氓(卫风)

氓之蚩蚩,抱布贸丝。匪来贸丝,来即我谋。送子涉淇,至于顿丘。匪我愆期,子无良媒。将子无怒,秋以为期。

乘彼垝垣,以望复关。不见复关,泣涕涟涟;既见复关,载笑载言。尔卜尔筮,体无咎言。以尔车来,以我贿迁。

桑之未落,其叶沃若。于嗟鸠兮,无食桑葚。于嗟女兮,无与士耽。士之耽兮,犹可说也;女之耽兮,不可说也!

桑之落矣,其黄而陨。自我徂尔,三岁食贫。淇水汤汤,渐车帷裳。女也不爽,士贰其行。士也罔极,二三其德!

三岁为妇,靡室劳矣!夙兴夜寐,靡有朝矣!言既遂矣,至于暴矣!兄弟不知,咥其笑矣!静言思之,躬自悼矣!

及尔偕老,老使我怨。淇则有岸,隰则有泮。总角之宴,言笑晏晏,信誓旦旦。不思其反;反是不思,亦已焉哉!

释音:蚩,音痴。将,音锵。垝,音危。耽,音丹。渐,音肩。咥,音西。

【诗义关键】

假如不将此诗与《东山》篇连起来读,根本不可能了解它的意义。谨先将这两首诗做一对照。

《东山》篇说“我东曰归,我心西悲”,东指鲁国,西指卫国,因为尹吉甫是在卫国的浚地做士。意思就是:我算是从东边回来了,然而心却在西边悲伤。因为这时家庭里发生了变故。什么变故,我们下边再讲。此诗说“送子涉淇,至于顿丘”,又说:“乘彼垝垣,以望复关。不见复关,泣涕涟涟;既见复关,载笑载言。”淇水、顿丘、复关也都在卫国。由此可知,这两首诗的故事都发生在卫国。

《东山》篇说“制彼裳衣,勿士行枚”,尹吉甫的身份是士,现在鲁国的战争结束了,他回到卫国,所以说没有士再行阵衔枚了。此诗说:“女也不爽,士贰其行。士也罔极,二三其德。”这首诗也牵扯到士,换言之,《东山》篇的“妇”与此篇的“女”所嫁的都是“士”这种身份的人。由此可知,丈夫的身份也相同。

《东山》篇说“自我不见,于今三年”,是他们夫妇离别了三年。此诗说“自我徂尔,三岁食贫”,又说“三岁为妇,靡室劳矣”,是诉说三年来的贫苦,显然也是夫妻离别三年。是离别的时间又相同。

《东山》篇说:“伊威在室,蟏蛸在户。町畽鹿场,熠燿宵行。”又说:“鹳鸣于垤,妇叹于室。洒埽穹窒,我征聿至。”是描写家庭的穷苦。此诗也说“自我徂尔,三岁食贫”,明言家庭的贫穷。是穷苦的情形又相同。

《东山》篇说:“之子于归,皇驳其马。亲结其缡,九十其仪。其新孔嘉,其旧如之何?”是女的埋怨丈夫始爱终弃。而此篇也说“及尔偕老,老使我怨”,“总角之宴,言笑晏晏,信誓旦旦。不思其反;反是不思,亦已焉哉”,也是始爱终弃。是夫妻情感的发展与演变也相同。

这两篇的人物、地点、时间、家境,甚而夫妻情感的演变无一不同,假如说《氓》篇也是尹吉甫所写,而且是《东山》篇的继续,不会有错吧?果若如此,对尹吉甫的生平事迹又开展了一片园地。兹就此篇中所提到的事迹,将尹吉甫的生平作进一步的叙述。先看复关、顿丘、淇水在什么地方。

读史方舆纪要》(卷十六)于开州(今之河北省濮阳县)白沙渡引《寰宇记》说:“州西南黄河北岸,有古复关堤。《卫风》‘乘彼垝垣,以望复关’,盖谓此云。”又引《郡志》说:“复关堤在临河废县南三百步。”同卷于清丰县顿丘城说:“县西南二十五里。古卫邑。《诗》:‘送子涉淇,至于顿丘。’”《水经注》(卷九)说:“淇水又北屈而西转迳顿丘北。故阚骃云:‘顿丘在淇水南。’”为明白起见,我们下面绘一地图就可看出复关一带的地理形势。

