钦定四库全书

历代帝王宅京记》卷一

昆山顾炎武

总序上

伏羲氏都于陈【今河南开封府陈州有太昊陵】。

春秋传曰:“陈,太昊之虚也。”

神农氏初都陈,后居曲阜【司马贞《三皇本纪》注曰:据今淮阳有神农井,又《左传》鲁有大庭氏之库是也。今山东兖州府曲阜县】。

水经注》曰:“陈城,故陈国也。伏羲、神农并都之城,东北三十里许,犹有羲城,实中。”

黄帝居轩辕之丘【《山海经》曰:在穷山之际,西射之南】,邑于涿鹿之阿【今直保安州】,迁徙来徃无常处,以师兵为营卫。

《汉郡国志》上谷郡涿鹿县引《帝王世纪》曰:“黄帝所都,有蚩尤城、阪泉、黄帝祠。”

《水经注》曰:“魏土地记曰:下洛城东南六十里有涿鹿城,城东一里有阪泉,泉上有黄帝祠。晋太康地理记曰:阪泉亦地名也,泉水东北流与蚩尤泉合。防水出蚩尤城,城无南面。魏土地记称:涿鹿城东南六里有蚩尤城,泉水渊而不流,霖雨则流注东北入涿水。”

少昊自穷桑登帝位【在鲁城北】,居曲阜【今曲阜县有少昊陵】。

《春秋传》曰:“封伯禽于少皥之虚【注:少皥虚,曲阜也,在鲁城内。 刘桢《鲁都赋》:昔大庭氏肇建厥居,少昊受命,亦都兹焉】。”

颛顼都帝丘【今山东东昌府濮州】。

《春秋传》曰:“卫,颛顼之虚也,故为帝丘【注:卫,今山东郡濮阳县,昔帝颛顼居之,其城内有颛顼冢。 皇览曰:颛顼冢在城门外广阳里中】。”

帝喾都亳【今河南河南府偃师县】。

《水经注》曰:“亳,本帝喾之虚,在禹贡豫州河洛之间,今河南偃师城西二十里尸乡亭是也。”

尧都平阳【今山西平阳府临汾县】。

《五子之歌》曰:“维彼陶唐,有此冀方【孔安国传:冀州,尧所都】。”《春秋传》曰:“呉公子札观乐,为之歌唐曰:思深哉,其有陶唐氏之遗民乎。”

后汉《郡国志》曰:“河东郡平阳侯国有铁,尧都此【应劭曰:在平河之阳】。”

舜都蒲坂【今山西平阳府蒲州。 皇甫谧曰:舜所都,或言蒲坂,或言平阳,或言潘潘,今上谷嬀州城是也】。

禹都安邑【今山西平阳府解州安邑县。 郡国志:夏县东北十五里安邑故城,禹所都也。 皇甫谧曰:都平阳,或在安邑,或在晋阳】。

服防曰:“唐虞夏之都,大率相近,不出河东之界。”

汤居亳。

《书序》曰:“自契至于成汤八迁,汤始居亳,从先王居【传曰:契父帝喾都亳,汤自商丘迁焉,故曰从先王居。 金履祥曰:唐虞以上无王称,且契非喾子,不宜谓喾先王也。先王者必指元王,此商王追称之辞也】。”

