廿一史弹词注卷之九

第九段上  说宋辽金夏  蝶恋花

简尽残编并断简,细数兴亡。总是英雄汉,物有无常人有限。到头落得空长叹。  富贵荣华春过眼,汉主长陵,霸王乌江岸。早悟夜筵终有散,当初赌甚英雄汉  诗曰:

赌胜休嫌力不加,功名富贵眼前花。千年田地八百主,守到如今有几家。

铁甲将军夜过关,马蹄到处骨如山。气高无奈乌江阻,色重方知蜀道难。长夜酒能渰社稷,琼林富不救饥寒。若将四堵墙推倒,海宴河清日月闲。

笔底诗词成笑语,闲中今古要知闻。书生静坐寒窗下,永夜挑灯素用心。看尽残编和断简,参同往古共来今。铺张短话成长话,褒贬前人劝后人。耳听忠良增感慨,情关孝义长酸辛。斩钉截铁言词壮,画虎描龙图样真。万壑风生因虎啸,九天云起为龙吟。龙吟虎啸夸争战,凤舞鸾歌庆太平。细拨冰弦调玉轸,胜听檀板醉红裙。知音达者同高会,收拾新词佐酒巡。

话说五代史并僭号十一国,称帝称王者四十一人,中间全身寿考者二十人,吴越钱氏占了四位,其余皆死于非命。可见世衰道微,三纲不明,九法沦斁,又有甚于五胡乱华之时者。午会至此,已过三分之一,阴日盛而阳日消,生灵不幸,天地有所,不能维持。唐明宗焚香告天,愿早生圣人,宋儒信之,谓宋太祖生于夹马营,上应天象,后来果能消荡羣雄,混一华夏。然中间又有未必然者,当在智人君子辨之。

且说北宋者,太祖赵匡胤,因陈桥兵变,受周朝幼主让位,称大宋

太祖皇帝[建隆干德开宝在位十七年]

传之乃弟太宗[太平兴国  雍熙  端拱  淳化  至道  在位二十二年]太宗传

真宗[咸平  景德  大中祥符天禧  干兴  在位二十五年]

仁宗[天圣  明道  景佑宝元  康定  庆历皇佑  至和  嘉佑  在位四十三年]

英宗[治平  在位四年]

神宗[熙宁  元丰在位十八年]

哲宗[元佑绍圣  元符在位十五年]至

徽宗[建中靖国  崇宁  大观  政和重和  宣和  在位二十六年]

钦宗[靖康  在位二年]

金人内犯,二帝北狩,康王南渡,建都临安,是为南宋。

高宗[建炎绍兴在位三十六年]无子,立太祖六世孙偁之子伯琮为子,是为

孝宗[隆兴干道淳熙在位二十七年]孝宗传

光宗[绍熙  在位五年]

宁宗[庆元嘉泰开禧嘉定  在位三十年]

理宗[宝庆  绍定  端平  嘉熙 淳佑宝佑  开庆  景定  在位四十年]

度宗[咸淳  在位十年]

恭宗[德佑  在位九年]

第宗[景炎  在位三年]

帝昺[祥兴  在位二年]

南北宋凡十八帝,共享国三百一十七年,天下归于大元。

中间有辽、金、西夏、元朝四家,交征合战,起灭纷纭,到底不是一统,识者自知。

大辽者,原是契丹胡人,唐末耶律阿保机占据幽燕,号太祖皇帝[神册天赞天显 在位二十年]

传至子德光,改号大辽国,是为太宗皇帝[会同  在位二十一年]

传之

世宗[天禄  在位四年]

穆宗[应历  在位十八年]

景宗[保宁  干亨在位十四年]

圣宗[统和  开泰  太平在位四十六年]

兴宗[重熙  在位二十三年]

道宗[清宁  咸雍  大康  大安  寿隆  在位三十九年]

天祚帝[干统天庆  保大  在位二十五年]

宣宗[天福]

凡十主,共二百一十年,宋徽宗时,被其部属女直酋长阿骨打所灭。

大金者,本辽之部属,酋长阿骨打起兵灭辽,国号金,是为太祖皇帝[收国  天辅在位七年]传之

太宗吴乞买[天会  在位十三年]又克宋,传

熙宗[天眷  皇统在位十五年]

海陵王[天德  贞元  正隆  在位一十一年]

世宗[大定  在位二十九年]

章宗[明昌  承安  泰和在位一十九年]

卫绍王[大安崇宁至宁在位四年]

宣宗[真佑  兴定  光元  在位一十一年]

哀宗[正大  天兴在位十年]

末帝  凡十主,共一百一十九年,元朝太祖灭之。

西夏者,乃拓拔氏自宕项,于唐贞观中入居银夏,唐赐姓李。唐末为夏州节度李彝昌,叔父仁当、弟李彝超、李彝兴,李光睿,李继筠,李继捧,李继迁。至继迁立国,宋太祖时归降,赐名赵保吉。其子德明嗣之。至宋仁宗时,德明之子元昊,一名曩霄,据兴州之地,尽有河南河西河外三十二州,戊寅宝元元年称帝,号大夏景宗[天寿礼法延祚在位十一年]传

英宗[延嗣宁国  天佑垂圣  福圣承道成都  拱化  在位十九年]

惠宗[干道  天赐礼盛国庆 大安礼定  在位十九年]

崇宗[天义治平  天佑民安  永安  贞观  雍宁  元德  正德  大德  在位五十三年]

仁宗[大庆  天盛  干佑在位五十三年]

桓宗[天庆  在位十二年]

襄宗[应天  皇建在位五年]

神宗[光定  在位十二年]

献宗[干定  在位三年]

末王南平王[在位二年]凡十主,共一百九十年,元太祖灭之。

西辽者,契丹耶律大石,因大辽灭亡,乙巳年建国称帝,于起儿漫,又迁于虎思,是为德宗皇帝,在位十年。因子幼,其后萧氏塔不烟称制,号感天皇后,六年而卒。子夷列即位,是为仁宗,又十二年卒。其子幼,遗命其妹普速完权团,号承天皇太后。又十五年,弒其夫萧朵鲁卜,其夫之父干里剌讨而诛之,立仁宗子直鲁古,改元天绾,在位三十四年,因出猎为乃蛮屈出律伏兵擒之,而西辽遂亡。

计所传:

德宗[延庆 康国] 感天后[咸清]   仁宗[绍兴]  承天后[崇福]  天禧帝[天禧]

凡五主,共七十一年而灭。

此四国者,与宋相参,分据四海,非一统之天下也。今将四国大略,写入词文。

五代史,运将衰,中原粉碎。

汉刘崇,因雪憾,铁骑南征。(注见前八卷北汉主虎鬬龙争句下)

宋太祖,事周朝,官封点检。(赵匡胤,涿邢人,仕周,官殿前都指挥使。周世宗尝于文书囊中,得长三尺余木,题云:点检作天子。时张永德为殿前都点检,乃命匡胤代之。及周恭帝立,加匡胤检校太尉,领归德节度使,后篡周即位,以所镇归德军在宋州,国号宋,庙号太祖)

领三军,搪北汉,出扫边尘。(镇定二州言北汉主承钧会契丹兵入寇,周主遣匡胤帅禁兵御之。殿前副都点检慕容延钊将前军先发,都下讙言将以出军之日,册点检为天子。士民恐怖,争为逃匿之计,惟内廷宴然不知。及兵变,遣客省使潘美见执政谕意,范质等闻变,质执王溥手曰:仓卒遣将,吾辈之罪也!爪入溥手,几出血,溥噤不能对。  范质,字文素,宗城人)

感天象,动日光,陈桥兵变。(六军发汴京,殿前都指挥使苗训,善观天文,见日下复有一日,黑光摩荡者久之,指示匡胤亲吏楚昭辅曰:此天命也。是夕次陈桥驿,明旦兵变,立匡胤为天子,拥之还汴,  兵变注前见八卷周世宗陈桥句下)

应云龙,登宝位,南面称尊。(通远军使董遵诲父宗本,仕汉为随州刺史,匡胤微时,客游至汉东,依焉,遵诲尝倚父势侮之,一日,谓匡胤曰:每见城上,有紫云如盖,又梦登高台遇黑蛇,俄化龙飞腾东北去。是何祥也?匡胤不对,后辞去,紫云渐散。至是即位,召遵诲谕之曰:卿尚记曩日紫云黑龙之事乎?)