诗言“送子涉淇,至于顿丘”,是女的送男的;然从什么地方送他呢?是从肥泉。《泉水》篇说:“我思肥泉,兹之永叹。”《泉水》篇是他们仳离后,尹吉甫思念她的作品。肥泉既然让他永怀,那么,她一定住在这里。《水经注》(卷九)说:“(淇水)又东流与美沟合,水出朝歌西北大岭下……东径朝歌城北……又东南注淇水,为肥泉也,故《卫诗》曰:‘我思肥泉,兹之永叹。’”我们说女的住在肥泉,还有一个极大的证据,就是《桑中》篇说:“爰采唐矣,沬之乡矣。云谁之思?美孟姜矣。期我乎桑中,要我乎上宫,送我乎淇之上矣。”沬,就是朝歌。《读史方舆纪要》(卷十六)于濬县卫县城说:“县西五十里,古朝歌也。……亦曰沬邑。”知道了沬在什么地方,我们再看上宫。同书同卷又于上宫台说:“在废卫县东北。《志》云:卫县北有苑城,其东二里为上宫台,《卫风》所云‘要我乎上宫’者也。”朝歌、上宫都临淇水,也都是他们常常约会之地。假如她不住在肥泉,怎么能常常在这里送他回去呢?知道仲氏的家在肥泉,肥泉就临着淇水,此诗“送子涉淇,至于顿丘”就可明白了。由这地理的证明,更可知这篇诗所写的就是尹吉甫与仲氏的事迹。谨顺着这个意思,将此诗作一解释。

【字句解释】

一章。《孟子·滕文公上》说:“许行自楚之滕,踵门而告文公曰:‘远方之人,闻君行仁政,愿受一廛而为氓。’”可知氓是别处来的移民。《孟子·公孙丑上》也说:“则天下之民,皆悦而愿为之氓。”所以《说文》段注:“自他归往之民,则谓之氓,故字从民亡。”尹吉甫的原籍是南燕,他是流亡到卫国来的,所以此诗称他为氓。《毛传》与《集传》都注“氓”为“民”,非是。蚩,《一切经音义》引《苍颉》云“笑也”;蚩蚩,就是现在说的笑眯眯(马瑞辰说)。布,布币。贸,买。谋,商议婚事。涉,经。愆,推愆。将,读为锵,发语词。整章的意思就是:笑眯眯的氓,抱着布币来买丝;并不是真的来买丝,而是同我商议婚事。从淇水把你送到顿丘。并不是我推愆日期,而是你没有媒人。你不要生气好了,就决定在秋后嫁过去。

二章。乘,登。垝、危,古通;危,高(于省吾说)。复关,尹吉甫家的所在地,此处用来象征他。载,则。“乘彼垝垣,以望复关。不见复关,泣涕涟涟;既见复关,载笑载言”,就是登到那高墙上来看复关,看不到复关的时候,哭泣得泪一把涕一把;看到了复关,就又有说有笑。这六句诗是承上章“送子涉淇,至于顿丘”而来,讲尹吉甫走时,仲氏的送别情形。卜用龟,筮用蓍。体,龟卜之兆。咎言,凶言。贿,财,此言嫁资。“尔卜尔筮,体无咎言。以尔车来,以我贿迁”,就是你既用龟卜又用蓍筮,都没有不吉利的征兆,你迎娶的车子来时,我的嫁资也就跟着过去。这四句诗是接上章“将子无怒,秋以为期”,讲仲氏嫁过来的情形。整章的意思就是:登到那高墙上,看着你回复关。看不见你的时候,哭泣得泪一把涕一把;看见你的时候,就又有说有笑。你既用龟卜,又用蓍筮,都说没有什么不吉利。那么,你的迎亲车来时,我的嫁资也就搬过去。