汉书・地理志》曰:“河南郡偃师,殷汤所都【皇览曰:偃师有汤亭,有汤祠】。”《书》立政三亳,皇甫谧曰:“防为北亳,谷熟为南亳,偃师为西亳【诗元鸟正义曰:亳地在河洛之间。书序注云:今属河南偃师。地理志:河南郡有偃师县,有尸乡,殷汤所都。皇甫谧曰:学者咸以为亳在河洛之间,今河南偃师西二十里有尸乡亭是也。谧考孟子汤居亳与葛为隣,案地理志,葛今梁国宁陵之葛乡是也。汤地七十里,葛伯不祀,汤使亳众为之耕,有童子饷食,葛伯夺而杀之。古文仲虺之诰曰:汤征自葛始。计宁陵去偃师八百里,而使亳众为之耕,有童子饷食,非其理也。今梁国自有二亳,南亳在谷熟之地,北亳在防地,非偃师也。书序曰:盘庚五迁,将治亳殷,即偃师是也。然则殷有三亳,二在梁国,一在河洛之间,谷熟为南亳,即汤都也;防在北亳,即景亳是汤所受命也;偃师为西亳,即盘庚所徙者也。立政之篇曰:三亳阪尹,是也。如谧之言,非无理矣。郑必以亳为尸乡者,以地理志言尸乡为殷汤所都,是旧説为然,故从之也。且中格予命云:天乙在亳东观在洛,若亳在梁国,则居于洛东,不得东观于洛也。所言三亳阪尹,谓其尹在阪,谧之所言三亳,其地皆非有阪,故立政注云:三亳者,汤旧都之民分为三邑,其长居险,故云阪尹,盖东成臯,南轩辕,西降谷也。是郑以三亳为分亳民于三处,非三处有亳地也。杜预以景亳为周地,河南巩县西南有汤亭,或説即偃师也。汉书音义曰:臣瓒案汤居亳,今济阳薄县是也。今薄有汤冢,已氏有伊尹冢,皆相近。又以亳为济隂薄县,以其经无正文,故各为异説,地名变易,难得而详也】。”

《括地志》曰:宋州谷熟西南三十五里,南亳故地,即汤都。北五十里防城为景亳,汤所盟也,因景山为名。河南偃师为西亳,即帝喾、汤所都,盘庚所迁。亳邑故城在偃师县西十四里。

仲丁迁于嚣【音敖,《史记》作 “隞”。《书》正义曰:李颙云嚣在陈留浚仪县。皇甫谧云:仲丁自亳徙嚣,在河北也。或曰:今河南敖仓,二説未知孰是。《括地志》云:荥阳故城在郑州荥泽西南,殷时敖地也,周时名北制,在敖山之阳,后属韩,为荥阳县。今河南开封府郑州荥泽县】。

河亶甲居相【《书》传曰:在河北。《括地志》曰:故殷城在相州内黄县东南。《史记》项羽与章邯期洹水南殷虚上。今河南彰德府安阳县】。

祖乙圯于耿【《书》传曰:圯于相,迁于耿,河水所毁曰圯】。

【《水经注》曰:汾水又西迳耿乡城北,故殷都也。帝祖乙自相徙此,为河所毁,故《书序》曰:祖乙圯于耿。后汉《郡国志》曰:河东郡皮氏有耿乡。《史记》正义曰:《括地志》云:绛州龙门县东南十二里耿城,故耿国也。今山西平阳府蒲州河津县,《史记》作 “邢”。索隐曰:邢音耿,近代本亦作 “耿”】。

盘庚迁于殷。

《史记》曰:帝盘庚之时,殷已都河北,盘庚渡河南,复居成汤之故居【《水经注》曰:阳渠又东迳亳殷南,昔盘庚所迁,改商曰殷,始此。《书》五方《括地志》曰:汤自南亳迁西亳,仲丁迁嚣,河亶甲居相,祖乙居耿,盘庚渡河南居西亳,是五迁也。释文马氏曰:五邦,谓商邱、亳、嚣、相、耿】。

武乙徙朝歌【今河南卫辉府汲县】。

《史记》曰:武乙立,殷复去亳,徙河北。

又曰:昔唐人都河东,殷人都河内,周人都河南。夫三河在天下之中,若鼎足,王者所更居也。

《汉书・地理志》曰:河内本殷之旧都,周既灭殷,分其畿内为三国,《诗》风《鄘》《卫》,卫国是也。《鄘》以封纣子武庚,《卫》管叔尹之,《蔡》蔡叔尹之以监民,谓之三监。