即位后,便施仁,诸州赈贷。(太祖甫即位,首遣使分赈诸州。宋史断曰:此武王下车未几而散财发粟之心也。宋主可谓得为政之首务矣)

武成庙,除白起,深恶伤生。(初,唐肃宗追赠吕望为武成王,立庙祭之,以历代良将白起等十人为十哲,范蠡等六十四人配享。至是太祖幸武成王庙,指白起曰:起杀已降,不武之甚,岂宜受享?命毁其象)

讨南汉,定西蜀,八方拱手。(太祖命潘仁美讨南汉主刘鋹,注见前八卷悯穷民句下。命王全斌讨后蜀主孟昹,注见前八卷王全斌句下)

取江南,朝吴越,四海来宾。(命曹彬下江南,唐主煜出降,注见八卷曹彬句下。吴越王钱弘俶,与妻孙氏子惟浚孙承佑来朝,太祖赐礼资宅以居,留两月遣还,赐以黄袱,封识甚固,戒曰:途中宜密观。及启之,则皆群臣乞留弘俶章疏也。弘俶感惧,既归,每视事,命徙坐于东偏,谓左右曰:西北者,神京在焉,天威不违颜咫尺,敢宁居乎?每修贡,必列于庭,焚香而后遣之)

庙堂间,文用着,能谋赵普。(赵普事太祖,初为书记,刚毅果断,以天下为己任。太祖尝微行至其第,普妻行酒,太祖以嫂呼之。凡收藩镇之权,迟幽蓟之伐,选练禁兵,立更戍之法,皆普之谋也。太祖以普同平章事,后再相太宗,拜太师。太宗曰:普能断大事,尽忠国家,真社稷臣也)

边关上,武用着,不杀曹彬。(曹彬先仕周,为河中都监,后归宋,太祖令从王全斌等伐蜀。及蜀平,诸将咸欲屠城,彬独申令戢下;诸将多收子女王帛,彬橐中惟图书衣衾。太祖赏彬特优,以为宣徽南院使,寻遣彬伐江南,围城中,每缓师不迫,使人谕李煜曰:事势如此,所惜者一城生聚。惟冀煜自归命。城将陷,彬忽称疾不视事,诸将问疾,彬曰:余疾非药石所能愈,惟诸君诚心自誓,以克城之日,不妄杀一人,则自愈矣。诸将焚香为誓,彬即称愈。及江南平,太祖以彬为枢密使,从征太原,封鲁国公。彬位兼将相,有功不伐,仁恕清慎,为宋良将第一。  曹彬,字国华,真定灵寿人,封鲁公,追封济阳郡王,谥武惠)

劝藩镇,解兵权,君臣定体。(侍卫都指挥使石守信王审琦等,皆典禁卫兵。一日晚朝,与守信等酒酣,太祖屏左右谓曰:朕非卿等不及此,然天子亦大艰难,殊不若为节度使之乐。守信等问故,太祖曰:此位谁不欲为?守信等曰:天命已定,谁敢有异。太祖曰:卿等固然,其如麾下欲富贵何?一日有黄袍加汝身,虽欲不为,其可得乎?守信等泣曰:臣等愚不及此,惟陛下哀矜,指示可生之途。太祖曰:人生如白驹过隙,所以好富贵者,不过欲厚自娱乐,使子孙无贫乏耳。卿等何不释去兵权,出守大藩,择便好田宅市之,参买歌儿舞女,日夕饮酒相欢,朕且与卿等约为婚姻,君臣之间,两无猜疑,不亦善乎。守信等皆谢,明日乞罢典兵。后凤翔节度使王彦超及诸藩镇入朝,太祖宴于后苑,酒酣,谓之曰:卿等皆国家宿旧,久临剧镇,王事鞅掌,非朕所以优贤之意也。彦超谕意,即曰:臣本无勋劳,久冒荣宠,今已衰朽,乞骸骨归邱园。诸节度使明日皆罢镇奉朝请。胡一桂曰:太祖以从容杯酒之间,解石守信等兵权;复以后苑之宴,罢王彦超等节镇,于是宿卫藩镇,不可除之痼疾,一朝而解矣)

诫行兵,毋杀掠,远近蒙恩。(命曹彬下江南。将行,太祖戒彬曰:江南之事,一以委卿,切勿暴掠生民。又曰:城陷之日,慎无杀戮,设若困闘,则李煜一门,不可加害。捷至,羣臣称贺,太祖曰:攻城之际,必有横罹锋刃者,实可哀也。命出米十万石赈恤之)

遵母命,保家邦,惇行孝友。(皇太后杜氏疾革,谓太祖曰:汝知所以得天下乎?太祖曰:祖考及太后之福也。太后曰:不然。正由周世宗使幼儿主天下,故汝得至此。汝万岁后,当传位光义,光义传光美,光美传德昭,国有长君,社稷之福也。太祖泣曰:敢不如教。太后殂,乃封弟光义为晋王,数幸其第。光义尝有疾,亲为灼艾。光义觉痛,太祖亦取艾自炙,以分其痛)

把龙床,传乃弟,不负其心。(太祖奉太后遗命,卒传位于弟光义)

怎承望,寿将终,人遮烛影。(李焘云:帝不豫,壬子夜大雪,帝召晋王,属以后事,左右皆不闻,但遥见烛影下晋王时或离席,若有所逊避之状。既而上引柱斧戳地,大声谓晋王曰:好为之。俄而帝崩)

哭啼啼,同富贵,就里难明。(初,太祖疾大渐,宋后遣宦者王继恩召皇子德芳,继恩径召晋王。宋后见晋王,愕然遽呼曰:吾母子之命,皆托于官家。晋王泣曰:共保富贵,无忧也)

思往日,顺天心,不当至此。

善施为,恶报应,万古疑心。(邱琼山曰:太祖太宗嗣位之际,此千载不决之疑。按宋史云,开宝九年冬十月癸丑夕,帝崩于万岁殿,王继恩称遗诏迎太宗即位。诘旦太宗入。此宋史所载可信者也。胡一桂陈牼作私史,乃云遥见烛影摇红,及闻大声汝好为之之言,遂使太祖有不得其死之疑,太宗有贼害其君之谤。原其说出于李焘之长编,焘又据湘山野录而删润之。野录谓太祖太宗对饮,烛影下时见太宗有不可胜之状,而焘改不可胜为逊避;太祖下阶戳雪,顾太宗曰:好做好做。而焘改戳雪为戳地,好做为好为之,又加大声二字。陈牼据焘所删润者书之,又于好为之下,妄以己意,添俄而帝崩四字。是则启后世之疑者,胡陈二子也;启二子之疑者,焘也。  李焘,字仁甫,眉山人,累赠温国公,作绩资治通鉴长编,计一千六十三卷。戳音擢)

人瞻仰,太平年,云开见日。(当五代时,中原粉碎,涂炭生灵,人心想望太平久矣。周朝驸马都尉张永德,喜延接方士,尝遇异人曰:天下将太平,真主已出。永德曰:其谁?答曰:公覩紫黑色属猪人,善战果于杀伐者,善待之。永德阴自访,见太祖英表,问其岁在亥,勋位渐隆,倾身亲附。后果如言)

巧称呼,尧让舜,总是虚名。(宋史以宋受周禅,比之尧让舜焉)

瞪着眼,欺负人,孤儿寡妇。

昧着心,瞒不过,君子仁人。(郑伯干曰:宋太祖遭周室孤儿寡妇之际,乃虚声辽汉之师,而禁兵握其手;密诱陈桥之变,而诸将饵其心。匡义授谋,赵普协力。身上之黄袍,岂临时之易得?袖中之禅诏,料平日之夙成。而大志果然,不觉真情之发露也。又况首命诸将之辞,已足窥其本心;对泣范质之言,不能昧乎天理哉!)

宋太宗,美天姿,龙行虎步。(太祖崩,弟晋王光义即位,更名炅,是为太宗。陈抟对宋琪等曰:圣上龙颜秀异,有天日之表。太祖亦每对近臣言光义龙行虎步,福德非吾所及也。陈抟,字图南,真源人,自号扶摇子。周世宗赐号白云先生,宋太宗赐号希夷先生。隐居华山,寝处百余日不起)

败辽兵,平北汉,际会风云。(帝以潘美为北路都招讨使,伐北汉王刘继元。又以郭进为太原石岭关都部署,以断燕蓟援师。汉求救于辽,辽遣耶律沙为都统,敌烈为监军,帅师赴之。至白马岭,与进遇,敌烈等渡涧迎战,进薄之,辽兵大败,敌烈等皆死。美等遂围太原,帝自将督战,北汉主出降)

鉴前史,退中官,朝纲整治。(中书欲除宦者王继恩为宣徽使,帝曰:朕读前代史,不欲令宦官预政事,宣徽使执政之渐也,止可授以他官。乃以继恩为宣政使)

采直言,薄税敛,政教修明。(干元文明殿灾,诏求直言。知睦州田锡疏曰:给事中不得其人,左右补遗不举其职,致陛下有朝令夕改、舍近谋远之事。又言陛下以功业自多,然刑罚不甚措,水旱未甚调,陛下谓之太平,谁不谓之太平?又言听用太广,则条制必繁;条制既烦,则依从者少。帝皆嘉纳之。帝赈饥蠲逋,省税薄敛,其时政教修明,庶几有道之主矣。田锡,字表理)

堪恨处,奉先兄,曾承顾命。(帝奉太祖时承杜太后顾命,有帝传光美、光美传德昭之语)

杀德昭,贬廷美,痛憾人心。(太祖子武功郡王德昭,从帝攻太原,军中尝夜惊,不知帝所在,有谋立德昭者。会知帝处乃止。帝闻不悦,及还汴,故久不行太原之赏。德昭以为言,帝大怒曰:待汝自为之,赏未晚也。德昭退而自刎,帝闻之惊悔,抱其尸哭曰:痴儿何至此耶。宋史断曰:德昭之自刎,乃太宗疑而杀之也。  贬廷美注见下。廷美即光美)

