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迟笨的晴朝,

比年还现长得多,

象条懒洋洋的冻蛇,

从我的窗前爬过。

一阵淡青的烟云

偷着跨进了街心……

对面的一带朱楼

忽都被他咒入梦境。

栗色汽车象匹骄马

休息在老绿阴中,

瞅着他自身的黑影,

连动也不动一动。

傲霜的老健的榆树

伸出一只粗胳膊,

拿在窗前的日光里,

翻金弄绿,不奈乐何。

除了门外一个黑人①

草,刮刮地响声渐远,

再没有一息声音——

和平布满了大自然。

和平蜷伏在人人心里;

但是在我的心内

若果也有和平的形迹,

那是一种和平的悲哀。

地评稳地转着,

一切的都向朝日微笑;

我也不是不会笑,

泪珠儿却先滚出来了。

皎皎的白日啊!

将照遍了朱楼的四面;

永远照不进的——

游子的漆黑的心窝坎:

一个厌病的晴朝,

比年还过得慢,

象条负创的伤蛇,

爬过了我的窗前。

(原载 1923 年 1 月 13 日《清华周刊》第 267 期《文艺增刊》第 3 期,后收入《红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