后汉《郡国志》曰:朝歌,纣所都,居南有牧野,北有《鄘》国。《水经注》曰:朝歌城本沫邑,诗云:“爰采唐矣,沫之乡矣。” 殷王武乙始迁居之,为殷都也。有糟丘、酒池,城内有鹿台,纣自投于火处。《竹书纪年》曰:武王亲禽帝受于南单之台,盖鹿台之异名也。

诗谱》曰:《鄘》《卫》者,商纣畿内方千里之地,其封域在禹贡冀州太行之东北,逾衡漳,东及兖州桑土之野。周武王伐纣,以其京师封纣子武庚为殷后,庶殷顽民被纣化日久,未可以建诸侯,乃三分其地,置三监,使管叔、蔡叔、霍叔尹而教之。自纣城而北,谓之《鄘》;南,谓之《卫》;东,谓之《卫》。

周太王迁于岐山【今陕西凤翔府岐山县】。

《史记》曰:后稷封于邰【徐广曰:今斄乡在扶风。正义曰:《括地志》云:故斄城一名武功,古邰国】。公刘居邠【正义曰:《括地志》云:豳州新平县古豳国,公刘所邑之地】。古公迁岐,诗云:“古公亶父,来朝走马,率西水浒,至于岐下。” 孟子曰:“太王居邠,狄人侵之,去之岐山之下,居焉。”

文王居丰【《括地志》云:周丰宫在雍州鄠县东三十五里。今陕西西安府鄠县】。

诗曰:“文王受命,有此武功,既伐于崇,作邑于丰。”

武王宅镐【《括地志》曰:镐在雍州西南二十五里。颜师古曰:今昆明池北镐陂是。今陕西西安府咸阳县西南。徐广曰:丰镐相去二十五里,皆在长安南】。

诗曰:“考卜维王,宅是镐京,维龟正之,武王成之。”【《水经注》曰:渭水上承镐池于昆明池北,周武王之所都也。自汉武帝穿昆明池,于是地基构沦褫,今无可究】。

既克商,迁九鼎于洛邑【今河南府洛阳县】。

《史记》曰:武王至于周,自夜不寐,周公旦即王所曰:“曷为不寐?” 王曰:“告汝,惟天不飨殷,自发末生于今六十年,麋鹿在牧,蜚鸿满野,天不享殷,乃今有成,维天建殷,其登名民三百六十夫,不显亦不宾灭,以至今。”【索隐曰:言殷家不大光昭,亦不即宾灭,以至于今】“我未定天保,何暇寐?” 王曰:“定天保,依天室,悉求夫恶,贬从殷王受,日夜劳来我西土,我维显服,及德方明,自洛汭延于伊汭,居易毋固,其有夏之居。”【索隐曰:夏居河南,初在阳城,后居阳翟】“我南望三涂,北望岳鄙。”【索隐曰:杜预云:三涂在陆浑南,岳盖河北太行山鄙,都鄙谓近岳之邑】“顾詹有河,粤詹雒伊,毋远天室,营周居于雒邑,而后去。”

成王使召公相宅。

《召诰》曰:“惟二月既望。”【传曰:周公摄政七年二月十五日】“越六日乙未,王朝步自周,则至于丰。惟太保先周公相宅,越若来三月,惟丙午朏,越三日戊申,太保朝至于洛,卜宅,厥既得卜,则经营。”【传曰:其已得吉卜,则经营规度城郭、郊庙、朝市之位处】“越三日庚戌,太保乃以庶殷攻位于洛汭。”【传曰:以众殷之民治都邑之位于洛水北,今河南城也。正义曰:汉河南县治】“越五日甲寅,位成,若翼日乙卯,周公朝至于洛,则达观于新邑营。越三日丁巳,用牲于郊,牛二。越翼日戊午,乃社于新邑,牛一,羊一,豕一。越七日甲子,周公乃朝用书命庶殷侯甸男邦伯,厥既命殷庶,庶殷丕作。”《洛诰》曰:“周公曰:予维乙卯朝至于洛师,我卜河朔黎水,我乃卜涧水东、瀍水西,惟洛食。”【传曰:我卜河北黎水上不吉,又卜涧瀍之间,南近洛吉,今河南城也。卜必先墨画龟,然后灼之,兆顺食墨】“我又卜瀍水东,亦惟洛食。”【传曰:今洛阳也。将定下都,迁殷顽民,故并卜之】“伻来以图及献卜。”【传曰:遣使以地图及献所卜吉兆来告成王】