金匮里,一缄书,难容再误。(初,杜太后疾革,召赵普入受遗命。命太祖傅位光义光美及德昭,且顾谓普曰:尔同记吾言,不可违也。普即就榻前为约誓,书于纸尾,署曰臣普记,藏之金匮,命谨密宫人掌之。后普罢相,出为河阳三城节度使。普至河阳,表曰:外人谓臣轻议皇弟,皇弟忠孝全德,矧昭宪皇太后大渐之际,臣实预闻顾命。知臣者君,愿赐昭鉴。太祖手封其表,藏之金匮。及帝即位,卢多逊等毁之,谓普初无立帝意,普郁郁不得志。会普邸旧僚柴禹锡等告秦王廷美骄恣,将有阴谋窃发,帝疑以问普,普因言愿备枢轴,以察奸变。遂备道预闻顾命及前朝上表等事。帝发金匮,得誓书,及览普前表,乃封普梁国公。时廷美以德昭死,不自安,禹锡又上变以摇之,帝意不决,召普谕以太后遗旨。普曰:太祖已误,陛下岂容再误。廷美遂得罪,普复廉得多逊交通秦王事,帝怒,下御史狱,翰林承旨李昉等杂治之,狱上,诏削多逊官,流崖州,罢秦王为西凉留守。普又以廷美居西凉非便,讽知开封府李符上言廷美怨望,诏降封廷美为涪陵县公,房州安置,复其子为皇侄,女落皇女公主之号。廷美至房州,竟以忧卒)

香烟中,四个字,得罪神明。(赵普久病,遣亲吏甄潜诣上清宫醮谢,道士姜道元,为普叩幽都乞神语,神曰:赵某开国功臣,奈何寃对不可避。姜又叩乞寃者为谁,神以淡墨一巨牌示之,浓烟罩其上,但识牌末火字而已。道元以告,普曰:我知之矣,必秦王廷美也。竟不起)

朝登极,暮改元,何其急躁。(帝十月即位,十二月改太祖开宝九年为太平兴国元年。刘保斋曰:太宗即位,至是两月,又越一月,则明年正旦矣,而不肯少待。汲汲于削去其兄之年号,原始要终,大恶之归曷逭焉?)

嫂后丧,不成礼,怎惬人心。(太祖后宋氏崩,权殡普济佛舍,羣臣不成服。学士王禹偁对客言:后尝母仪天下,当遵用旧礼。帝不悦,坐谤讪,贬滁州。  禹偁字符之,巨野人。偁,音称)

宋真宗,恰称尊,萧娘犯境。(太宗崩,第三子元侃立,更名恒,是为真宗。契丹主隆绪同其母萧氏,大举入寇,陷德清军,遂羝澶州)

寇莱公,扶主上,御驾亲征。(时边书告急,一日五至。平章寇准不发,饮笑自如。帝闻之间准,准曰:陛下了此,不过五日耳。因请帝幸澶州。同列惧欲退,准止之,令候驾起。帝难之,欲还内,准曰:陛下入,则臣不得见,大事去矣!请毋还。平章毕士安力劝帝如准议,帝乃议亲征,召羣臣问方略。王钦若,临江人,请幸金陵;陈尧叟,阆州人,请幸成都。帝以问准,准曰:谁为陛下画此策,罪可斩也!陛下大驾亲征,敌当自遁,奈何弃庙社欲幸楚蜀?人心崩溃,敌乘势深入,天下可复保耶?帝乃发京师。又有以金陵之谋告者,帝意稍惑,召问准,准曰:河北诸军,日夜望鸾舆至,士气百倍。若回辇数步,则万众瓦解,彼乘其后,金陵亦不可至。遂次澶州。  澶州,今大名府开州。寇准,字平仲,华州人,封莱国公,谥忠愍。士安,字舜举,又字仁叟,云中人)

萧挞览,箭下亡,契丹夺气。(契丹围澶州,山南东道节度使李继隆御之,会有自虏中回者,言其统军顺国王萧挞览谋以迟明袭寨,继隆伏兵分据要害。顷之,控弦暴至,挞览督战,继隆将张环守床子弩,发矢中挞览,死焉。挞览有机勇,所领皆锐兵,既死,虏大挫衂,欲引去。而宋师数十万方至,由是遂为和议)

黄罗盖,数十里,万岁呼声。(帝至澶州南城,望见契丹军势甚盛,众请驻跸。寇准固请曰:陛下不过河,则人心益危,敌气未慑,非所以取威决胜也。都指挥使高琼亦固请,即麾卫士进辇,帝遂渡河,御北城门楼,远近望见御盖,诸军皆踊罐呼万岁声,闻数十里。契丹气夺)

和北虏,罢行营,生民乐业。(契丹遣使议和,遣合门祇侯曹利用报之,利用还,言契丹欲得关南地。帝曰:归地事极无名,若欲金帛,朝廷之体,固亦无伤。寇准不欲赂以货财,且邀其称臣,及献幽蓟之地。因画策以进曰:如此,则可保百年无事。会有谮准幸兵以自取重者,准不得已,乃许其成。复遣利用如契丹军议岁币,帝曰:必不得已,虽百万亦可。准闻之,召利用至幄,谓曰:虽有敕旨,汝所许过二十万,吾斩汝矣。利用竟以绢三十万疋、银十万两,成约而还。契丹遣其合门使丁振持誓书来,以兄礼事帝,引兵北归。自是而南北弭兵,准之力也。帝以契丹讲和,放河北诸州强壮归农,罢诸路行营,省河北戍兵十之五,缘边三之一,通互市,葺城池,招流亡,广储蓄。由是河北民得安业,皆士安之谋也)

王钦若,进谗言,城下羞盟。(寇准自澶渊还,颇矜其功,帝待准甚厚,王钦若深嫉之。一日会朝,准先退,帝目送之,钦若曰:陛下敬准,为其有社稷功耶?帝曰然,钦若曰:城下之盟,春秋耻之;澶渊之举,以万乘之贵,而为城下之盟,何耻如之。帝愀然不悦,钦若曰:陛下闻博乎?博者输钱欲尽,乃罄所有,出之孤注。陛下,寇准之孤注也。由是帝顾准寝衰,逐罢准知陕州。  古澶渊,唐澶州,今开州)

兴异说,降天书,夸张海内。(帝深以澶州之盟为辱,怏怏不乐,王钦若进曰:惟封禅可以夸四海,然自古封禅,当得天瑞,天瑞安可必得?前代常有以人力为之者,陛下谓河图洛书果有耶?圣人以神道设教耳。帝沈思久之,曰:王旦得无不可乎?钦若曰:臣谕以圣意,宜无不可。乃乘间为旦言,旦黾勉从之,帝因谓羣臣曰:朕去年十一月二十七日,夜将半,方就寝,忽室中光耀,见神人告曰,当降天书大中祥符三篇,朕竦然起对,已复无见。适皇城司奏左承天门有黄帛曳鸱尾,令中使视之,帛长二丈许,缄物如书卷,缠以青缕,盖神人所谓天降之书也。旦等皆称贺,帝步至承天门,遣二内臣升屋,奉之以下,旦跪进,帝再拜受之。导至道场,授陈尧叟启封,其书黄字三幅,词类洪范道德经,始言帝以至孝至道绍世,次谕以清净简俭,终述世祚延永之意。读讫,盛以金匮,羣臣入贺,大赦改元。  王旦,字子明,赠魏国公,谥文正。尧叟,字唐夫,谥文忠)

封泰山,祠后土,多享升平。(王旦五上表,请封禅。帝乃以旦为封禅大礼使,以得天书于泰山,帝乃封泰山,禅社首。又祀后土于汾阴,大赦)

玉清宫,宝符阁,纷纷继作。(作玉清昭应宫,以奉天书。初议营宫料功须十五年,修宫使丁谓以夜继昼,每绘一壁,给二烛,七年而成。制度宏丽,帝亲谒宫,奉刻玉天书于宝符合)

朝元殿,延恩殿,圣祖频临。(汀州人王捷言,于南康遇道人,姓赵氏,盖司命真君也,是为圣祖。宦者刘承珪以闻,加圣祖号为司命天尊。帝语辅臣曰:朕梦神人传玉皇之命云,先令汝祖赵元朗投汝天书,今令再见汝。翌日,复梦神人傅圣祖言,吾座西,设六位以候。是日于延恩殿见圣祖至,俄有六人至,圣祖命朕前曰,吾人皇九人中一人也,是赵之始祖,皇帝善为抚育苍生,无怠前志,即离座乘云而去。王旦等皆称贺,诏告天下,肆赦加恩。后享玉皇于朝元殿,丁谓献芝草三万七千本,遂诏扶侍使赵安仁奏献天书于朝元殿)

