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副净扮世蕃病状,贴旦、小旦扶上)打鼓弄琵琶,自家害自家。下床吃投脑,上床吃西瓜。

(嗽介)痰多喉內痒,

(摇背介)髓竭遍身麻。一群追命鬼,弄做眼前花。

(又大嗽介)嗳■〈口乐〉,罢了我了!我严东楼,风流了一世,糊涂了一时。只因那仇总兵进了一班二十四名歌妓,与俺那老头儿庆寿。俺心中不由的发痒。那仇总兵十分帮衬·也就照样儿教了一班女乐,齐齐整整送来。上堂去,吹的吹,舞的舞,镇日价红裙翠袖,闹的个骨软筋麻。上床来叫的叫,抽的抽,终夜里倒凤颠鸾,弄的个魂飞魄散。

(叉嗽又捶介)嗳■〈口乐〉,罢了我了!如今弄成一身虚火。化做满肚粘痰,臭鱼鳔结成一块·上不上,下不下,喉咙里只管探头。臊狐涎何止几缸,滚过去,滚过来,胸膛里不住倒脏。

(又嗽介)我想这些粘痰没处发脱,吐的满地下精臭乱腥,把个人绒卧毯也污了,把个玉唾壶也满了。如今想起一个绝妙的法儿,把几个丫头起名“香唾盂”,但是痰来,即将他那香喷喷的口儿,到俺嘴边一口接去,叫他咽入肚中,或者日后结成个香孩儿,也不可知。这几日全不见赵文华来看我,他为人绝善趋承,他如见我说的香唾盂,定然喜倒。或者连我这些美人的香唾盂他先吃个干净,也不可知。叫人来,如刑部赵爷到,请书房相见!

(内应介)

(又嗽,小旦口接呕介)

【皂罗袍】

(副净)莫道稠腥难咽,论咂痈吮痣,比蜜还甜。蝇因贪秽即为甘,蜣能滚粪休嫌淡。俺口中吐出,你舌尖要含。赵郎如到,怕他落涎,把这脓痰当做馒头馅。

(丑扮赵角带青衣上)侯门无吠犬,只为客频来。不是能钻洞,如何得早开?下官赵文华闻知大老爷偶感痰火,一向多求美女,想是俺那海狗肾房术甚效了。今日一来问他病症,二来有一件好事奉承他。十分凑巧,来此府前。门上有人么?说刑部赵文华特来问大爷的安。

(众)正来的好!大爷问过两次,你老就晓得,来的妙、妙!

(报介)

(且趋入作跪扶介)连日不曾见得大老爷,不知欠安,问迟有罪了。

(副净)多劳,不敢当,请坐!

(坐介)

(副净嗽,小旦接)

(且欲接不得介)

(副净)小弟一向苦痰,才寻这个香唾盂法儿,只叫这些歌妓们接了去,十分有趣。兄说何如?

(丑)小弟平昔学医,这些痰火,极怕劳吐,越伤肺火。这个法儿,以阴补阳,妙、妙!大爷这痰,原是他们弄出来的,还着他们咽进去。虽是他们收进去,还要大爷弄出来,这是神仙不倒缸。

(副净笑介)说的有趣!

(嗽不出介)

(嗽出,小旦欲接)

(丑代接,咽,欲呕)

(众笑介)

【前腔】

(丑)只有唾余堪啖,怕随风吹去,珠玉难探。柏梁甘露未能耽,含香雀舌方知感。

(副净一嗽,丑、贴旦争接介)替你呵卵,还愁口咸;替你效力,愿将粪钻。

(副净)你要钻我的粪,把我当做小官耍我了?

(且)不敢,不敢!要你快活呵,情愿轻轻咬住你金钢揝。

(副净二旦笑介)这样帮衬,有趣!连日可见快心的事,打探一两件来,我们快活!

(且)正是要来奉告:今有夏桂洲家一位小娘子,是他扬州千金买来,不止才色绝代,且是诗词歌赋无一不晓。他是朝廷刑过的罪人,家属在官。如今只把老夫人问了遣戍,不消把这女子上入官册,自然是大爷受用的,又添上一个香唾盂。那时大爷只赏我老赵一口香喷喷美人的余唾就勾了。

(副净喜介)妙哉、妙哉!这等就该叫人抬来。

(丑)还有一件要费周折。如今夏言巳死,这些事都是那锦衣卫经历沈炼替他料理。此女子得他一句话,就完了。

(副净)叫长班吩咐他,料他不敢违抗!

(丑)这个沈炼,是个古怪傻呆,喜的是吃酒。大爷要肯抬举他,以酒饮之。下官在旁,片言可成·

(副净)这等就请老兄和他同来!

(丑)妙、妙!

(丑)妙事偏逢凑巧,

(副净)佳人指日完成。

(众)纵是有谋有势,未必天意能容。

戏者,戏也。不戏则不笑,又何取于戏乎?本曲求耍笑甚难,故于世蕃香唾盂中取出,以供喷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