又曰:“戊辰,王在新邑。”【传曰:以十二月戊辰晦到】“烝祭岁,文王骍牛一,武王骍牛一,王命周公后。”

《春秋传》曰:“成王定鼎于郏鄏,卜世三十,卜年七百。”【京相璠曰:郏山名,鄏邑名】

《史记》曰:“太史公曰:学者皆称周伐纣居雒邑,综其实不然,武王营之,成王使召公卜居,居九鼎焉,而周复都丰镐,至犬戎败幽王,周乃东徙于雒邑。”

平王东迁居雒邑。

《史记》曰:“平王立,东迁于雒邑,辟戎冦。”

《诗谱》曰:“王城者,周东都王城畿内方六百里之地,其封域在禹贡豫州太华外方之间,北得河阳,渐冀州之南。始武王作邑于镐京,谓之宗周,是为西都。周公摄政五年,成王在丰,欲宅雒邑,使召公先相宅,既成,谓之王城,是为东都,今河南是也。召公既相宅,周公往营成周,今洛阳是也。成王居雒邑,迁殷顽民于成周,复还归处西都,至于夷厉,政教尤衰,十一世幽王嬖褒姒,生伯服,废申后,太子宜臼奔申,申侯与犬戎攻宗周,杀幽王于戏,晋文侯、郑武公迎宜臼于申,而立之,是为平王,以乱故,徙居东都王城。”

《括地志》曰:“故王地本郏鄏,周公新筑在洛州河阳县北九里苑内东北隅,自平王以下十二王皆都此城,至敬王乃迁都成周,至赧王又居王城也。【详见卷三】”

秦孝公都咸阳【在陕西西安府咸阳县东二十里】。

《史记》曰:“秦之先,中潏保西垂,非子居犬丘【正义曰:扶风槐里县,周曰犬丘,懿王都之,秦时名废丘,高祖三年更名槐里】,封邑于秦【徐广曰:今天水陇西县秦亭】,庄公复居犬丘,文公元年居西垂宫,四年居汧渭之防,宁公徙居平阳【徐广曰:郿之平阳亭,正义曰:《括地志》云:故城在岐州岐山县西四十六里,秦宁公徙都之处】,德公居雍【正义曰:《括地志》云:岐州雍县南七里,故雍城】,献公居栎阳【徐广曰:今万年是也】,孝公十二年作为咸阳【正义曰:《括地志》云:咸阳故城亦名渭城,在雍州咸阳县,即孝公徙都之处】,筑冀阙,徙都之【秦凡八徙】。”

