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阳城外,白水漱着黄沙,

南阳城内,人静街狭;

绕城流水,杨柳啼鸦,

城中小巷,静静的人家;

灯昏店小,窄巷里琢玉沙沙,

玉杯玉筋,雕玉如花;

哪里来的那半街残砖碎瓦?

是什么无情的灾异教房倒屋塌?

难道这古城的静雅,

也是罪孽,也得屠杀?

这仇恨,有什么仇恨比这再大?

没有理由,这古城遭了轰炸!

以眼还眼,以牙还牙,

只有杀,只有打,

只有这原始的方法,

这仇恨,这耻辱,才可以雪刷!

看着城中的爆炸,

更爱听晓色里的军号激发。

青青的广场,五色的朝霞,

云草之间长嘶着战马;

炮车轻响,军士无□,

齐一的心,齐一的步伐,

踏着青草,步阔胸拔,

步马工炮,尽是青年爱国之花!

看,看那军旗,晓风里庄严飘洒,

是抗战的先锋,是宝血的精华,

领导着铁军,到处给敌人以鞭挞。

它曾高扬在南口的峻岭奇崖,

扫荡着倭寇象风卷荒沙,

在它的尊严光彩之下,

没有退避,只有冲杀,

每一条汉子都忘了身家;

这精神,教鲜血染赤了南口的风沙。

教狂傲的“皇军”知道了惧怕;

一个人也打,

一口刀也杀,

就是刀折枪哑,

南口的山石还会粉碎敌马!

这无畏之旗,无冬无夏,

在战场上飘扬,军心上高挂,

永远是红艳的胜利之花;

带着居庸南口的血色如霞。

又在台儿庄上吐放光华;

对着这旗,对着这人马,

啊,是什么烈焰千丈,明澈了天涯,

使我颤抖,使我泪下!

有什么诗的言语,言语的精华,

来称颂这精神,这伟大!

有什么值得奉献的异卉奇葩,

一一的来光耀这钢盔铁甲!

找不到花,找不到话,

只有默祷,这正义之旗胜利在东亚,

以我们的鲜血培出和平与正义之花!

向军队献了旗,和民众谈了话,

晚间,戏剧,唱歌,一堂杂耍,

青年男女,精神焕发,

以艺术的表现向暴敌诛伐。

十二岁的小儿扮作乡下的老人家,

吸着汉烟,披着白发,

一言一动都老到圆滑。

这神圣的抗战,象春雨催花,

给聪明才力以普遍的启发;

教弱者敢打,

教儒者不怕,

教哑子会以戏词歌咏道出心话!

这十二岁的娃娃,

将随着敢抗战的中华,

与刚降生的中华艺术,一齐长大!

啊,我们的新的国家,

那将是多么美丽的鲜花,

它会舞,它会歌,它会画,

它有武有文,刚强而文雅;

那才是真的礼教之邦,和平而伟大,

那礼教来自人人快活,事事美化,

每个人的尊严都象奇珍无价!

为了看汉代的石刻,去拜瞻古刹,

玄妙观的禅堂也遭过轰炸!

殿阁层层,院落宏大,

松影疏疏掩不住葡萄架,

绿阴之下道人献茶;

后园里一半儿香花一半儿瓜,

一座茅亭供游人闲话;

汉代的天禄辟邪卧在晴光下,

静看着凌霄花儿在松枝倒挂,

青天绿树,金黄的大花,

有什么能美过这天然图画!

风静花香,云闲寺雅,

令人颇想换上袈裟!

可是,车轮又动,赶早出发,

只好啊,把流离奔走当作出家!

卧龙岗下万顷桑麻,

卧龙岗上林光如画,

天光尚早,忙里偷暇,

到了南阳还能不瞻仰那隆中对话。

庙里,树影生凉,揪高柏大,

茶亭与碑林分列在两廊下。

武侯的金身似欠潇洒,

呆看着龛前的签筒与神蜡。

殿后,小小的茅庐半要倾塌,

庸俗的题字东抹西画。

后殿里,案上摊画,地图张挂,

利用着古祠增高文化,

关张在旁,中间儿塑着君臣对话;

造像的乎庸实无可夸,

衣冠的亲切却胜过了虚渺的菩萨。

躬耕南阳,就在这里,是真是假?

恐怕呀,敬贤的诚心超过了史的估价。

湖北的隆中,声名更大,

英魂若有知,到处为家,

把鞠躬尽瘁的精神播殖到普天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