玉钗卜,金钱赐,晚生储嗣。(帝得子甚晚,时后宫李氏生皇子受益。知开封府周起方奏事,帝曰:知朕有喜乎?起曰:臣不知也。帝曰:朕始生子。即入禁中,怀金钱出以赐起。李氏,杭州人,初入宫侍刘修仪,帝命为司寝。既有娠,从帝临砌台,玉钗坠,帝私卜钗完当得生男,左右取钗以进,殊不毁,帝甚喜,已而果生子。刘修仪攘为己子)

资善堂,设王友,就学堪称。(诏皇子寿春郡王受益就学于资善堂,以张士逊崔遵度为王友。  士逊,字顺之,阴城人,封邓国公。遵度,字坚白,江陵人)

召寇老,拔眼丁,民谣怨望。(寇准复入相,与参知政事丁谓有隙。谓力谮准,罢为太子太傅,寻贬道州司马,凡三绌,皆非帝意。岁余,帝问左右曰:吾目中何久不见寇准?羣臣畏谓,莫敢对。京师谣曰:欲得天下宁,当拔眼中丁;欲得天下好,莫若召寇老。)

赖王曾,扶末路,正色朝廷。(帝末年以丁谓同平章事,以王曾参知政事。及帝崩,太子年少,太后将有专制之患,谓尤欐倾中外,众莫敢抗。独曾正色立朝,时倚为重。  王曾,字孝先,益都人,封沂国公,谥文正)

宋仁宗,奉嫡母,垂帘听政。(真宗崩,遗诏刘后权处分军国事,太子禛即位,原名受益,是为仁宗。尊刘后为皇太后,太后与帝五日一御承明楼,垂帘听政。凡一十二年)

尚宽慈,存节俭,救济流民。(帝恭俭仁恕,敬天勤民,置宽恤民力司,减畿内之税。有司尝请以玉清旧址为苑,帝曰:吾奉先帝苑囿,犹以为广,付以是为?宴私常服浣濯,帷帟衾裯,多用缯絁。契丹饥,流民至境上,帝曰:皆吾赤子也。诏给以唐邓州闲田,仍令所过给食)

因内宠,贬中宫,过听谬语。(时尚美人杨美人有宠,数与皇后郭氏忿争。一日尚氏于帝前有侵后语,后不胜忿,批其颊,帝自起救之,误批帝颈,帝大怒。内侍阎文应因与帝谋废后,且劝帝以爪痕示执政,帝以示平章吕夷简,夷简有恨于后,遂主废黜之议。帝犹疑之,夷简曰:光武,汉之明主,郭后止以怨怼坐废,况伤陛下颈乎?帝意遂决,乃废为净妃,出居瑶华宫。  夷简,字坦夫,寿州人,封许国公,谥文靖)

欠斟酌,无远虑,黜降贤臣。(御史中丞孔道辅,率谏官范仲淹宋庠等十人诣垂拱殿伏奏:皇后天下之母,不当轻议废黜。帝使内侍谕道辅等至中书,令夷简以皇后当废状告之。夷简曰:废后有汉唐故事。道辅等曰:人臣当道君以尧舜,岂得引汉唐失德为法耶?夷简不答,即奏言伏阁请对非太平美事。诏黜道辅仲淹等皆知远州。  宋庠,字公序,初名郊,封郑公,谥元献)

夏国主,李曩霄,乘时入寇。(时李曩霄称帝于夏州,入寇保安军,又寇延州。副总管刘平石元孙皆战没)

据西河,连北虏,小样三分。(曩霄据兴州之地,尽有河南河西凡三十一州,结连契丹。是时辽夏割据,宋室已非一统)

范龙图,寒西贼,胸蟠兵甲。(初范雍知延州,为夏所败,至是以范仲淹为陕西招讨使副使,兼知延州,敌人相诫曰:无以延州为意,今小范老子腹中,自有数万甲兵,不比大范老子可欺也。后分陕西秦凤泾原环庆鄜延为四路,仲淹知庆州,曩霄阴诱属羌为助,环庆酋长六百余人,约为乡导。事觉,仲淹至部,即奏行边,以诏书犒赏诸羌,阅其人马,为立条约。诸羌皆受命,自是为中国用,羌人亲爱之,呼为龙图老子。袄专以韩琦仲淹为陕西安抚经略招讨使,琦与仲淹在兵间久,名重一时,诸羌来者,推诚抚接,咸感恩畏威,边上谣曰:军中有一韩,西贼闻之心胆寒;军中有一范,西贼闻之惊破胆。  仲淹,字希文,追封楚国公,谥文正,吴县人。其先随母适朱,名朱说)

狄天使,破南蛮,凯奏金钲。(枢密副使狄青,初在泾原,常以寡当众,密令军中,闻钲一声则止,再声则严阵而阳却,声止即大呼驰突。士卒皆如教,纔遇敌未接,遽声钲,士卒皆止,再声则却。虏大笑曰:孰谓狄天使勇?钲聋止,忽前突之,虏兵大败。时广源州蛮侬智高反,以青为荆湖宣抚使讨之,青行日不过一驿,所至州辄休士,一日智高还守邕州,青惧昆仑关险阨为所据,乃下令宾州具五日粮,休士卒,值上元节,令大张灯烛,首夜宴将佐,次夜宴从军官,三夜享军校。首夜乐饮彻晓,次夜大风雨,二鼓时青忽称病,暂起如内。久之,数使劝劳座客,至晓未敢退,忽有驰报者曰:夜时三鼓,元帅已夺昆仑关矣!将近邕州,贼方觉,青大破之,智高焚烧城遁去,广南悉平)

庆历中,众贤人,如茅斯拔。(帝改元庆历,国子监直讲石介,乐善嫉恶。时韩琦范仲淹等为枢密副使,帝召夏竦为枢密使,谏官欧阳修等交章论竦奸险,乃罢竦,而以杜衍为枢密使。介以琦等同时登用,而修与蔡襄并为谏官,竦既拜复罢之,因作庆历圣德诗,有曰:众贤之进,如茅斯拔;大奸之去,如距斯脱。韩琦,字稚圭,安阳人,封魏国公,谥忠献。石介,字守道,泰安人,号徂徕先生。杜衍,字世昌,山阴人,封祁国公,谥正献。蔡襄,字君谟,谥忠惠)

欧阳子,起八代,变怪时文。(自五代以来,文体卑弱,欧阳修游隋州,得唐韩愈遗藁,读而慕之,苦心探颐,遂以文章名冠天下,学者翕然师之。至是知贡举,时士子习尚险恠奇涩之文,号太学体。修痛抑新体,时所推誉,皆不在选。浇薄之士,候修晨朝,君聚诋之,然文体大变,八代之衰以起焉。  欧阳修,字永叔,庐陵人,自号六一居士。在滁州作醉翁亭,号醉翁。时号清白宰相,赠兖国公,谥文忠)

任开封,比河清,阎罗包老。(以包拯权知开封府。拯性峭直,为政务敦厚,虽嫉恶如仇,而未尝不推以忠恕,与人不苟合,不伪辞色以悦人。至是知开封,贵戚宦官敛手,吏民不敢欺,童稚妇女亦知其名。呼曰包待制,京师语曰:关节不到,有阎罗包老。以其笑比黄河清焉。包拯,字希仁,庐陵人,谥孝肃)

宰端揆,惊辽使,潞国文公。(以文彦博司平章事,后辽使耶律永昌来聘,苏轼馆之,与永昌入觐。见彦博于殿门外,却立改容曰:此潞公也耶?问其年,曰:何壮也。轼曰:使者见其容,未闻其语,其总理庶务,虽精练少年有不如;其贯穿古今,虽专门名家有不逮。永昌拱手曰:天下异人也。  文彦博,字宽夫,介休人,封潞阈公,谥忠憋)

黑王公,任枢密,军容肃整。(王德用初知枢密院事,状貌雄毅面黑,言者论其貌类艺祖,且得士心,不宜久典枢密,乃罢之。会干元节上寿,立班廷中,契丹使语译者曰:黑王相公乃复起耶?帝闻之,遂拜枢密使。与契丹使者耶律防射于玉津园,防曰:天子以公为枢密,而用富公为相,将相皆得人矣。德用本将家子,军令严肃,又善以恩抚下,虽屡临边境,未尝亲督攻战,而名闻四夷,虽妇女小儿,亦呼为黑王相公云。德用,赵州人)

富郑公,却献纳,夷狄驰名。(契丹乘朝廷有西夏之忧,遣使刘六符等来求关南地,帝遣知制诰富弼报之,许增岁币,或以宗室女嫁其子。弼往,反复晓以利害,契丹主大悟,谕弼使还,曰:俟卿再至,当择一事受之。卿其遂以誓书来。弼还白帝,帝复使弼持和亲增币二议及誓书往,弼至契丹,不复议婚,专欲增币。契丹主曰:南朝既增我岁币,其辞当曰献。弼曰:南朝为兄,岂有兄献于弟乎?契丹主曰:然则为纳字。弼亦不可。契丹主曰:卿勿固执,古有之矣。弼曰:自古惟唐高祖借兵于突厥,当时赠遗或称献纳,其后颉利为太宗所擒,岂复有此礼哉。契丹主知不可夺,乃曰:吾当自遣人议之。乃使六符持誓书与弼偕来,且议献纳二字,弼至入对,因曰:二字臣以死拒之,彼气折矣。可勿许也。帝用枢密使晏殊议,竟以纳字与之,岁增银绢各十万疋两,和好复定。弼名闻夷狄,每辽使至,必问其出处安否。富弼,字彦国,河南人,封郑国公,谥文忠)