汉高帝初王关中【今陕西汉中府南郑县】。

二年冬十一月都栎阳【今陕西西安府临潼县东北栎阳镇】。

五年春二月甲午,即皇帝位于汜水之阳,乃西幸洛阳,因戍卒娄敬之説,即日车驾西都关中。

《史记・刘敬传》曰:“戍卒娄敬求见,説上曰:‘陛下都洛阳,岂欲与周室比隆哉?’上曰:‘然。’敬曰:‘陛下取天下与周室异,周之先,自后稷尧封之邰,积德累善,十有余世,公刘避桀居豳,太王以狄伐故去豳,杖马棰,居岐【师古曰:棰,马策也,杖谓拄之也,云杖马策者,以示无所携持也】,国人争随之,及文王为西伯,断虞芮之讼,始受命,吕望、伯夷自海滨来归之,武王伐纣,不期而会孟津之上,八百诸侯皆曰:纣可伐矣,遂灭殷,成王即位,周公之属傅相焉,乃营成周洛邑,以此为天下之中也,诸侯四方纳贡职,道里均矣,有徳则易以王,无徳则易以亡,凡居此者,欲令务以徳致人,不欲依阻险,令后世骄奢以虐民也,故周之盛时,天下和洽,四夷乡风,慕义怀德,附离而并事天子,不屯一卒,不战一士,莫不宾服,效其贡职,及周之衰也,分而为两【师古曰:谓东周君、西周君】,天下莫朝,周不能制也,非其徳薄也,而形势弱也,今陛下起丰击沛,收卒三千人,以之径往而卷蜀汉,定三秦,与项羽战荥阳,争成皋之口,大战七十,小在三十,使天下之民肝脑涂地,父子暴骨中野,不可胜数,哭泣之声未绝,伤夷者未起,而欲比隆于成康之时,臣窃以为不侔也,且夫秦地被山带河,四塞以为固,卒然有急,百万之众可具也,因秦之旧资,甚美膏腴之地,此所谓天府者也,陛下入关而都之,山东虽乱,秦之旧地可全而有也,夫与人斗,不扼其亢,未能全胜也【张晏曰:亢,喉咙也,师古曰:扼与搤同,谓促持之也,亢下郎反】,今陛下入关而都,案秦之旧地,此亦扼天下之亢,而拊其背也。” 高帝问群臣,群臣皆山东人,争言周王数百年,秦二世即亡,不如都周,上疑未能决,及留侯明言入关便,即日车驾西都关中【东莱大事记曰:娄敬所引有徳易以王,无徳易以亡,乃战国陋儒之説,于周秦形势初未尝考也,丰镐本文武成康之所都,平王东迁始以封秦耳,敬所言秦之形势,乃周之形势,秦汉间人多不学,但据目见言之,东迁以前全盛之周,则识之者鲜矣】。

《留侯世家》曰:刘敬说高帝都关中,上疑之,左右大臣皆山东人,皆劝上都洛阳。洛阳东有成皋,西有崤渑,背河向伊洛,其固亦足恃。留侯曰:“洛阳虽有此固,其中小,不过数百里,田地薄,四面受敌,此非用武之国也。夫关中左崤函,右陇蜀,沃野千里,南有巴蜀之饶,北有胡苑之利【索隐曰:崔浩云,苑马牧外接胡地,马生于胡,故云胡苑之利】,阻三面而守,独以一面东制诸侯,安定河渭,漕挽天下,西给京师,诸侯有变,顺流而下,足以委输,此所谓京城千里,天府之国也。刘敬说是也。” 于是高帝即日驾西都关中。

七年春二月,自栎阳西都长安【《地理志》云:长安县,高祖五年置,长安本乡名,卢绾封长安侯。今陕西西安府长安县西故城是也】。

《史记・高祖本纪》曰:上击韩王信还,至长安,萧何治未央宫,立东阙、北阙、前殿、武库、太仓【师古曰:未央宫虽南向,上书奏事、谒见之徒皆诣北阙,公车司马亦在北焉,是则以北阙为正门,而又有东门、东阙,至于西南两面无门阙矣。盖萧何初立未央宫,以厌胜之术,理宜然乎】。上见其壮丽,甚怒,谓何曰:“天下匈匈,劳苦数岁,成败未可知,是何治宫室过度也!” 何曰:“天下方未定,故可因以就宫室。且夫天子以四海为家,非令壮丽,亡以重威,且无令后世有以加也。” 上悦,自栎阳徙都长安。

