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石刻
周宣王石鼓文在國子監廟門內。京師石刻莫古於宣王獵碣矣。其形如鼓,其數盈十,蓋周宣田獵之事,史籀之跡也。舊在陳倉野中,韓昌黎為博士時,請於祭酒,欲輿之太學,不從。鄭餘慶遷之鳳翔孔子廟,經五代之亂,遂至散失。宋司馬池知鳳翔,復輦至府學廡,已失其一。皇祐四年,向傳師搜足,大觀二年,歸於汴京。詔以金填其文,初致之辟雍,後移至寶和殿。金人破汴,輦至於燕,置王宣撫家,復移大興府學。元皇慶移置文廟戟門內。其文漫滅不可讀,潘迪音訓載四百九十四字,薛尚功帖載四百五十一字,今存三百二十五字。
(楊用修慎曰:此文在太學,潘迪有音訓,凡四百九十四字。予得唐人拓本於李文正先生,凡七百二字,蓋全文也。嚐刻之木以傳矣。然都元敬《金薤篇》、劉梅國《廣文選》所收,仍是殘缺四百九十四字本,蓋亦未見此也。)
(陸文裕深曰:石鼓詩先儒辨論至多,蓋風雅之遺云。鼓今在北監,予為司業祭酒時,慮其泐也,欲扃鑰之而不果。別有樹碑一,元司業潘迪以今文寫之,仍其舊闕。潘碑與鼓積有存亡矣。潘仕大德間。虞文靖公集助教成均時,常謂十鼓其一已無字,其一惟存數字。潘虞相去不遠,其言如此。今去之又將二百年,石可知矣。詩之存者,頗賴諸家文字集錄以傳,石顧足恃哉?博洽之儒,如王順伯、鄭漁仲,又好古而搜訪訓釋,靡餘力矣,咸存斷闕焉。歐陽公集古所錄才四百六十有五字,胡世將資古所錄僅多幾字,乃稱先世藏本。集古錄之前,孫巨源於佛龕中得唐人所錄古文,乃有四百九十七字,視資古又前矣。又前之則韓公所見紙本,已謂毫髮備盡,復有年深闕畫之歎。韋應物亦謂風雨闕訛,而杜工部直云陳倉石鼓久已訛矣。其上下世數如此。近世吾衍子行尤號博雅,自謂以甲秀堂譜圖隨鼓形補闕字,列錢為文,以求章句。又參以薛尚功款識諸作,斯已勤矣。亦僅得四百三十餘字。每鼓列行裁分為十,而章句次第又與諸家不同。子行介士,未嚐入燕,止於畫中見鼓爾。不知近日何緣得此十詩,完好乃爾耶?此詩出於修撰楊用修慎,若所從來果有的據,豈非千古之一快哉?如以補綴為奇,固不若闕疑之為愈也。)
──石鼓文
我車既攻我馬既同我車既好我馬既缶君子雲獵雲遊麀鹿速速君子之求彎彎鹵弓弓茲以時我驅其時其來巽々憲々炱炱即禦即時麀鹿速速其來大垐我驅其仆其來賣々射其豚屬
──右甲鼓
汧緊泛泛丞彼潮淵鰋鯉處之君子漁之漫漫有鯊其遊徹徹白魚鱳々其菹底鮮黃白其鯿有鮒有白其<立月>孔庶臠之洋洋<走>々其魚維何惟鱮惟鯉何以彙之惟楊及柳
──右乙鼓
田車孔安鑒勒駻々六師既簡左驂翻翻左驂健々我以隮々於原我戎止陸宮車其寫秀弓時射糜豕孔庶麀鹿雉兔其原有迪其戎奔奔大車出洛亞獸白澤我執而勿射多庶<辶樂>々君子乃樂
──右丙鼓
帥彼鑾車忽速填如秀弓孔碩彤矢{艸矢}々四馬其寫六轡沃若徒駢孔庶廓騎宣博酋車載道如徒如章原隰陰陽趨趨六馬射之簇簇有驅如虎獸鹿如兕怡爾多賢迎禽奉雉我兔允異
──右丁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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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右戊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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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右庚鼓
