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小四〗(副净带末上)跨金鞍,佩玉环,豪华第一班。掷色斗牌赢不惯,每日输钱常论万,当家后,一总还。

小子名唤戚施,家君原在藩司,做官不清不浊,挣个本等家私,只养区区一个,并无同气连枝。没挞煞受人妻子之托,甚来由养个赵氏孤儿,与我同眠同坐,称他半友半师,谁知是个四方鸭蛋,老大有些不合时宜。有趣的事,不见他做;没兴的事,偏强人为。良民犯何罪孽?动不动要捉我会文做诗;清客有何受用?是不是便教人烧香着棋。好衣袖被得炉擦破,破物事当古董收回;好髭须被吟诗拈断,断纸筋当秘笈携归。更有一般可笑,命中该受孤凄。说起女色,也自垂涎咽唾,见了妇人,偏要做势装威。学生连日去嫖姊妹,把他做个俊友相携,又不要他花钱费钞,他偏会得拣精择肥。难道为你那没口福的要持斋把素,教我这有食禄的也忍饿熬饥?我从今誓不与他同游妓馆,犯戒的是个万世乌龟。

自家戚公子,字友先的便是。一向坐在书房,被老韩磨灭不过。连日同几个帮闲,在外面赌钱、嫖妓、打双陆、蹴气球,何等快乐!如今清明近了,那些富家子弟,个个在城上放风筝,使我看了,一发技痒不过。叫家僮也去糊一个风筝来,我就要上城去放!

(末应下)

(副净)我想古来制作的圣人,最是有趣,到一个时节,就制一件东西,与人顽耍。不像文、周、孔、孟那一班道学先生,做这几部经书下来,把人活活的磨死。

〖大迓鼓〗聪明让鲁班,随时逐节,把巧制新翻;不像那诗书庸腐文章板,平铺直叙没波澜。照我看来,那十分之中,竟有九分该删。

(末持风筝上)大爷,风筝有了!

(副净看介)糊便糊得好,只是忒素净些。

(末)大爷自己画一画就是了。

(副净)那个耐烦画他?也罢,我先到郊外去,等你拿到书房里,央韩相公画一画了来。

杨柳风高春已分,纸鸢头上乱纷纷。

赛人全仗丹青力,放作天边五色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