惠帝元年春正月,城长安。

三年春,发长安六百里内男女十四万六千人城长安,三十日罢。

夏六月,发诸侯列侯徒隶二万人城长安。

五年春正月,复发长安六百里内男女十四万五千人城长安,三十日罢。秋九月,长安城成【此据《汉书・孝惠帝本纪》,按《史记・吕后本纪》曰:三年方筑长安城,四年就半,五年、六年成就,此云五年九月成,小异。索隐引《汉宫阙疏》:四年筑东面,五年筑西面】。

《汉书・翼奉传》曰:元帝时,奉为中郎,上延问以得失,奉以为祭天地于云阳、汾阴及诸寝庙,不以亲疏迭毁,皆烦费,违古制,又宫室苑囿奢泰,难供,以故民困国虚,亡累年之蓄,所由来久,不改其本,难以末正,乃上疏曰:“臣闻昔者盘庚改邑以兴殷道,圣人美之。窃闻汉德隆盛,在于孝文皇帝,躬行节俭,外省繇役,其时未有甘泉、建章及上林中诸离宫馆也,未央宫又无高门、武台、麒麟、凤凰、白虎、玉堂、金华之殿,独有前殿、曲台、渐台、宣室、温室、承明耳。孝文欲作一台,度用百金【度,大各反】,重民之财,废而不为,其积土基至今犹存【师古曰:今在新丰县南骊山顶上】。又下遗诏不起山坟,故其时天下大和,百姓洽足,德流后嗣。如令处于当今,因此制度,必不能成功名。天道有常,王道亡常,亡常者所以应有常也,必有非常之主,然后能立非常之功臣。愿陛下徙都成周,左据成皋,右阻渑池,前乡【“向” 同】崧高,后介大河,建荥阳,扶河东南北千里以为关,而入敖仓,地方百里者八九,东厌【“压” 同】诸侯之权,西远【于万反】羌胡之难,陛下共【“恭” 同】已无为,按成周之居,兼盘庚之德,万岁之后,长为高宗,汉家郊兆、寝庙、祭祀之礼多不应古,臣奉诚难亶居而改作【如淳曰:欲徙都乃可更制度也。师古曰:亶读曰但,居谓依旧都也】,故愿陛下迁都正本,众制皆定,无复缮治宫馆不急之费,岁可余一年之蓄。今东方连年饥馑,加之以疾疫,百姓菜色【师古曰:人专食菜,故肌肤青黄为菜色也】,或至相食,地比震动【师古曰:比,频也】,天气溷浊,日光侵夺,执国政者岂可不怀怵惕而戒万分之一乎【言当防意外之变】?臣愿陛下因天变而徙都,所谓与天下更始者也。天道终而复始,穷则反本,故能延长而无穷也。今汉道未终,陛下本而始之于以永世延祚,不亦优乎?如因丙子之孟夏,顺太阴以东行【张晏曰:如因今丙子之四月也,太阴是时在甲戌,当转在乙亥,丙子左旋之义也】,到后七年之明岁,必有五年之余蓄,然后大行考室之礼【李奇曰:凡宫新成,杀牲以衅祭,致有五祀之神,谓之考室。师古曰:考,成也,成其礼也】,虽周之隆盛,亡以加此,惟陛下留神详察,万世之策。” 书奏,天子异其意,答曰:“问奉,今园庙有七,云东徙状何如?” 奉对曰:“昔成王徙雒,盘庚迁殷,其所避就,皆陛下所明知也,非有圣明,不能一变天下之道,臣奉愚戆,狂惑,惟陛下裁赦。”

《王莽传》曰:更始都长安,居长乐宫,府藏完聚,独未央宫烧。更始至岁余,政教不行,明年夏,赤眉樊崇等众数十万人入关,立刘盆子称尊号,攻更始,更始降之,赤眉遂烧长安宫室、市里,害更始,民饥饿相食,死者数十万,长安为虚【“墟” 同】,城中无人行,宗庙园陵皆发掘,惟霸陵、杜陵完。六月,世祖即位,然后宗庙社稷复立,天下艾【“又” 同】安。