中夜里,惜烧羊,存心不忍。(帝尝中夜饥,思食烧羊。近臣曰:何不宣索?帝曰:恐遂为例,何不忍一夕之饥,而启无穷之杀乎)

通天犀,出和药,救疗生民。(京师疫,帝出犀角二,令太医和药以疗民,共一通天犀也。左右请留供服御,帝曰:吾岂贵异物而贱百姓哉。立碎之)

薄征徭,省刑罚,弢兵不用。(帝薄赋轻徭,凡大辟疑者,皆令上谳,岁活千余人。每谕辅臣曰:朕未尝詈人以死,况敢滥用刑乎。帝尤不轻用兵,北使言高丽职贡疎,欲加兵,帝曰:此只王子罪,不干百姓事,今加兵,王子未必能诛,且屠戮百姓。卒寝兵)

四十年,恩泽厚,果是仁君。(帝在位四十二年,以宽厚待民,以恩礼待士大夫,以至诚待夷狄,深恩厚泽,洽于民心。及崩,虽深山穷谷,奔走悲号而不能止。史臣曰:仁宗忠厚之政,所以培植国基者厚矣。传曰:为人君止于仁帝,诚无愧焉)

宋英宗,濮王子,韩琦辅政。(仁宗无子,初育太宗曾孙濮安懿王允让子宗实于宫中,以知宗正寺。时韩琦为首相,言宗正之命初出,外人皆知必为皇子,不若遂正其名。帝从之,立宗实为皇子,赐名曙。帝崩即位,是为英宗)

撤垂帘,贬内侍,母子如初。(帝有疾,诏请曹太后权同听政,帝疾甚,举措或改常度,遇宦者尤少恩。左右多不悦,共为谗间,两宫遂成嫌隙。一日,韩琦与参知政事欧阳修奏事帘前,太后呜咽流涕,具道所以,琦曰:此病固尔,病已必不然。后意不解,修进曰:太后事先帝数十年,仁德着于天下,昔温成之宠,太后处之裕然,今母子之间,反不能容耶?后意稍和,琦又进曰:臣等在外,圣躬若失调护,太后不得辞其责。后惊曰:是何言?我心更切也。同列闻者,莫不流汗。后琦独见帝,帝曰:太后待我少恩。琦曰:古称舜为大孝,岂真余尽不孝哉?父母慈而子孝,此常事;惟父母不慈,而子不失孝,乃为可称。但恐陛下事之未至耳。父母岂有不慈者哉。帝大感悟,由是母子如初。琦欲太后撒帘还政,乃白太后求去,后曰:相公不可去,我当归深宫耳。太后遽起,琦即厉声命鸾仪司撒帘。帘既落,犹于御屏后见太后衣也。初,仁宗未有储嗣,属意于帝,内侍任守忠,欲援立昏弱以邀大利。及帝即位,又乘帝疾,交构两宫,知谏院司马光吕诲论守忠离间之罪,帝纳其言,翼日韩琦出空头敕一道,欧阳修已签,赵概难之,修曰:第书之,韩公必自有说。概不敢违,既而琦坐政事堂,召守忠至廷下,曰:汝罪当死。遂谪蕲州,取空头敕填与之,即刻押行。琦意以为少缓则中变也。其党史昭锡等悉窜南方,中外快之。  赵概,字叔平,虞城人,谥康靖)

礼大臣,好儒术,政稽古治。(帝优礼大臣,爱民好儒,司马光吕公着言:陛下宜亲近儒雅,讲求治术。帝遂诏日讲经筵。每临政,必问故事与古治所宜。  吕公着,夷简之子,字诲叔,封申国公,谥文正)

凡裁决,出意表,传颂彰闻。(帝凡有裁决,皆出群臣意表,无所言议施为,而天下传颂称诋,德号彰闻)

为私亲,立园庙,羣争筑舍。

欧阳子,主濮议,被系纯仁。(诏礼官与待制以上议濮安懿王合行典礼,翰林学士王珪等莫敢先发,知谏院司马光独奋笔曰:为人后者为之子,不得顾私亲,濮王宜准先朝封赠期亲尊属故事,尊以高官大国,考之古今为宜称。于是珪即命吏具以光手稿为案上奏。中书奏:珪等所议,未见详定,濮王当称何亲,名与不名,珪等议,濮王于仁宗为兄,于皇帝宜称皇伯而不名;欧阳修引丧服大记,以为为人后者,为其父母服降三年为为期,而不没父母之名,以见服可降而名不可没也。若本生之亲,改称皇伯,历考前世皆无典据,进封大国则又礼无加爵之道。太后手诏诘责执政,帝乃诏令有司博求典故以闻。翰林学士范镇上言曰:陛下既以仁宗为考,又加于濮王,其失非细,宜如珪等议。侍御史吕诲范纯仁、监察御史吕大防亦引义固争,以为珪等议是。章七上而不报。诲又与纯仁等共劾修首开邪议,妄引经据,陷陛下于过举。请下修于大理,并乞正韩琦附会之罪。亦不报。既而太后手诏,尊濮王为皇,夫人为后,皇帝称亲。帝下诏,谦让不受尊号,但称亲,即园立庙。时论以为太后之追崇,及帝之谦让,皆中书之谋也。于是诲等皆罢,修亦以言者诋之不已,因力求退,乃以观文殿学士知亳州。王珪,字禹玉,万州人,封岐国公,谥文恭。司马光,字君实,陕州夏县人,号涑水先生,赠温国公,谥文正。大德五年,父守光州生公,故名光。范镇,字景仁,华阳人,谥忠文。吕诲,字献可。纯仁,字尧夫,仲淹子,追封许国公,谥忠宣。大防,汲县人,后家蓝田,字微仲)

宋神宗,勤且俭,励精求治。(英宗崩,太子顼立,是为神宗,即位之初,励精求治,不御游畋,不治宫室,惟勤惟俭,立意兴利除弊焉)

天津桥,啼杜宇,祸乱将兴。(治平中,邵雍与客散步天津桥,闻杜鹃声,惨然不乐。客问其故,雍曰:洛阳旧无杜鹃,今始至,天下将治,地气自北而南;将乱,自南而北。今南方地气至矣,禽鸟飞类,得气之先者也。不二年,上用南人作相,多引南人,专务变更,天下自此多事矣。治平,英宗年号。天津桥,在河南府城北)

用新法,改旧章,劳烦百姓。(帝以王安石参知政事,问曰:卿所设施,以何为先?安石曰:变风俗,立法度,正方今之急务也。帝深纳之,安石因言周置泉府之官,以变通天下之财,后世惟桑弘羊刘晏粗合此意,今欲理财,当修泉府之法以收利权,乃创立制置三司条例司,掌经画邦计,议变旧法,以通天下之利。命陈升之安石领其事,以吕惠卿等为检许文字,事无大小,安石必与惠卿谋之。又以章惇为三司条例官,曾布检正中书五房公事,而农田、水利、青苗、均轮、保甲、免役、市易、保马、方田诸役,相继并兴,号为新法,颁行天下,而百姓始不胜其劳烦矣。御史中丞吕诲疏言:安石无远略,惟务改作,立异于人,误天下苍生,必斯人也。  安石,字介甫,临川人,封荆国公,谥曰文。刘晏,字士安,曹州人)

王安石,性执抝,贬窜朝臣。(王安石好读书,善属文,曾巩携其所撰以示欧阳修,修为之延誉,擢进士上第。仁宗朝,除知制诰,终英宗之世,被召未尝起。帝在颖邸,韩维为记室,每为帝称扬之,帝由是想见其人,即位即召之,俾知江宁府,即召为翰林学士,诏越次入对,即令参知政事,议行新法。中外皆以为非,羣臣力疏其害,韩琦疏请罢提举官,依旧法施行。帝袖其疏以示执政曰:琦真忠臣,朕始谓可以利民,今乃害民如此。安石曰:中外大臣、从官台谏朋比,欲败先王正道,以沮陛下。帝遂以为然。安石持新法益坚,驱逐异己:滕甫以见忌而罢出,郑獬王拱辰以梗新法而去官,钱公甫吕诲以直言得罪,范纯仁以沮法而左迁,刘述刘琦等六人以疏奏忤安石而坐贬,韩维论保甲法而罢黜,欧阳修论青苗钱而致仕,富弼杨绘刘挚皆梗新法救正人而贬谪。由是范镇等皆罢,而老成人不惜矣。宋敏求苏颂等落职,而熙宁三舍人逐矣。程颢张戬李常诸人罢,而台谏为之一空矣。先是吕诲谓司马光曰:安石虽有时名,然好执偏见,置诸宰辅,天下必受其祸。后帝问光曰:王安石何如?光曰:人言安石奸邪,则毁之太过,但不晓事,又执抝耳。  曾巩,字子固,文章与欧阳修齐名,世称南丰先生)

