工团联合会

国际共产党大会今年魏第三次委员会既如上述。此外尚有国际工团大会,今年亦在莫斯科成立,同时召集第一次委员会。代表到者不如共产党之多,然亦二三百人不可谓非一盛事也。开会地点即在工团本部会场,旧为一大旅馆之剧场,上下可容千余人,代表来宾座为之满。此会一名红工团,因工团有共产党、社会党及非社会党之别。凡派遣代表列席此会者,皆表同情于国际共产党者也。共产党自命红党,称社会党为黄党,称非社会党为白党云。国际共产党大会来宾限制极严,故人数极少。国际工团大会则不然,凡列国际共产党大会者,皆赠以入场券。故来宾倍多于委员。然第一二日到会参观者虽颇踊跃,嗣后则非代表绝少入场者。议案既甚简单,辩论之时间亦短。故自开会至散会不过三星期而蒇事矣。

工团本部附设农工展览会,出品并不多,而图表一项极为讲求,其用意在指明兵工农政府成立以后实业逐渐发达之成绩。所谓逐渐发达者,往往专限于一二机关或一二特种。至于农工之全部,则自一九一四年以来,内战外战,万事丛脞,实毫无进步之可言也。来宾参观者咸得些须纪念赠品,并须署名及记其参观时之感想如何。盈篇累牍,大抵皆赞美之词耳。

代表横死葬仪

此处有一事令余等久不能忘者,即七代表横死之葬仪是也。国际共产党大会完毕,各代表皆被招待,分途参观军事、教育、实业诸机关。有代表三十余人,皆矿业工人或矿学专家,于七月廿四日晨偕俄国招待员乘新式飞车往观近郊一煤矿工场,流连竟日,傍晚乃归。行近莫城,车忽出轨,簸覆倾覆,全车中未受伤者仅三人。俄国车手暨代表六人皆抛掷十丈以外,血肉狼藉而死。计英国一人,德国二人,保尔加利亚人,澳洲一人,俄国二人。澳州代表名夫利蛮,本美籍,为IWW一健将,被逐居澳,发起澳州共产党,去年加入国际大会。今年由澳州历南洋过海参崴、西比利亚来俄,与余曾见於于鄂木斯克。年四十有一,精悍之气见于词色,自言会被捕五次,监禁两次,绝粒十日、绝饮七日而不死。今乃死於理想上天国之莫斯科,且死状又至惨。盖他六人皆立毙,惟夫利蛮哀号展转一昼夜而后绝,其痛苦百倍于大辟与肉刑也。七月廿八日,国际共产党为办葬仪,假工团本部为丧场,各国代表多来执绋。七棺并列于堂中,皆不封不盖,面目尚完整,躯干则蔽於衣裳不可见。奏乐表哀,全场肃穆,亲友举棺,随丧车而行。红军扬纛前驱,丧车及执事之人皆着白衣冠而不御黑色。盖俄国俗近泰东,以白为丧色,与欧美之以黑为丧色而转以白为嘉礼之服者不同也。自工团本部至克列母林皇宫正门仅数百武。门前钟楼左近划为红方场,国殇斋皆瘗于此。此七人者亦遂长眠其间,余等自崖而返,不自知涕泪之何从也。俄国自革命以来,交通机关损坏大半,名师熟手散之四方,驾御失宜,危险百出。撞车脱轨,数见不鲜。所有死亡,都归湮没之。之七人者,独被殊荣,叨邀国葬,犹为不幸中之大幸者已。

莫斯科工厂

连日所参观者,并无新奇可纪。学校既以暑假辍业,工场则因原料、燃料、食料三者缺乏,开者寥寥,执役者尤寥寥。余等亲见一高等工业实习学校,一九一三年有学生七百余人,今仅二三十人。一织业工厂,有织机二百架,而用者仅十六七人。飞机一事,新政府板极为注意。除通用常式外,别有雪上飞机及有轨飞机,为俄人发明品。莫斯科近郭有飞机制造场。小学校多在乡间,城市学生不能果腹,往往逃学。农人子弟大率自备糇粮,取给於盖藏而有余.盖在校名官供饮食,实不足充饥学龄儿童恒零贩纸烟、火柴、糖果以糊口。烟以枝计,糖以粒计,沿途兜卖,等于乞丐矣。其最可观者为模范产科医院、模范育婴堂婴及模范幼稚园各一所。科学试验,精密有条然,然每处仅收小儿二三十人。以云溥及,远哉遥遥乎。

莫斯科大学

莫斯科大学外观尚巍然,其中则蛛网尘封,绚诵消歇,而别有一新式大学崛起,所谓万国劳动共产大学是也。其东方部现已开学,有鞑靼四百人,高丽二十余人,蒙古十余人。中国则三十五六人,皆共产青年团资遣来俄者也内,湘籍者约居一半。余亦南人,多闻其入境皆由俄人接引。并不须外交部护照、俄文非五六年程度不能直接受课,故此三十余人别立一专班,瞿秋白、李仲武两君为翻译助教,用华语授共产主义大纲,以期速成。衣食住皆由共产党供给。诸生不避艰苦,跋涉而来,其志至可嘉许。从来百闻不如一见,吾人论俄事往往成在胸,赞同者有过情之褒,反对者有求全之毁。何如大开门户,纵令来游,甘苦亲尝,瑕瑜互见。赤裸裸之真相如,此能使毁者誉者相消而忘言,而受益之程度必较之失望为高,则此行为不负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