**《光武建武元年》夏六月己未,即皇帝位于鄗南。冬十月癸丑,车驾入洛阳,遂定都焉。

后汉书・杜笃传》曰:笃以关中表里山河,先帝旧京,不宜改营洛邑,乃上奏《论都赋》。

杜笃《论都赋》曰:皇帝以建武十八年巡于西岳,行至长安,明年有诏复函谷关,作大驾宫、六王邸、高车厩于长安,修理东都城门桥、泾渭。

《王景传》曰:先是,杜笃奏上《论迁都》,欲车驾迁还长安,耆老闻者,皆动怀土之心,莫不眷然伫立,西望。景以宫庙已立,恐人情疑惑,时 有 神 雀 诸 瑞【章帝时有神雀、凤凰、白马等瑞】,乃作《金人论》颂雒邑之美,天人之符。

**《献帝初平元年》春二月丁亥,迁都长安。

《后汉书・杨彪传》曰:关东兵起,董卓惧,欲迁都以违其难【违,避也】,乃大集公卿议曰:“高祖都关中,十有一世,光武宫雒阳,于今亦十世矣,按《石包谶》,宜徙都长安,以应天人之意。” 百官无敢言者,彪曰:“移都改制,天下大事故,盘庚五迁,殷民胥怨,昔关中遭王莽变乱,宫室焚荡,民庶涂炭,百不一在,光武受命,更都雒邑,今天下无虞,百姓乐安,明公建立圣主,光隆汉祚,无故捐宗庙,弃园陵,恐百姓惊动,必有糜沸之乱【如糜粥之沸也】,《石包谶》妖邪之书,岂可信用?” 卓曰:“关中肥饶,故秦得并吞六国,且陇右材木自出,致之甚易,又杜陵南山下有武帝故瓦陶灶数千所,并功营之,可使一朝而办,百姓何足与议,若有前却,我以大兵驱之,可令诣沧海。” 彪曰:“天下动之至易,安之甚难,惟明公虑焉。” 卓作色曰:“公欲沮国计耶?” 太尉黄琬曰:“此国之大事,杨公之言,得无可思?” 卓不回答。司空荀爽见卓意壮,恐害彪等,因从容言曰:“相国岂乐此耶?山东兵起,非一日可禁,故当还以图之,此秦汉之势也。” 卓意小解,罢。卓使司隶校尉宣播以灾异奏免琬、彪等。

三月乙巳,车驾入长安,幸未央宫。

《后汉书・董卓传》曰:初,长安遭赤眉之乱,宫室、营寺焚灭无余,是时惟有高庙、京兆庙舍,遂便时幸焉。后移未央宫。

蔡邕集》有《宗庙祝嘏》曰:嗣曾孙皇帝,其敢昭告于皇祖高皇帝,各以后配。昔受命京师,都于长安,享国十有一世,历年二百一十载,遭王莽之乱,宗庙隳坏,世祖复帝祚,迁都雒阳,以服土中,享国一十一世,历年一百六十五载。予末小子,遭家不造,早统鸿业,奉嗣无疆。关东吏民,敢行称乱,总连州县,拥兵聚众,以图叛逆,震动王师,命将征服,股肱大臣,推皇天之命,以已行之事,迁都旧京。昔周德缺而《斯干》作,应运变通,自古有之。于是乃以二月丁亥,来自雒阳,越三日乙巳,至于长安。敕躬不慎,寝疾旬日,赖祖宗之灵,以获有瘳。吉旦斋宿,敢用洁牲,一元大武,柔毛刚鬣,商祭明视,芗合嘉蔬,香萁醎鹾,丰本明粢,醴酒,用告迁来,尚飨。