三章。沃若,柔软,与《皇皇者华》《裳裳者华》之“沃若”同义。桑之未落,其叶沃若。于嗟鸠兮,无食桑葚。这四句是兴。与,和。耽,乐。于嗟女兮,无与士耽,就是可怜的女子呀,不要与士人相乐。“士之耽兮,犹可说也;女之耽兮,不可说也”,就是士人与人相乐了,还可以再喜欢别人;女子与人相乐,就不可以再喜欢别人了。仲氏从宣王三年,她十五岁的时候就与尹吉甫闹恋爱,并且自订白头之约,他们是宣王六年冬结的婚,现在是宣王十年,她二十二岁,要被公婆驱逐,所以有这种怨恨。整章的意思就是:桑树不到落叶的时候,它的叶子是柔软的。可怜的布谷呀,不要吃那桑树上的葚子。可怜的女子呀,不要与士人相乐呀。士与人相乐了,还可以喜欢别人;女子与人相乐了,就不能再喜欢别人!

四章。桑之落矣,其黄而陨。这两句是兴。汤汤,水流声。渐,《经典释文》:“子廉反,渍也,湿也。”帷裳,车篷的衣。淇水汤汤,渐车帷裳,就是汤汤的淇水,曾把车篷的帷布溅湿。这是讲她出嫁时的情形。二章讲“以尔车来,以我贿迁”,可见她出嫁时坐的是车。肥泉在美沟水入淇水处,所以他们赴复关时要过淇水。句句都是写实。不爽,没有爽约。他们曾经有白头偕老之誓,现在女的嫁过来了,所以说“女也不爽”。“士贰其行”,就是士变了心。那么,尹吉甫变了心吗?不是的。尹吉甫并没有变心,而是发生了事故。从三百篇里的情诗来看,尹吉甫始终都热爱仲氏,然她为什么要仳离呢?焦氏《易林》里提到尹吉甫与仲氏的故事很多,而且都很可靠,以后我们将会一一引证。《易林》(卷三)说:“行役未已,新事复起。姬、姜劳苦,不得休息。”这里没有明言这是尹吉甫的故事;但我们知道尹吉甫东征三年,他的妻子姓姬,又非常劳苦,与此所言都合。然怎么又多出一姜姓女子呢?问题就出在这里了。尹吉甫与仲氏是自由恋爱,自由恋爱是那个时代不允许的。后来他们勉强结了婚,可是尹吉甫的父母根本不承认这门婚事,所以于尹吉甫东征的时候又给他娶了姜氏,并对仲氏百般虐待。现在尹吉甫回来了,仲氏提出这个问题,尹吉甫怎么能退回父母给他娶的妻子呢?问题就发生了。尹吉甫与仲氏是自由恋爱而结合,现在尹吉甫既不能把姜氏退掉,在仲氏看来,当然认他是三心二意,以为他变了心,所以说:“士也罔极,二三其德。”这是我们的推想;然这样推想,将会逐一得到证明。整章的意思就是:桑树落叶的时候,它的叶子变黄而陨落。自从我嫁到你家来,受了三年的穷苦。汤汤的淇水,曾经溅湿了我车篷的帷衣。女的没有爽约,可是士变了心。士呀真正不好,总是三心二意。

五章。咥,耻笑的声音。整章的意思就是:做了你家三年儿媳妇,连进自己房里的工夫都没有。早起晚睡,连一个早上的时间也没有。非常地听话,还时时要挨打挨骂。兄弟们不知道实情,还咥咥地在一旁耻笑。静静地想一想,自己非常地悲伤!

六章。及,与。泮,为畔之假借。淇则有岸,隰则有泮,就是淇水还有个边岸,低地也有个畔界;比喻容忍也有个限度。“总角之宴,言笑晏晏,信誓旦旦”,使我们回想到《女曰鸡鸣》一诗。那首诗说:“弋言加之,与子宜之。宜言饮酒,与子偕老。琴瑟在御,莫不静好”,“知子之来之,杂佩以赠之。知子之顺之,杂佩以问之。知子之好之,杂佩以报之”。杂佩,就是仲氏送给尹吉甫定婚的信物,那时是宣王三年,她正十五岁。是她十五岁生日的宴席上他们自定婚约,所以这三句诗是追述以前定婚的情形。整章的意思就是:现在我来同你白首偕老了,而偕老使我怨恨。淇水还有个边岸,低地也有个畔界。当我十五岁生日的宴席上,我俩和美地有说有笑,发下诚恳的誓言。你也不替我想一想;你既然不替我想一想,咱们也只有离别!

