诗曰:青云杳杳紫云现正德皇爷坐金殿十二治官造监书选出一部烈女传

四句提纲敍过,引出一部鼓儿词,名为红灯记,乃是大明正德年间,有两部臣宰,头家老爷,家住常州府无锡县南门以里,姓赵名明字是飞熊,官拜户部尚书。夫人王氏,所生一女,名唤兰英小姐。这二家老爷,就住在无锡县东门以外,姓孙名宏,字是广德,官拜兵部侍郎。夫人徐氏,所生二子,长子继成,次子继高。继成娶妻龙氏,乃是山东龙进士之女;继高未曾婚配。赵孙两家老爷一郡人氏,又在同殿称臣,爱好结亲,就把兰英小姐许配继高为妇。只因刘瑾专权,二家老爷无心在朝奉君,遂上辞王表章,带职还家。孙爷为官清廉,家道只可糊混,及三年,孙爷下世去了,也是二位公子时运不济,遭了天火,庄田地土尽行典卖。大公子上京赴考未回,撇下高堂老母、妻子素贞、女儿爱姐,家无用度。二公子无奈,大街卖水为生。一日赵明老儿从王府赴席而回,在此大街,见公子担水过去,回到府中修书一封,差人将公子请在府中攻书。当初原是好意,后来听了继娶马氏,及带来之子赵能之言,到了七月七日,排下酒宴,将公子哄醉,赵能将丫环杀死,诬赖公子酒后行凶,送到公堂,遂与知县送去百两黄金。蔡知县贪赃卖法,把公子苦打成招,问成死罪,下在监内;又逼他写下退亲文约。赵能拿回府来,见了赵明,正在客舍识论。不料被李萝月听见,急忙回到綉楼,对他姑娘学了一遍。小姐问道:“你说的可是实言麽?”月姐说:“那个敢哄你不成!”唱:

梦月诉一遍,兰英听在心,口中长出气,秋波腮泪流。

赵小姐听罢言来泪纷纷,吓得他幽悠顶上走灵魂,气得他金莲蹬的楼板响,疼得他綉鞋蹂绽好几分。暗说道爹爹发白似银线,绝不该听信妻言起祸根。想当初怎中举来怎会试,为什麽堂堂男子默血心。孙老爷合你同朝把官做,因此才两家爱好结晋秦,次后来孙爷去世子贫苦,算来是万般由命不由人。你既然邀请公子把书念,为何的将酒灌醉起歹心?安排着赵能杀死春香女,却叫那贼子血口把他喷。一心要贿买赃官问死罪,你却又打点使了百两金。全不想谁杀人来谁抵命,也不顾举头三尺有神灵。你总然诬害夫君他身死,奴岂肯另寻豪富嫁旁门。綉楼上小姐哭的如酒醉,旁边那梦月开言说原因。

话说兰英小姐闻听梦月之言,数长道短,啼哭不止。萝月说:“姑娘少要悲恸,难道你哭一会子,孙公子果能不死幺?到底是设法打救公子,才是正理”兰英说:“月姐你说了几句,老爷暗害孙公子的话,我这心如刀绞,那里还有甚幺主意。”梦月说:“我这有个小主意,不知中与不中。”小姐说:“你有何主意快忙说来!”梦月说:“姑娘听禀。”唱:

萝月开言道,姑娘你是听;莫在綉楼上,速速到前厅。

梦月姐连把姑娘尊又称,我有个拙见说到你心中:下楼去先诓退婚约一纸,还须得压下恶气长笑容。就说是退亲正合你的意,要看那文约写得清不清,诓到手给他撕他纷纷碎,准备着搭救公子出火坑。小梦月从头至尾说一遍,提醒了三从四德女花容。说道是若非月姐定此计,气得我那里想起这一宗。一行说一行忙把綉楼下,急速的下了扶梯十三层。兰英女心急只恨走得慢,后跟着梦月紧走不消停。来至了客厅以外足站住,李梦月开言有话说一声。

话说主仆二人,来至客厅以外,听得里边有赵能的声音。小姐停身站住,梦月一声说道:“俺姑娘来了!”赵能听说小姐到来,出离客厅作常去了。兰英小姐来至他父亲面前,深深拜了一拜,说道:“爹爹万辐。”赵明说:“女儿家礼不可常叙,坐下讲话。”梦月搬了一把椅子,小姐一旁坐下。赵明问道:“女儿不在绣楼学习针指,来到前厅,有何事情?”小姐说:“爹爹!孩儿昨夜枕上偶得一梦,

梦见一轮红日,醒来醮楼鼓打三更。也不知主何吉凶?爹爹照着梦书给孩儿圆一圆。”赵明听说此言,满心欢喜,仰面说:“儿呀,我想红日乃是太阳吉兆,我儿必有大喜来临。”小姐说:“孩儿本是闺门幼女,喜从何来。”赵明说:“这前厅没有外人听见,待我把实话对你学说。”遂把起初结亲爱好,后来孙宏去世,撇下次子卖水为生,恐怕日后女儿受累,下帖请他攻书为由,将好酒哄醉,命赵能杀死丫环,诬赖他酒后行凶,用黄金百两,贿官定成死罪,另寻富豪的话说了一遍。小姐听得此言,犹如滚油滴心一般,只得勉强笑道:“爹爹为孩儿大事,费尽心力。”未知如何?且听下回分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