司马光,苏轼辈,纷纷外出。(司马光求去,帝曰:安石素与卿善,何自疑?光曰:安石执政,凡忤其意如苏轼辈,皆中以危法,臣不敢避削黜,但欲苟全素履。乃出知永兴军。苏轼自直史馆召见,问政令得失,轼曰:陛下求治太急,听言太广,进人太锐。帝竦然曰:卿三言,朕当熟思之。又尝以新法不便,上疏极论,安石不悦,使侍御史谢景温论奏其罪。慈圣曹后一日见帝不悦,问其所以,帝曰:廷臣有谤讪朝政者,欲议施行。曹后曰:莫非轼辙也?老身尝见仁祖时策士,大悦得二士,问是谁,曰轼辙也,朕留与子孙用。帝色渐和,始有黄州之谪。  苏轼,字子瞻,号东坡居士,眉山人,谥文忠。弟辙,字子由,号颖滨,又号栾城,谥文定)

吕惠卿,韩绛等,个个夸能。(泉人吕惠卿,自真州推官秩满入都,与安石论经义多合,遂定交,因言于帝曰:学先王之道而能用者,独惠卿而已。荐为崇政殿说书。司马光谏曰:惠卿憸巧,非佳士,使安石负谤于中外者,皆惠卿所为也。不听。安石又荐韩绛制置三司条例,安石每奏事,绛必曰:臣见安石所谏非一,皆至当可用。安石恃以为助。时中外皆言新法不便,帝曰:今天下汹汹者,孙叔敖所谓国之有是,众之所恶也。光曰:陛下当论其是非,今条例所为,独安石韩绛惠卿以为是耳,陛下岂能独与此三人共为天下耶?后安石罢相,知江宁,因荐绛与惠卿自代,乃以绛同平章事,惠卿参知政事。时号绛为传法沙门,惠卿为护法善神。  真州,今扬州府仪真县。泉,今福建泉州府。孙叔敖,名饶)

农商困,怨嗷嗷,路盈械锁。(新法既行,征敛苛急,甚至身被械锁,而负瓦揭木卖以偿官,累累不绝,愁苦怨恨之声盈道路。韩琦言农者叹于畎亩,商者叹于道路。有上安石诗者云:青苗助役两妨农,天下嗷嗷怨相公)

天人怒,变彰彰,不足关心。(时灾异屡见,帝减膳撤乐,安石言于帝曰:灾异皆天数,非关人事所致。又久旱,帝忧形于色,安石曰:水旱常数,尧汤所不免。知开封府韩维言:诸县团结保甲,乡民惊扰。安石曰:此不足怪。帝言民言合而听之,则圣不可不畏,安石曰:为天下者如止欲任民情所愿而已,何必立君而为之张置官吏也?惟陛下独断,不恤人言以行之。安石每自谓天变不足畏,祖宗不足法,人言不足恤。  韩维,字持国,灵寿人)

监门绘,流民图,立时大雨。(时久旱岁饥,征敛苛急,东北流民扶携塞道,羸疾愁苦,身无完衣,或茹木实草根,身被锁械,犹负卖偿官。监安上门郑侠,乃绘为图,发马递,上之银台司,言:陛下观臣之图,以行臣之言,罢王安石。十日不雨,乞斩臣以正欺君之罪。疏奏,帝反复观图,长吁数四,袖以入内。是夕寝不能寐,翼日令罢青苗免役,凡十八事,民间讙呼,是夕果大雨,远近沾洽。辅臣入贺,帝以侠所进图示之,外间始知所行之由。而吕惠卿邓绾相与环泣于帝前,于是新法如故。  郑侠,字介夫,福清人)

议疆事,七百里,地畀辽人。(辽以河东路沿边,增修戍垒,起馆舍,侵入蔚应朔三州界,使箫禧来议疆事,乞行毁撤别立界。帝遣太常少卿刘忱如辽议之,辽遣枢密副使萧素会忱于大黄平,三议不能决。辽初指蔚应朔三州分水岭土垅为界,及忱与行,视无土垅,乃但云以分水岭为界,凡山皆有分水,辽意至时可以罔取也。相持久之,辽复遣禧来致图书,以忱迁延为言,禧留馆不肯辞,曰必得请而复反。帝遣知制诰沈括往报聘,括诣枢密院阅故牍,得顷岁所议疆地书,指古长城为境。今所争乃黄嵬山,相远三十余里。表论之,帝命以画图示禧,禧议始屈。括至辽,辽相杨益戒与议分,六会竞不可夺,遂舍黄嵬而以天池请,括乃还。禧复来议,帝以问王安石,安石曰:将欲取之,必姑与之。乃诏于分水岭为界,遣韩缜如河东割地以畀辽,东西失地七百里,遂为异日兴兵之端。  蔚应朔三州,今供属大同府。天池,今朔州燕京山上有天池,汾水出焉)

原初意,求富强,轻前制度。(帝即位之初,谓文彦博曰:当今理财,最为急务。养兵备边,府库不可不丰。及王安石进用,遂专以理财为主,引用吕惠卿等,颁行新法。国子监范纯仁言:安石变祖宗法度,掊克财利,民心不宁。又言安石以富国强兵之术,欲求近功,尚法令则称商鞅,言财利则背孟轲,异己者为不肖,合意者为贤人。不听。太后乘间语帝曰:祖宗法度,不宜轻改。亦不听)

毕竟是,福建子,误了金陵。(安石执政六年,天下怨之,太后流涕谓帝曰:安石乱天下奈何。帝始疑之。及郑侠疏进,安石不自安,力求去位,乃罢知江宁。初,吕惠卿迎合安石故,骤得执政,既得志,忌安石复用,凡可以害安石者,无所不用其智。出安石私书,有勿令上知之语。安石怨之。韩绛在中书,与惠卿争论,度不能制,密请帝复用安石。安石承命,倍道七日至汴,惠卿寻罢。安石再相年余。屡谢病求去,帝亦厌之,乃以使相判江宁府。安石既退处金陵,往往写福建子三字,盖吕惠卿福建人,安石深悔为惠卿所误也。刘挚疏言:陛下忧勤念治,而政事如此,此大臣误陛下,而大臣所用者误大臣也)

宋哲宗,尊太原,女中尧舜。(神宗崩,太子煦即位,是为哲宗。年十岁,尊英宗后高氏为太皇太后,临朝听政,太后召用司马光等,尽用故老名臣,罢新法苛政。临朝九年,朝廷清明,华夏绥定,力行故事,抑绝外家私恩,人以为女中尧舜)

一眨眼,调官家,另一番人。(太皇太后不豫,吕大防范纯仁等问疾,后曰:老身没后,必有调戏官家者,宜勿听之。公等亦宜早退,令官家别用一番人。呼左右赐社饭,因曰:明年社饭时,思量老身也。及崩,帝亲政,羣臣遂力排太后时事,纯仁等皆罢,而章惇吕惠卿等复大用矣)

洛蜀朔,朋党兴,众贤相厄。(时羣贤以类相从,遂有洛党蜀党朔党之语。洛党以崇政殿说书程颐为首,颐门人左正言朱光庭等为辅;蜀党以翰林学士苏轼为首,殿中侍御史吕陶等为辅;朔党以尚书右丞刘挚及梁焘王严叟刘安世为首,而辅之者尤众。颐在经筵,每进讲,色甚庄,继以讽谏,轼谓其不近人情,深嫉之,每加玩侮。颐门人俱不平,其党互为攻讦不已。时熙丰用事之臣,退休散地,阴伺间隙,而诸贤不悟,乃各为朋党,以相訾议。  程颐注见后诸大儒句下。光庭,字公掞。刘挚,字莘老,东光人,谥忠肃。吕陶,成都人。安世,字器之,号元城先生,谥忠定)

用调停,延匪类,二蔡章惇。(时熙丰旧臣争起邪说以摇在位,吕大防范纯仁患之,欲稍引用其党以平夙怨,谓之调停。  二蔡章惇注见下)

倡绍述,报私仇,端人贬锢。(侍郎杨畏上言:神宗更法以垂万世,乞早讲求,以成绍述之道。帝即询以故臣孰可召用,畏即疏章惇吕惠卿等,且言神宗建立法度之意,与王安石学术之美,乞召惇为相。帝乃复惇官,召为尚书左仆射,又召蔡京为户部尚书。惇专以绍述为国是,引用其党蔡卞等居要地,协谋朋奸,报复仇怨,时天下疾之,有二蔡二惇之謡,其一则安惇也。三省言元佑宰执吕公着司马光等,倡为奸谋,证毁先帝,变易法度,遂追贬着光及韩维傅尧俞孙固胡宗愈等,又安置吕大防刘挚苏辙梁焘范纯仁于岭南,贬刘奉世等以下三十人。又锢挚焘等子孙于岭南,一时端人正士,贬窜殆尽。  尧俞,字钦之。宗愈,字完夫,晋陵人,谥修简。奉世,字仲文)