又有《九祝辞》曰:高皇帝使工祝承致多福无疆于尔嗣曾孙皇帝,使尔受禄于天,宜此旧都,万国和同,兆民康乂,眉寿万年,子子孙孙永守,民庶勿替引之。

兴平二年秋七月,车驾东归。

建安元年秋七月甲子,车驾至雒阳。

《后汉书本纪》曰:车驾至雒阳,幸故中常侍赵忠宅。八月辛丑,幸南宫杨安殿。是时宫室烧尽,百官披荆棘,依墙壁间。州郡各拥强兵,而委输不至,群僚饥乏,尚书郎以下自出采稆【音吕,《埤苍》曰:稆,自生也】,或饥死墙壁间,或为兵卒所杀。

八月庚申,迁都许【今河南开封府许州】。

**《魏文帝黄初元年》冬十二月,初营雒阳宫。戊午,幸雒阳。二年春正月,改长安、谯【今凤阳府亳州】、许昌【是年正月改县为许昌县】、邺【今河南彰德府临漳县西二十里】、洛阳为五都。

《水经注》曰:魏因汉祚,复都雒阳,以谯为先人本国,许昌为汉之所居,长安为西京之遗迹,邺为王业之本基,故号五都。

《魏略》曰:立石表西界宜阳,北循太行,东北界阳平,南循鲁阳,东界郯,为中都之地,令天下民听内徙,复五年。

按是时三国鼎立,季汉昭烈帝都成都【今四川成都府】。

吴大帝都建业【今南京应天府】。

晋武帝泰始元年冬十二月,受魏禅,都雒阳。

惠帝永兴元年冬十一月,河间王颙使其将张方劫帝幸长安,以征西府为宫。

光熙元年夏六月,帝还雒阳。

怀帝永嘉五年夏六月,刘曜、王弥寇雒阳,帝蒙尘于平阳。

晋书本纪》曰:东海王越之出也,使河南尹潘滔居守。大将军苟晞表迁都仓垣,帝将从之,诸大臣畏滔,不敢奉诏,且宫中及黄门恋资财,不欲出。至是饥甚,人相食,百姓流亡者十八九。帝诏群臣会议,将行而警卫不备,帝抚手叹曰:“如何曾无车舆?” 乃使司徒傅祗出诣河阴,修理舟楫,为水行之备,朝士数十人导从帝步出西掖门,至铜驼街,为盗所掠,不得进而还。

愍帝建兴元年夏四月壬申,即皇帝位于长安。

四年秋八月,刘曜寇长安。冬十一月,帝蒙尘于平阳。元帝太兴元年春三月丙辰,即皇帝位于建康【愍帝建兴元年改建业为建康】。

《晋书・王导传》曰:苏峻既平,宗庙宫室并为灰烬,温峤议迁都豫章,三吴之豪请会稽,二论纷纭,未有所适。导曰:“建康古之金陵,旧为帝里,又孙仲谋、刘元德俱言王者之宅,古之帝王不以丰俭移都,苟宏卫文大帛之风,则无往不可,若不绩其麻,则乐土为虚矣。且北寇游魂,伺我之隙,一旦示弱,窜于蛮越,求之望实,恐非良计,今特宜镇之以静,群情自安。” 由是峤等谋并不行。

晋禅于宋。

宋禅于齐。

齐禅于梁。

梁禅于陈,五代皆都建康,及陈后主而隋灭之。

元魏始居匈奴之故地,至力微【追谥神元皇帝】乃迁于定襄之盛乐。

五传至猗卢【追谥穆皇帝】乃城盛乐以为北都,修故平城以为南都,登平城西山观望地势,乃更南百里于灅水之阳、黄瓜堆,筑新平城,晋人谓之小平城。

四传至贺傉【追谥惠皇帝】筑城于东木根山,徙都之。

纥那【追谥炀皇帝】迁于大宁。

翳槐【追谥烈皇帝】城新盛乐【在故城东南十里】。

什翼犍【追谥昭成皇帝】移都于云中之盛乐宫,其孙珪始即皇帝位,为太祖。

《历代帝王宅京记》卷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