彼走齊々馬麃晳晳華華雉敻位多庶微我師氏憲憲文武何其一之
──右辛鼓
我水既淨我道既平我行既止嘉樹則裏天子永寧日惟丙申旭日杲杲我其旁導乘馬既迪秀攵夏康康駕彼四黃左驂騞々右驂駷々棨戟以奕汝不執德幡翰黎黎斿斿施施公謂大來餘及如茲邑曷不餘及
──右壬鼓
吳人憐亟朝夕儆惕載西載北勿奄勿伐若而出奇進獻用特歸格藝祖告於太祝禘嚐受享致其方藝寓逢中囿孔庶麀鹿原隰既坦疆理疃疃大田不蒐君子何求有謀有始周爰止於是
──右癸鼓
(張懷瑾曰:按籀文者,周史籀所作也。與古文大篆小異,後人以名稱書,謂之籀文。七略曰:史籀者,周時史官教學童書也。與孔氏壁中古文異體。鄄存定六書,二曰奇字是也。其跡有石鼓文存焉。陳倉李斯小篆兼采其意,史籀即籀文之祖也。)
漢韓延壽碑在京西南罕山。延壽漢循吏,世居於此,人呼為韓家山,碑漶滅不可讀。漢冀州刺史王純碑,延熹四年,碑在京西北昌平境上。
漢崔實頌德碑在涿州,大鴻臚袁隗撰。實字真長,桓帝時為尚書,免歸,著月令十二篇。漢將馬成碑在平谷縣南五里。魏征南將軍建城鄉侯劉靖碑在燕故城東門,晉元嘉四年。
晉康王碑在涿州。晉范陽王虓廟碑在涿州。晉范陽王誨碑在涿州,孝武帝太昌九年。定武本蘭亭敘在國學東廂。
(唐太宗留心右軍之跡,因魏征言蘭亭敘真跡在僧辨才處,特遣禦史蕭翼賺得。武德四年,收入秦府。貞觀十年,始命湯普徹、馮承素、諸葛貞、歐陽詢、褚遂良各有臨本,而歐、褚流傳最著。後之所謂定武本,歐臨是也;所謂唐絹本,褚臨是也。定武本當時石刻禁中,每隻已值錢數萬。迨後石晉之亂,契丹輦之而北,路棄殺胡林。慶曆中,李學究得之,其子負官緡無償。時米景文守定武,乃以帑金代償,納石於庫。熙寧間薛師正出牧,刊一別本以應求者,此郡真贗已有二刻矣。其子紹彭字道祖,又模之他石,潛易古刻,又剔損古刻湍流帶左右五字為識。大觀中,詔向其子嗣昌取龕宣和殿後。靖康之亂,金人取石鼓及蘭亭敘,重氈輦至於燕。見宋人薑白石蘭亭考中。石鼓在國學,而蘭亭不知所在矣。今存國學者疑是定州薛師正翻刻本,或薛紹彭所刻本。雖非古刻,然元人不能也。此石一云明初出天師庵土中,一云元順帝北還重氈裏載棄之於路,徐中山取置國學。)
唐紫陽觀碑,玄宗禦製,在涿州。道士邊洞玄修真成仙於此。
唐雲麾將軍李秀碑,靈昌郡太守李邕文並書,逸人太原郭卓然模勒並題額。
(李秀,字玄秀,范陽人。唐玄宗朝以功拜雲麾將軍,左豹韜衛翊府中郎將,封遼西郡開國公,卒於開元四年,葬范陽福祿鄉。碑刻於天寶元年。李北海有兩雲麾碑,一為李思訓,在陝西,一為此碑。其官同,其姓同也。然此碑筆法乃逸,大勝陝碑。秦人有著石墨鐫華者,乃以為一碑,且以北碑為趙松雪所臨,誤矣。此碑舊貯良鄉縣庫中,不知何時入都城,宛平令李蔭掘地得六礎,洗視乃雲麾碑,建古墨齋以覆之。後移少京兆署中,止二礎,其四礎傳謂萬曆中王京兆惟儉攜去汴中。)
范陽郡憫忠寺,禦史大夫史思明奉為大唐光天大聖文武孝感皇帝敬元垢淨光寶塔頌,范陽府功曹參軍兼節度掌書記張不矜撰,承奉郎守經略軍胄曹參軍蘇靈芝書,至德二年十一月十五日建。其文書丹於石,故以後為前。
