润,久则不宜于墨。忽得一至润良材,乃复大奇,虽岩砚无以远过。岩石有三:上岩、中岩、下岩。高在山之胸乳间曰上岩,深入至与平地等曰中岩,深入至水府曰下岩。上岩石理燥渴;中岩温润宜人,岁久亦滑墨;至于下岩,则奇绝一世,石理如玉,望之似蕴德君子,循之则溜滑滋润,欲识其眞,要不可言传也。若夫山心石根,韬藏深润,其大如斗,中有子石,宜笔宜墨,百年不枯,盖世之宝在是。三岩者,虽有三窍,而中则相通,其实以高下定石之等耳。人之深入也,自窍日迭木为小级道,委蛇曲折,入于黄泉。以数百人高下排比,以大竹筒传水,以干其洞。然后续膏烛幽,而施锥凿。其得之也,可以为难矣,是宜宝之。

 笔

  广西多阉鸡,羽毛甚泽。人取其颈毛,丝而聚之以为笔,全类兔毫,一枝直四五钱。然毫短,锋齐软而无力,止宜细书。苟字大半寸,难书矣。岭外亦有兔,其毫乃不堪为笔。静江府羊毫笔则绝佳,盖驰声于深广也。

 墨

  容州多大松,其人能制墨。佳者一笏不盈百钱,其下则一斤止直钱二百,商人举数则搭卖之。交址墨虽不甚佳,亦不至甚腐。交人以墨与角砚,笔,并垂腰间。

 茶具

  雷州铁工甚巧,制茶碾、汤瓯、汤匮之属,皆若铸就。余以比之建宁所出,不能相上下也。夫建宁名茶所出,俗亦雅尚,无不善分茶者。雷州巨方啜茶,奚以茶器为哉?

 螺杯

  南海出大螺,南人以为酒杯。螺之类不一,有哆口而圆长者,曰螺杯;有阔而浅,形如荷叶者,则曰潋杯;有剖半螺色红润者,曰红螺杯;有形似鹦鹉之睡.朱喙绿首者,曰鹦鹉杯。

 羽扇

  静江人善捕飞禽,卽以其羽为扇。凡扇必左羽,取羽张之,以线索系住,俟肉干筋定,乃可用。惊,大禽也,以其羽为扇,长数尺,黑色多风,勇士用之,颇壮观。鹭羽洁白,轻质而风细,士夫多用之。以胶漆涂其筋骨而丹之,颇亦雅尚。交址人又用鹤羽,以线编比羽管,而别施柄。其说谓交址地多蛇,鹤能食蛇,蛇闻鹤羽之气,必远避之。用鹤以却蛇也。

 蛮刀

  猺人刀及黎刀,略相类,皆短刃而长靶,黎刀之刃尤短。以斑藤织花缠束其靶,以白角片尺许如鹞尾,饰靶之首。猺刀虽无文饰,然亦铦甚。左、右江峒与界外诸蛮刀相类,刃长四尺,而靶二尺。一鞘而中藏二刃,盖一大一小焉。靶之端,为双圆而相并。峒刀以黑皮为鞘,黑漆饰靶,黑皮为带。蛮刀以褐皮为鞘,金银丝饰靶,朱皮为带。峒刀以冻州所作为佳。蛮刀以大理所出为佳。猺刀、黎刀带之于腰,峒刀、蛮刀佩之于肩。峒人、蛮人,宁以大刀赠人,其小刀必不与人,盖其日用须臾不可阙。忽遇药箭,急以刀去其肉,乃不死,以故不以与人。今世所谓吹毛透风,乃大理刀之类,盖大理国有丽水,故能制良刀云。

