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石湖范公为《吴郡志》,成,守具木欲刻矣,时有求附某事于籍而弗得者,因哗曰,“是书非石湖笔也。”守惮,莫敢辨,亦弗敢刻,遂以书藏学宫。

愚按,风土必志尚矣,吴郡自阖庐以霸,更千数百年,号称虽数易,常为东南大都会,当中兴,其地视汉扶冯,人物魁倬,井赋蕃溢,谈者至与杭等,盖益盛矣。而旧图经芜漫失考,朱公长文虽重作,亦略,是岂非大缺者?何幸此笔属公,条章粲然,成一郡巨典,辞与事称矣!而流俗乃复揜阨,使不得行,岂不使人甚太息哉!

绍定初元冬,广德李侯寿朋,以尚书郎出守。其先度支公嘉言,石湖客也,是以侯习知之,及谒学问故,惊曰,是书犹未刊耶?他日拜石湖祠,退从其家求遗书,得数种,而斯志与焉,校“学本”,无少异。侯曰,噫,信是已,吾何敢不力!而书止绍熙三年,其后大建置,如百万仓、嘉定新邑、许浦水军、顾泾移屯等类皆未载,法当补。于是会校官汪泰亨,与文学士杂议,用褚少孙例,增所缺遗,订其脱讹,书用大备,而不自别为续焉。侯喜曰,是不没公美矣,亦吾先人志也。

书来,属汝谈序。余病谢,弗果。侯重请曰,吾以是石湖书也,故敢慁子,而子亦辞乎?余不得已,勉诺。

客有问余曰:“或疑是书不尽出石湖笔,子亦信乎?”

余笑曰:“是固前哗者云也。昔八公徒著道术数万言,书标淮南,《通典》亦出众力,而特表杜佑;自古如《吕氏春秋》,大小《戴礼》,曷尝尽出一手哉?顾提纲何人耳!余闻石湖在时,与郡士龚颐、滕茂、周南厚。三人者,博雅善道古,皆州之隽民也,故公数咨焉,而龚荐所闻于公尤多,异论由是作。子盍亦观益公碑公墓乎?载所为书,篇目可考,子不信碑而信诞乎?且公蚤以文名四方,位二府,余鄙,何所系重,余特嘉夫侯之不忘其先,能毕力是书,以卒公志,而不自表显焉,是其贤非余言莫眀也,抑余所感,则又有大此者焉。方公书始出也,疑谤横集,士至莫敢伸喙以白,曾未四十年,而向之风波息灭澌尽,至是无一存者,书乃竟赖侯以传,是不有时数哉?然则世论是非,曷尝不待久而后定乎?此余所以重感也。余诚不足序公,姑以是寄意焉,其亦可乎否也?”

疑者唯服。

侯父子世儒,有闻,其治吴未期,百坠交举,既上此职,方氏将复刊《石湖集》,与《白氏长庆集》并行,而改命漕湖北矣。余故并志,以申后觊焉。

绍定二年,十一月朔,汴人赵汝谈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