(按唐史:肅宗至德二年,安祿山已死,安慶緒忌史思明之強,遣安守忠、阿史那承慶往征兵,因密圖之。思明納判官耿仁智等之謀,乃囚承慶,以所部十三郡及兵八萬來降。上大喜,以思明為歸義王范陽節度使。此碑蓋建於初歸附之時,而借以媚唐也。靈芝書法整潔,較所書諸碑此為最勝。其碑完好。乃近人著景物略者,謂碑上半斷裂不可讀,且蘇靈芝原有其人,乃謂李北海自鐫名,尤誤之甚。北海自鐫名乃伏靈芝也。)
隋天寧寺塔前石幢,開皇時置。書體乃美,楊升庵云最似歐褚筆法。
隋房山石經,開皇中釋靜琬鑿石刻經,一藏僅成而卒。唐宋皆有續刻。
隋立幽州智泉寺舍利塔,仁壽元年,內史令王臣柬宣。智泉寺舍利感應記,王邵撰。唐秀峰寺石幢心經,貞觀二十二年書。唐重藏舍利記,景福元年沙門南敘述,僧知常書。
唐石鐙庵心經,廣德二年趙偃書。唐重藏舍利記,會昌六年宋師倫書。唐草書千文,僧亞棲書,自云:飛鳥出林,驚蛇入草。唐雲居寺石浮屠銘,王大悅撰,開元十五年。
唐雲居寺石浮屠銘,梁高望書,開元十年。唐石經堂記,劉濟撰,元和四年。唐金仙公主奏請莊田記,王守泰撰。
唐隸書心經,天寶十五年二月一日,朝議大夫行尚書武部郎中上柱國徐浩書,都人孫氏從墨跡勒石。唐太尉朱懷珪碑,元載撰,李融書。
宋仁宗篆書針灸經石刻,在太醫院三皇廟內,舊在汴中,移此。燕中無宋跡,以其地未奉宋正朔也。
采魏院石塔記,遼景福元年建,燕京寶塔寺講律沙門如正述,塔在今蕃育署。石經碑在舊燕城南,金國子學碑上刻春秋禮記,今磨滅不完。佑聖王靈應碑,金貞元年許復書。
戒壇聚慧寺碑,大定元年建。大憫忠舍利函記,大安十年義中書。潭柘寺碑,大定十三年。香山寺碑,李晏撰。
大興隆寺碑,李晏撰。又章宗書飛虹橋飛渡橋六大字。平遼碑,立燕都豐宜門外,史臣韓昉撰,宇文虛中書。
(舊有詩云:十丈豐碑勢倚空,風雲猶憶下遼東。百年功業秦皇帝;一代文章太史公。石斷龍鱗秋雨後;苔封鼇背夕陽中。行人立馬空惆悵,禾黍離離滿故宮。韓昉,燕京人。)
雙塔寺碑黨懷英撰,並書。舊在西長安門外寺中,為內監取置神道。懷英奉符人,善篆籀,人稱李陽冰之後一人。棲雲嘯台字,章宗遊駐蹕山題刻於石。
重修蜀先主廟記,金王庭筠書,在涿州廟中。雲居寺續鐫石經記,遼趙遵仁撰,清寧四年。雲居寺續秘藏石經塔記,遼沙門誌才撰,天慶八年鐫。華嚴堂經本記,賈誌道撰並書,至元元年。
通惠河碑,元翰林歐陽玄文。
(碑略:首導昌平白浮之水,次緒太行西山之麓,會馬眼寺諸泉,瀦為七里河,東流入自城西水門,彙集成潭,又東並宮牆,環大內之左,合金水河南流,東至潞水之陽,南會白河,又南會直沽入海,幾三百里,是為通惠河。置閘二十有四。延祐中,易木以石云。)
改修慶豐石閘碑,至元宋褧撰。奉安四國公配享碑,至元十六年潘迪八分書。雲居禪寺藏經記,釋法植撰,陳顥篆額,至元二年。重修崇國寺碑,至元十一年沙門雪磵法禛撰。
石鼓文音釋碑,潘迪注並八分書。崇文閣藏書記,吳澂撰並書。佑聖王靈應碑,至元任栻撰,張禮書。天慶寺碑,至元九年學士王輝撰並書。
隆禧觀碑在大都東南數里漷州地。漷州本漢泉州地,遼鎮,令為縣,建觀,元學士王惲撰文。大都路總治婢,皇慶二年王構撰,劉賡書。延祐二年進士題名記,趙孟頫書,在國學。
崇教大師演公碑,皇慶五年趙孟頫書。張天師像讚,趙孟頫書。張天師大道歌,趙孟頫書。爭座位帖,趙孟頫臨。