废贤后,诋擅国,阴斥宣仁。(初,宣仁为帝立皇后因孟氏,语帝曰:得贤内助,非细事也。既而叹曰:斯人贤淑,惜福薄耳,异日国有事变,必此人当之。后刘婕妤有宠,与后有隙,会后养母为后祷祠,事闻,章惇阴附婕妤,与婕妤内侍郝随构狱,废后为仙师。帝后悔曰:章惇坏我名节。惇欲使林希典书诰,逞毒于元佑诸臣,且许以为执政,希久不得志,请甘心焉,凡元佑名臣贬黜之制,皆希为之,极其丑诋,至以老奸擅国之语,阴斥宣仁,读者无不愤叹。惇与蔡卞犹恐元佑旧臣一日复起,结郝随为助,媒孽宣仁常欲危帝之事,自作诏书,请废宣仁为庶人。向太后闻之,号泣谓帝曰:吾日侍崇庆,天日在上,此语曷从出?帝感悟,取惇卞奏就烛焚之,明日惇卞再具状坚请,帝曰:卿等不欲朕入英宗庙乎?抵其奏于地,事得寝。  太皇太后高氏,谥宣仁。圣烈皇后原居崇庆宫,高太后名滔滔)

无子嗣,弟端王,承家即位。(哲宗无嗣,及崩,向太后立皇弟端王佶。佶,神宗第十一子也。捷录曰:哲宗不善之积,已至乏嗣,虽承以贤者,犹惧不堪,况以浪子端王嗣之乎!)

宋徽宗,因巧弄,国祚凋零。(端王立,是为徽宗。帝轻佻,机巧多技,大兴土木,穷极淫乐,国势微矣)

仍用着,奸佞臣,蔡京王黼。(时蔡京夺职居杭州,供奉官童贯,诣三吴访书画奇巧,留杭月余,京与之游。贯附语言论奏于帝所,帝由是属意用京,复召为翰林学士承旨,寻以为尚书右仆射兼中书侍郎。制下之日,命曰:神宗创法,先帝继之,两遭变更,国是未定。朕欲上述父兄之志,卿何以教之?京曰:敢不尽之死。作相四月之中,焚元佑法,复新法,立党人碑,废孟后。其绍述熙丰,更甚于章蔡矣。王黼美风姿,有口辩,初以何执中荐,累官左司谏,后阴附于京,京德其助己,岁中三迁,后以为少宰,宠倾一时。与蔡京子攸得预宫中秘戏,或侍曲宴,攸黼则着短衫窄袴,涂抹青红,杂倡优侏儒中,多道市井淫媟谑浪语,以献笑取悦。后为少师太宰,竭天下财力以供费,官吏承望风旨,凡四方珍异之物,悉苛取于民,进帝所者,不能什一,余皆入于黼家。帝每宰京黼二人第焉)

更信任,阉寺辈,童贯师成。(帝信任宦者童贯,令置局制御器,于苏杭造作器用,曲尽其巧,牙角犀玉金银竹藤装画糊抹雕刻织绣诸色匠,日役数千,而财物所须,悉科于民。民力重困,复命监洮西军复湟州。又以为熙河兰湟秦凤路经略安抚制置使,后以领枢密院事。每春秋大燕,则坐于执政之上,日与宰相同班进呈毕,即自屏后入内,复易窄衫,与羣阉为伍。又封为广阳郡王。内侍梁师成,黠慧习文法,窜名进士籍中,累迁至河东节度使,遂加太尉。师成善逢迎,帝命处殿中,凡御书号令,皆出其手,多择善书吏习仿帝书,杂诏旨以出,外庭莫能辩。王黼以父事之,称为恩府先生。蔡京父子亦谄附焉,都人目为隐相)

铸九鼎,运花石,崇尊道教。(命方士魏汉津铸九鼎,及成,安于九成宫,帝受贺。初帝幸九成宫酌献,至北方宝鼎,鼎忽破,水流溢于外,人以为北方致乱之兆。帝垂意花石,蔡京讽苏州人朱勔密取浙中珍异以进,初致黄杨三本,帝嘉之,后岁岁增加,至是渐盛,舳舻相衔于淮汴,号花石纲。置应承局于苏州,命勔总其事,于是搜岩剔薮,凡士庶之家,一石一木,稍堪玩者,即领健卒直入其家,用黄封表识,指为御前之物。及发行,必撤屋抉墙以出。又篙工舵师,倚势贪横,陵烁州县,道路以目。方士林灵素言:天有九霄,而神霄为最高,共治曰府,神霄玉清王者,上帝之长子,号称长生大帝君,陛下是也。又有仙官八百余名,今蔡京即左元仙伯,王黼即文华使,郑居中童贯皆有名,而己即仙卿褚慧下降,佐帝君之治。时刘贵妃有宠,灵素以为九华玉真安妃,帝甚加宠信,赐号通真逹灵先生,作上清宝箓宫,帝自幸之,令灵灵讲道经。每设大醮,辄费缗钱数万,谓之千道会。道箓院册帝为教主道君皇帝,建宫观徧天下,托天神临降,造帝诰天书云篆,务以惑世欺众。加灵素元妙先生,张虚白通元冲妙先生,出入诃引,至与诸王争道,都人称曰道家两府,其徒美衣玉贪者几二万人。  崇宁三年铸九鼎,为殿名九成宫,中央曰帝鼎,北方曰宝鼎,东北曰牡鼎,东方曰象鼎,东南曰罔鼎,南方曰彤鼎,西南曰阜鼎,西方曰晶鼎,西北曰魁鼎。政和七年,又铸九鼎,各有名,置神霄殿,人但知九鼎,而十八鼎之名,惟闲居录纪之)

狐妖兴,黑眚见,怪异纵横。(有狐升御榻而坐,又黑眚见于禁中。初,元丰末尝有物大如席,夜见寝殿上,而神宗崩。元符末又见,哲宗崩。至大观间渐昼见,政和以来大作,每出若列屋推倒之声,形仅丈余,彷佛如龟,黑气蒙之,不大了了,气之所及,腥血四洒,或变人形,或为驴,多在掖庭及内殿,习以为常。人亦不大怖。又夷坚志载:宣和间禁中有物曰犭雷,块然一物,无头眼手足,有毛如獠,中夜有声如雷,禁中人智云犭雷来,俱扃户。徽宗亦避之。时或往诸嫔妃榻中睡,以手抚之,亦温暖。将晓,自榻滚下而去,罔知所在)

游市井,串花街,结心杨戬。

好风流,称浪子,专喜微行。(前神宗幸秘书省,阅江南李王图,见其人物,再三叹讶,继而生帝,所以文采风流,过李王百倍。及北狩女真,用李王见艺祖时典故,世谓帝即江南李王也。蔡攸言于帝曰:人主当以四海为家,太平为娱,岁月能几何,勿徒自苦。帝遂数为微行,时乘小辇,出入廛陌之中,市非娼家,无所不到。内侍杨戬,以逢迎得幸,尤垂意花石禽鸟,新作延福宫,皆为村居,野店酒肆,青帘于其间,自冬至后即放灯,至上元乃罢。踢球打弹,竞事风流。章惇尝言:帝浪子耳。一日,帝与王黼踰垣微行,黼以肩承帝趾,墙峻微有不相接处,帝曰:耸上来,司马光。黼应曰:伸下来,徽宗皇帝。君臣相谑乃尔)

民力穷,盗贼兴,宋江方腊。(睦州清溪民方腊,世居县堨村,托左道以惑众,时吴中困于朱勔花石之扰,比屋致怨,腊因民不忍,阴聚贫乏游手之徒,以诛勔为名,旬日众至数万,陷睦婺歙处衢杭庐等州。淮南盗宋江,以三十六人横行河朔,转掠十郡,官军莫敢婴其锋)

妇生髭,男子孕,灾异流行。(宣和初,都下有朱节,以罪置外州,其妻年四十,居望春门外,一夕颐颔痒甚,至明须出,长尺余,疎秀宛然男子,特诏赐度牒为女道士,居于家。盖人妖而女胡,胡犯阙之先兆也。又淮南民家儿四岁,自耳目下皆生髯,长寸余,其父入都持示人,日得数缗,人传曰于某处看胡儿,亦兆寇之警与。又有卖菜男子,孕而诞子。灾异迭见,皆为祸之谶也)

李良嗣,浮海来,起兵北伐。(时童贯复洮州,遂谓辽亦可图,请使辽以觇之。有燕人马植,仕辽,至光禄卿,行污不齿于人,贯使至卢沟,植谒见,自言有灭燕之策,贯载与俱归,易姓名曰李良嗣,荐诸朝。良嗣献策曰:女真恨辽人切骨,而天祚荒淫失道,本朝若自登莱涉海,结好女真,与之攻辽,其国可图也。议者谓祖宗以来,虽有此道,以其地接诸蕃禁,商贾舟船不得行,一旦启之,恐非中国之利。不听。会女真完颜阿骨打称帝,国号金,乃遣武义大夫马政浮海使金,约夹攻辽,预请燕云之地。金报书曰:所请之地,今与本朝夹攻,得者有之,本朝自取,不在分割之议。复遣良嗣使金,议夹取燕云,金主谓良嗣曰:金兵自平地松林趋古北口,宋兵自白沟夹攻,不然不能从。因使勃堇偕良嗣还,以致其言。帝使政报聘,书云:远承示书,致罚契丹,当如来约。已差童贯勒兵相应,于是以贯为抚军使,蔡攸为副使,勒兵十五万以应金。  洮州,今陕西临洮府洮州卫。卢沟,今北直卢沟桥,即桑干河。登莱,今山东登州府莱州府。古北口,今密云县东北百二十里)