 蛮甲冑

  诸蛮甲冑,皆以皮为之。猺人以熊皮为甲冑,其土有木叶似漆,以之涂饰,亦复坚善。猺人之剽掠,介冑者止数人,以为前行,其余悉袒裼,亦足见其易与矣。而静江乡民,未尝有甲,所以望风而遁。其间一二团聚,有皮甲者,猺人亦且避之。自猺人而西南,如南丹州、邕州、左右江峒溪,至于外夷,则甲冑盛矣。诸蛮唯大理甲冑,以象皮为之,黑漆坚厚,复间以朱缕,如中州之犀毗器皿。又以小白贝缀其缝,此岂『诗』所谓「贝冑朱綅」者耶?大理国之制,前后掩心以大片象皮如龟壳,其披膊以中片皮相次为之,其护项以全片皮卷圈成之,其它则小片如中国之马甲叶。皆坚与铁等而厚几半寸,苟试之以弓矢,将不可彻,铁甲殆不及也。

 蛮鞍

  蛮人马鞍,与中国鞍不相远,但不用鞯,唯有桥、镫、贴腿耳。桥,朱黑相漆,如犀毗纹。镫,如半靴,藏足指其中。盖猺人路险,马行荆棘,惧伤足也。贴腿以皮包,下亦用毡以傅马脊。后秋旋木为大钱数十枚,珠贯而系之,如骡驴然。鞍皆大,宜于马脊,但前桥差低耳。

 蛮弩

  凡蛮猺之弩,状如中都之吃笪弩,盖不能弯弓,而皆能踏弩也。以燕脂木为之,长六尺余,厚二寸,博四寸许。其长三尺余,厚止半寸,不划箭槽,编架其箭于栝,故名曰编架弩。其箭剡竹为之,或用小圆竹,而皆有弩之箭户。镞如凿,或如凫茨叶,以软皮为羽,利于射高而不可以俯,射则弓易软,矢易钩,非良材也。宣州、南丹等及邕州左、右江之诸峒西南旧弩,其制作略同,其弓材则良矣。唯南丹弩,弓材为绝佳。盖南丹弩弓,其材有五:加木,上也;石木,次也;黄速、櫑,又其次也;燕脂木为下矣。加木,射愈近而激矢愈远,无末约之弊,故名曰加。石木肤理沉黑,坚类铁石。黄速、櫑发矢,声铿然也,视燕脂木,则力同而矢远倍之矣。余尝闻吃笪小弩之利,材之良,与夫抹弦掇弦,擫矢撅矢之技,颇臻乎巧。及闻静江猺人弩劲甚,矢无空发,古县之民,一闻虚弦之声,率皆奔溃,因见蛮弩卽吃笪之大者耳。

 融剑

  梧州生铁最良,藤州有黄岗铁最易。融州人以梧铁淋铜,以黄岗铁夹盘毁之,遂成松文,刷丝,工饰,其制剑亦颇铦,然终不可以为良。

 黎弓

  诸猺皆以弩为长技,唯[海〕南黎人以弓为长技。黎弓以木,亦或以竹,而弦之以藤,类中州弹弓。其矢之大其镞也,故虽无羽,亦可施之于射近。大抵黎弓正与倭弓相类,但倭弓长大而黎弓短小耳。倭弓长丈许,据弓下梢于地,平身射之,手空矢长,能以无羽之矢,命中于百步之外。黎人弓短矢重。往者黎人跳梁,官兵以竹弓御之,矢不能毙人,大为黎人所轻,彼特未遇吾劲弓耳。然南方卑湿,角弓易坏,惟竹弓可用,不劲也固宜。若蛮峒之速櫑木、加木、石木,天下之良材也,诚得是木制以为弓,虽角弓之劲,有不能当者,虽以威天下可也。

 药箭

  溪峒弩箭皆有药,唯南丹为最酷。南丹地产毒虺,其种不一,人乃合集酝酿以成药。以之傅矢,藏之竹筒,矢、镞皆重缩。是矢也,度必中而后发,苟中血缕,必死。唯其土人,自有解药。南丹之战也,人以甘蔗一节自随。忽尔中矢,卽瞰蔗,则毒气为之少缓。急归,系身于木株,而服解药。少焉毒作,身将奋掷,于木株系身,得不掷死。否则药作而自跃于虚空,陨地扑杀耳。邕州溪峒,以桄榔木为箭镞,桄榔遇血悉裂,故其矢亦能害人。