黃庭經,趙孟頫臨。樂毅論,趙孟頫臨。金丹四百字,趙孟頫書。以上四刻俱在國學。慶壽寺碑,編修所次二官王萬慶撰。
真人留國公碑,延祐四年趙孟頫書。城隍廟碑,至治四年莊文昭書。大都城隍佑聖王碑,泰定三年。黃錄大醮碑,泰定二年虞集書。
真人張留孫碑,天曆二年趙孟頫書。昭德殿碑,天曆三年趙世延書。加封先聖父母並夫人及四配制祠碑,至順元年。大都城隍廟碑,至順二年虞集撰,康裏夔夔書。
碧雲庵碑,至順二年。仁聖宮碑,至順二年虞集八分書。碧雲庵碑,元統三年。
萬寧寺神禦殿碑,至正四年歐陽玄撰。寺在鼓樓東,內有番字碑二座,豐甚。潭柘寺碑,至正八年,葛天麟。崇國寺敕諭碑,至正十四年。
隆安選公傳戒碑,至正二十四年危素書。潭柘寺碑,危素書。護國佑聖王記,至正二十五年吳雲書。長明燈記,至正二十六年。
醫巫閭山碑,在薊州城平津門外,洪武三年禦製。重修順天府學碑,宣德三年,大學士楊榮。文丞相祠碑,永樂,楊士奇。朝天宮記事碑,宣德時建。
潭柘寺碑,正統,學士胡。大國師智光功行碑,天順時建。弘光寺碑,內侍高麗鄭同。法藏寺碑,沙門道孚。
重修憫忠寺碑,正統七年陳贄。修順天府學碑,正統十一年陳循。文丞相祠碑,羅倫撰。西天大辣麻藥渴己辣行實碑,天順二年。
大國師智光功行碑,天順時建。修朝天宮記事碑,成化時建。報國寺碑,成化,劉定之。大隆善護國寺敕碑,成化七年。
龍華寺碑,成化八年,僧道深撰。真覺寺禦製碑,成化九年。古像觀音大士碑,成化二十三年,程敏政。潭柘寺碑,弘治,大學士謝遷。
大隆善寺敕碑,正德七年。昭應宮碑,大學士費宏。修順天府學碑,萬曆,府尹李損。萬壽寺碑,萬曆,大學士張居正。
修龍華寺碑,萬曆,朱之蕃。修火德真君廟碑,朱之蕃書,翁正春撰文。重修憫忠寺碑,萬曆,公鼎。壇北藥王廟碑,恭順侯吳惟英。
慈慧寺碑,陶望齡撰,黃輝書。蜘蛛塔記,黃輝書。正陽門漢前將軍關侯廟碑,焦竑撰,董其昌書。長椿寺水齋傳,米萬鍾書。
明因寺傳道記,董其昌書。
(燕都有虞帝廟,不知始於何代。其碑則唐貞元間顏真卿書,謂之復廟碑。至元時尚在。元人王惲文集有大都復虞帝廟碑記,謂此碑人屢欲易去,礱焉以它用,主者心戃恍若有儆動乃已。後有道士陳誌玄起長春別院,復購之,約不犯原刻,用石背。及來徙,碑與跌坼,身挺植重不克舉,道士惕息不敢徙,仍安原處。其碑著異如此,今不可考。)
(元人又有修理大都南京石經事狀云:竊見大都南京廟學所有九經石刻刊琢極精。近年以來舊制既廢,舉皆散亂於荒煙草棘間,日就摧圮,甚可寶惜。且經之遺制,自漢唐至今,歷代聖王無不尊崇修理,蓋重夫經世大法故也。今海宇混一,方息馬論道之時,據上項石經,理合修立,以彰國容。按九經石刻舊在汴京學宮,金人移置於燕,今不復存。余官汴城,於開封府學又見有篆書九經,似是唐人手跡。以殘剝不全,余捐資修理,列於兩廡,令亦在深泥中矣。)
(石刻在世,可以考證逸事,補史之訛缺。然所存者極鮮。舊記載,景祐時薑遵奉太后意,悉取長安碑石為塔材。又雒陽天淵池中有魏文帝九華樓殿基,悉是雒中故碑。金陵街衢,半是六朝舊碑。余向在汴梁,搜閱舊碑,止相國寺宋白一碑。張孝廉民表曰:國初欲建都於此,悉取燒灰築城。燕京舊碑多為中貴取置神道,或重修廟宇,改勒新文,亦古今之所同慨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