郭药师,为向导,惹动番兵。(先是辽涿州留守郭药师,以涿易二州来降,帝礼遇甚厚,令同知燕山府事。后帝令童贯行边,阴察其去就,贯归为帝言:药师必能抗金,蔡攸亦力主之,谓其可倚,内地不复防制。至是金将粘没喝干离不分道入寇,陷澶蓟州,药师遂以燕山叛降金。干离不既得药师,益知宋虚实,因以为乡导,悬军深入矣。  涿州蓟州,俱属顺天府。易州,属保定府。擅州,今顺天府密云县)

粘没喝,下太行,大河失守。(金将粘没喝,引兵自云中南下,陷朔代州,进围太原。干离不复尽取燕山州县。帝乃召内侍梁方平帅卫士,屯于黎阳河北岸。金将迪吉补奄至,方平奔溃。河南守兵烧桥而遁,官军在河南者,无一人御敌。金人取小舟以济,旋渡旋行,无复队伍。金人笑曰:南朝可谓无人,若以一二千人守河,我岂得渡哉。  太行山跨连数省,据平阳府绛县志云:西北诸山皆其支脉,首始河内,北至幽州。云中,今大同府。朔州,属大同府。代州,属太原府)

宋钦宗,承内禅,勉强支撑。(帝以金师日迫,意欲内禅,避兵东幸,以皇太子桓为开封牧,太常少卿李纲谓侍郎吴敏曰:建牧之议,岂非欲委太子以留守之任乎。今敌势猖獗,非传太子以位号,不足以招徕豪杰。翌日,敏具以纲言白帝,帝即召纲入议,纲请假太子位号,使守宗社,收将士心,以死捍敌,天下可保。帝遂传位太子,是为钦宗。尊徽宗为教主道君太上皇帝)

罢李纲,谢金人,登闻挝碎。

劫营输,魂胆落,括献金银。(李纲为尚书右丞东京留守。干离不军围汴城,纲御之,斩获百余人。金知有备,乃退,遣使议和。帝召羣臣议之,李邦彦主割地请和,纲以为击之便,帝竟从邦彦计,命李棁使金军,干离不曰:今若议和,当输金五百万两,银五千万两,尊金帝为伯父,割中山太原河间三镇地,以宰相亲王为质。棁遂与金使萧三保奴等来,邦彦劝帝从之,帝括借都城金银及娼优家财,得金二十万两,银四十万两,而民间已空。纲言金人所需金帛,竭天下且不足,况都城乎?不若遣辨士,姑与之议,宿留数日,大兵四集,彼孤军深入,虽不得所欲,亦将速归。此时而与之盟,则不敢轻中国,而和可久。邦彦不可,纲不能夺。及退,则誓书已成,一依其言,以张邦昌为计议使,日输金币于金。而金人需求不已,日肆屠掠,会种师道姚平仲诸路勤王兵入援,纲言金人贪婪无厌,其势非用师不可,且敌兵号六万,而吾勤王之师,集城下者已二十余万。若扼河津,绝饷道,俟其食尽力疲,然后纵其北归,半渡击之,此必胜之计也。帝然之,约日举事,而姚平仲虑功名独归种氏,请先期击之。遂帅步骑万人,夜斫敌营。方发,金候吏觉之,干离不遣兵迎击,平仲兵败,亡去,金师复围汴城,纲帅诸将战于幕天坡,以神臂弓射之,金人少却。遣使王汭责用兵违誓之故,汭至,邦彦语之曰:用兵乃李纲姚平仲罪耳,非朝廷意也。因罢李纲,以谢金人。太学生陈东及都民数万人上书,言李纲奋勇不顾,以身任天下之重,所谓社稷臣也,罢命一传,兵民骚动,至于流涕,罢纲非特堕邦彦等计中,又隋虏计中也。乞复用纲,而斥邦彦。挝坏登闻鼓,喧呼动地。帝恐生变,乃复纲右丞,充京城四壁防御使。  李纲,字伯纪,邵武人,谥忠定。师道,种世衡孙,字彝叔。平仲,字希晏)

种师道,良计策,弃而不用。(初,师道帅师入援,见帝言曰:女真不知兵,岂有孤军深入人境,而能善其归乎?帝曰:业已讲和矣。对曰:臣以军旅之事事陛下,余非所敢知也。拜同知枢密院事,统四方勤王兵,师道入朝,请缓给金币,俟彼惰归,扼而歼诸河。李邦彦不从。后干离不得三镇,且知京师有备,遂不俟金币数足,遣使告辞北去。师道又请乘其半济击之,帝亦不许。师道曰:异日必为国患!后金师再至,城陷,帝恸哭曰:不用种师道言,以至于此)

偏信靠,妖邪说,六甲天兵。(尚书右丞孙傅,闻郭京能施六甲法,可以生擒金二将,其法用七千七百七十七人,帝信之,以京为成忠郎,使自募兵,无问能否,但择年命合六甲者,所得皆市井游惰。旬日而足,京曰:非至危急,吾师不出。有刘孝竭等募众,或称六丁力士,或称北斗神君,或言金阙大将,大率效京所为。后金攻通津宣化门,趣京出师,城中延颈于宣化门,立俟捷报。俄顷贼兵两翼而进,冲断前军,一扫而空。居后者悉堕护龙河,钓桥已尸积不可拽,城门急闭,贼师鸣鼓振旅,铁衣满野,皆沿城而上,城遂陷。京既败遁,沿途称撒豆成兵以惑众,逃之襄阳,为张思正所诛)

上降表,割两河,衣冠鱼肉。(靖康元年十一月二十五日,金粘没喝陷京城,都民欲巷战,金人宣言议和退师,帝命尚书右仆射何桌请成,粘没暍曰:今之所议,期在割地而已。并邀帝出盟,帝乃如青城粘没喝军,奉二降表过北,其略云:三里之城,遂失藩篱之守;七世之庙,几为灰烬之余。既干汗马之劳,敢缓牵羊之请,恭惟大金皇帝陛下云云。又云:上皇负罪以播迁,微臣捐躯而听命。粘没喝抹去大金二字,止欲称皇帝,又易负罪二字为失德。帝不得已,皆从之。帝留二宿乃还,遣使如两河,割地以畀金,以陈过庭折彦质等为割地使,如河东北割地。两河民皆坚守不奉诏。胡致堂万言书曰:陵庙荒圯,土宇日蹙,衣冠黔首,为肉为鱼。  胡寅,字明仲,安国弟之子,崇安人,世称致堂先生,着有论语详说,及论史管见)

玉乾坤,金世界,父子遭擒。(帝如青城,金复邀上皇出城。京城巡检范琼,逼上皇与太后御犊车出宫,郸王楷及诸妃公主驸马皆从,惟元佑孟后以废居私第获免。金主废帝及上皇为庶人。初,徽宗中秋后,在苑中赋晚间景物,一联云:日射晚霞金世界,月临天宇玉乾坤。写示宰臣,甚谓得意,皆称赞取对精切。至次年戎马犯顺,国号金,亦先兆金世界也)

青城营,好打球,若水死节。(靖康二年正月初十日,金又邀帝至营,帝复如青城,吏部侍郎李若水从行。至十五日,方见粘没喝,士庶每日望车驾还内,时大雨十余日不止,王宗浼自军前传诏云:元帅留上打球,未得晴,俟打球毕即还内。士庶闻之,各贴黄榜,自宣德至南熏门,罗列道场祈晴,并愿车驾早还。帝在金营不返,金人逼帝易服。若水抱帝大哭,诋金人为狗辈,金人曳若水出,击之仆于地,粘没喝令曰:必使李侍郎无恙。若水绝不食,或勉之曰:事无可为者,今日顺从,明日富贵矣。若水曰:天无二日,若水宁有二主哉。其仆亦慰解之曰:公父母春秋高,若少屈,冀得一归觐。若水叱之曰:吾不顾家矣。乃骂不绝口,监军挝破其唇,噀血骂愈切,至以刃裂颈断舌而死。金人曰:辽国之亡,死义者十数,南朝惟李侍郎一人。  若水,洺州曲周人,谥忠愍)

五国城,结果了,昏德重昏。(金以二帝北去,金主废上皇为昏德公,帝为重昏侯,徙于五国城,去金上京东七千里。至高宗建炎五年,上皇崩。绍兴二十六年,完颜亮南侵,使人至钦宗所犯跸,七百余人俱受害。  青城,今河南府洛阳县治北,原有隋所建青城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