 梧州铁器

  梧州生铁,在镕则如流水然,以之铸器,则薄几类纸,无穿破。凡器旣轻,且耐久。诸郡铁工毁铜,得梧铁杂淋之,则为至刚,信天下之美材也。

 木兰舟

  浮南海而南,舟如巨室,帆若垂天之云,柂长数丈,一舟数百人,中积一年粮,豢豕酿酒其中,置死生于度外。径人阻碧,非复人世,人在其中,日击牲酣饮,迭为宾主,以忘其危。舟师以海上隐隐有山,辨诸蕃国皆在空端。若曰往某国,顺风几日望某山,舟当转行某方。或遇急风,虽未足日,已见某山,亦当改方。苟舟行太过,无方可返,飘至浅处而遇暗石,则当瓦解矣。盖其舟大载重,不忧巨浪而忧浅水也。又大食国更越西海,至木兰皮国,则其舟又加大矣。一舟容千人,舟上有机杼市井,或不遇便风,则数年而后达,非甚巨舟,不可至也。今世所谓木兰舟,未必不以至大言也。

 藤舟

  深广沿海州军,难得铁钉桐油,造船皆空板穿藤约束而成。于藤缝中,以海上所生茜草,干而窒之,遇水则涨,舟为之不漏矣。其舟甚大,越大海商贩皆用之。而或谓要过磁石山而然,未之详尔。今蜀舟底以柘木为钉,盖其江多石,不可用铁钉,而亦谓蜀江有磁石山,得非传闻之误?

 刳木舟

  广西江行小舟,皆刳木为之,有面阔六七尺者。虽全成无罅,免繻袽之劳,钉灰之费,然质厚迟钝。忽遇大风浪,则不能翔,多至溺。要不若板船,疑有脱文。虽善不能为矣。钦州竞渡兽舟,亦刳全木为之,则其地之所产可知矣。海外蕃船,亦有刳木者,则其为木,何止合抱而已哉!

 柂

  钦州海山,有奇材二种:一曰紫荆木,坚类铁石,色比燕脂,易直,合抱。以为栋梁,可数百年。一曰乌婪木,用以为大船之柂,极天下之妙也。蕃舶大如广厦,深涉南海,径数万里,千百人之命,直寄于一柂。他产之柂,长不过三丈,以之持万斛之舟,犹可胜其任,以之持数万斛之蕃舶,卒遇大风于深海,未有不中折者。唯钦产缜理坚密,长几五丈。虽有恶风怒涛,截然不动,如以一丝引千钧于山岳震颓之地,眞凌波之至宝也。此柂一双,在钦直钱数百缗,至番禺、温陵,价十倍矣。然得至其地者,亦十之一二,以材长,甚难海运故耳。

 蛮笠

  西南蛮笠,以竹为身,而冒以鱼毡。其顶尖圆,高起一尺余,而四围颇下垂。视他蕃笠,其制似不佳,然最宜乘马。盖顶高则定而不倾,四垂则风不能扬,他蕃笠所不及也。交址有笠如兜鍪,而顶偏,似田螺之臀,谓之螺笠。以细竹缕炽成;虽曰工巧,特贱夫之所戴尔。

 皮履

  交址人足蹑皮履,正似今画罗汉所蹑者。以皮为底,而中施一小柱,长寸许,上有骨朵头,以足将指夹之而行。或以红皮如十字,倒置其三头于皮底之上,以足穿之而行。皆燕居之所履也。地近西方,则其服饰已似之矣。

 緂

  邕州左、右江蛮,有织白緂,白质方纹,广幅大缕,似中都之线罗,而佳丽厚重,诚南方之上服也。

 布

  广西触处富有苎麻,触处善织布。柳布、象布,商人贸迁而闻于四方者也。静江府古县民间织布,系轴于腰而织之,其欲他干,则轴而行。意其必疎数不均,且甚慢矣。及买以日用,乃复甚佳,视他布最耐久,但其幅狭耳。原其所以然,盖以稻穰心烧灰煮布缕,而以滑石粉膏之,行梭滑而布以紧也。

 猺斑布

  猺人以蓝染布为斑,其纹极细。其法以木板二片,镂成细花,用以夹布,而镕蜡灌于镂中,而后乃释板取布,投诸蓝中。布旣受蓝,则煮布以去其蜡,故能受成极细斑花,炳然可观。故夫染斑之法,莫猺人若也。

 水紬

  广西亦有桑蚕,但不多耳。得茧不能为丝,煮之以灰水中,引以成缕,以之织紬,其色虽暗,而特宜于衣。在高州所产为佳。

 綀子

  邕州左、右江溪峒,地产苎麻,洁白细薄而长,土人择其尤细长者为綀子。暑衣之,轻凉离汗者也。汉高祖有天下,令贾人无得衣綀,则其可贵,自汉而然。有花纹者,为花綀,一端长四丈余,而重止数十钱,卷而入之小竹筒,尚有余地。以染眞红,尤易着色。厥价不廉,稍细者,一端十余缗也。

 安南绢

  安南使者至钦,太守用妓乐宴之,亦有赠于诸妓,人以绢一匹。绢粗如细网,而蒙之以绵。交人所自着衣裳,皆密绢也。不知安南如网之绢,何所用也。余闻蛮人得中国红絁子,皆拆取色丝而自以织衫,此绢正宜拆取其丝耳。

 毡

  西南蛮地产绵羊,固宜多毡毳。自蛮王而下至小蛮,无一不披毡者,但蛮王中锦衫披毡,小蛮袒裼披毡尔。北毡厚而坚,南毡之长,至三丈余,其阔亦一丈六七尺,折其阔而夹缝之,犹阔八九尺许。以一长毡带贯其折处,乃披毡而带于腰,婆娑然也。昼则披,夜则卧,雨晴寒暑,未始离身。其上有核桃纹,长大而轻者为妙,大理国所产也,佳者缘以皂。

 吉贝

  吉贝木如低小桑,枝萼类芙蓉,花之心叶皆细茸,絮长半寸许,宛如柳绵,有黑子数十。南人取其茸絮,以铁筋碾去其子,卽以手握茸就纺,不烦缉绩。以之为布,最为坚善。唐史以为古贝,又以为草属。顾古、吉字讹,草、木物异,不知别有草生之古贝,非木生之吉贝耶?将微木似草,字画以疑传疑耶?雷、化、廉州及南海黎峒富有,以代丝纻。雷、化、廉州有织匹,幅长阔而洁白细密者,名曰慢吉贝;狭幅粗疎而色暗者,名曰粗吉贝。有绝细而轻软洁白,服之且耐久者。海南所织,则多品矣:幅极阔,不成端匹,联二幅可为卧单,名曰黎单;间以五采,异纹炳然,联四幅可以为幕者,名曰黎饰;五色鲜明,可以盖文书几案者,名曰鞍搭;其长者,黎人用以缭腰。南诏所织尤精好。白色者,朝霞也;国王服白氎,王妻服朝霞;芦史所谓白氎吉贝、朝霞吉贝是也。

 虫丝

  广西枫叶初生,上多食叶之虫,似蚕而赤黑色。四月五月,虫腹明如蚕之熟,横州人取之,以酽醋浸,而擘取其丝,就醋中引之,一虫可得丝长六七尺,光明如煮,成弓、琴之弦。以之系弓刀纨扇,固且佳。

 婆衫婆裙

  钦州村落土人新妇之饰,以碎杂彩合成细球,文如大方帕,各衫左右两个,缝成袖口,披着以为上服。其长止及腰,婆娑然也,谓之婆衫。其裙四围缝制,其长丈余,穿之以足,而系于腰问。以藤束腰,抽其裙令短,聚所抽于腰,则腰特大矣,谓之婆裙。头顶藤笠,装以百花凤。为新妇服之一月,虽出入村落虚市,亦不释之。

 酒

  广右无酒禁,公私皆有美酝,以帅司瑞露为冠,风味蕴藉,似备道全美之君子,声震湖广。此酒本出贺州,今临贺酒乃远不逮。诸郡酒皆无足称,昭州酒颇能醉人,闻其造酒时,采曼陁罗花,置之瓮面,使酒收其毒气,此何理耶?宾、横之间,有古辣墟,山出藤药,而水亦宜酿,故酒色微红,虽以行烈日中数日,其色味宛然。若醇厚,则不足也。诸郡富民多酿老酒,可经十年,其色探沉赤黑,而味不坏。诸处道旁率沽白酒,在静江尤盛,行人以十四钱买一大白及豆腐羹,谓之豆腐酒。静江所以能造铅粉者,以糟丘之富也。

 茶

  静江府修仁县产茶,土人制为方銙。方二寸许而差厚,有「供神仙」三字者,上也;方五六寸而差薄者,次也;大而粗且薄者,下矣。修仁其名乃甚彰。煮而饮之,其色惨黑,其味严重,能愈头风。古县亦产茶,味与修仁不殊。

 食槟榔

  自福建下四川与广东、西路,皆食槟榔者。客至不设茶,惟以槟榔为礼。其法,斮而瓜分之,水调蚬灰一铢许于蒌叶上,裹槟榔咀嚼,先吐赤水一口,而后噉其余汁。少焉,面脸潮红,故诗人有「醉槟榔」之句。无蚬灰处,只用石灰;无蒌叶处,只用蒌藤。广州又加丁香、桂花、三赖子诸香药,谓之香药槟榔。唯广州为甚,不以贫富、长幼、男女,自朝至暮,宁不食饭,唯嗜槟榔。富者以银为盘置之,贫者以锡为之。昼则就盘更噉,夜则置盘枕旁,觉卽噉之。中下细民,一日费槟榔钱百余。有嘲广人曰:「路上行人口似羊。」言以蒌叶杂咀,终日噍饲也,曲尽噉槟榔之状矣。每逢人则黑齿朱唇;数人聚会,则朱殷徧地,实可厌恶。客次士夫,常以奁自随,制如银铤,中分为三:一以盛蒌,一盛蚬灰,一则槟榔。交址使者亦食之。询之于人:「何为酷嗜如此?」答曰:「辟瘴,下气,消食。食久,顷刻不可无之,无则口舌无味,气乃秽浊。」尝与一医论其故,曰:「槟榔能降气,亦能耗气。肺为气府,居膈上,为华盖以掩腹中之秽。久食槟榔,则肺缩不能掩,故秽气升闻于辅颊之间,常欲噉槟榔以降气。实无益于瘴,彼病瘴纷然,非不食槟榔也。」

 老鲊

  南人以鱼为鲊,有十年不坏者。其法以及盐面杂渍,盛之以瓮,瓮口周为水池,覆之以椀,封之以水,水耗则续。如是,故不透风。鲊数年生白花,似损坏者。凡亲戚赠遗,悉用酒鲊,唯以老鲊为至爱。

 异味

  深广及溪峒人,不问鸟兽蛇虫,无不食之。其间异味,有好有丑。山有鳖名{(孛+丸)/虫},竹有鼠名,鸧鹳之足,腊而煮之。鲟鱼之唇,活而脔之,谓之鱼魂。此其至珍者也。至于遇蛇必捕,不问短长;遇鼠必执,不别小大;蝙蝠之可恶;蛤蚧之可畏;蝗虫之微生,悉取而燎食之。蜂房之毒,麻虫之秽,悉炒而食之。蝗虫之卵,天蟒之翼,悉鲊而食之。此与甘带嗜荐何异哉!甚者则煮羊胃,混不洁以为羹,名曰靑羹,以试宾客之心。客能忍食则大喜,不食则以为多猜,抑不知宾主之间,果谁猜耶?顾乃鲊莺哥而腊孔雀矣!

 斋素

  钦人亲死,不食鱼肉而食螃蠏、车螯、蚝、螺之属,谓之斋素,以其无血也。海南黎人,亲死,不食粥饭,唯饮酒食生牛肉,以为至孝在是。

 买水沽水

  钦人始死,孝子披发,顶竹笠,携甁瓮,持纸钱,往水滨号恸,掷钱于水而汲归浴尸,谓之买水。否则邻里以为不孝。今钦人食用,以钱易水,以充庖厨,谓之沽水者,避凶名也。邕州溪峒,则男女羣浴于川,号泣而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