【诗篇联系】

从平陈与宋与西征𤞤狁时思念仲氏的诗篇,使我们知道尹吉甫与仲氏是怎样地自由恋爱,而此诗一开始就说:“氓之蚩蚩,抱布贸丝。匪来贸丝,来即我谋”,“匪我愆期,子无良媒”。假如不是自由恋爱,怎么可以不遣媒人而亲自去商议婚事呢?因为没有媒人而被女的拒绝,可是男的一生气,女的就又改口说:“将子无怒,秋以为期。”你不要生气好了,秋天就嫁过去。这首诗里所讲的也是自由恋爱的事件,正好接着平陈与宋以及西征𤞤狁时的恋爱诗。它不仅连接这些诗,而且告诉我们尹吉甫在宣王六年至十年,怎样求婚、怎样结婚、婚后情形以及怎样仳离。这是一篇中国古代别开生面的自由结婚的悲剧史,对历史与古代社会的研究有莫大的意义。《易林》(卷一)说:“氓伯以婚,抱布自媒。弃礼急情,卒罹悔忧。”最后一句,固然是指《氓》篇里所讲的故事,实际上,还指尹吉甫的终身命运,把三百篇看完后就可知道。

【诗义辨正】

《毛序》:“《氓》,刺时也。宣公之时,礼义消亡,淫风大行,男女无别,遂相奔诱。华落色衰,复相弃背。或乃困而自悔,丧其妃耦,故序其事以风焉。美反正,刺淫佚也。”诗在《卫风》,便以为是刺卫宣公。然此诗的地点、时间、人物、事件讲得清清楚楚,哪一点与卫宣公有关系呢?他仅是站在美刺的观点上,随便安上一个国君,就不管与诗义是否相合了。

《集传》说:“此淫妇为人所弃而自叙其事,以道其悔恨之意也。夫既与之谋而不遂往,又责所无以难其事,再为之约以坚其志,此其计亦狡矣。以御蚩蚩之氓,宜其有余而不免于见弃。盖一失其身,人所贱恶,始虽以欲而迷,后必以时而悟,是以无往而不困耳。士君子立身一败,而万事瓦裂者,何以异此,可不戒哉!”我真不知道朱老夫子有没有看这首诗。诗明言“将子无怒,秋以为期”,又说“淇水汤汤,渐车帷裳。女也不爽,士贰其行”,怎么说“既与之谋而不遂往”呢?诗里将前后事迹叙述得明明白白,没有一点不是实在的事迹,怎么说“又责所无以难其事”?“总角之宴,言笑晏晏,信誓旦旦”,明明是叙述往事,怎么说“再为之约以坚其志”呢?整首诗都是女的老老实实叙述事件的经过以及自己怎样受虐待,哪有一点“狡”计呢?

方玉润《诗经原始》说:“此与《谷风》相似而实不同。《谷风》寓言,借弃妇以喻逐臣;此则实赋,必有所为而作,如汉乐府《羽林郎》《陌上桑》及《古诗为焦仲卿妻作》之类,皆诗人所咏,非弃妇作也。观其以氓直起,亦某甲某乙无知之人耳。特其事,述之足以为戒,故见诸歌咏,将以为世劝焉。”他也是从劝戒的观点来看,然较《集传》为进步。

伐柯(豳风)

伐柯如何?匪斧不克。取妻如何?匪媒不得。

伐柯如何?其则不远。我觏之子,笾豆有践。

【诗义关键】

《氓》篇说“匪我愆期,子无良媒”,此诗说“取妻如何?匪媒不得”。都是讲没有媒人便得不到妻子。践,行列貌。笾豆有践,就是将笾豆排得非常合礼。笾豆是代表礼仪。我觏之子,笾豆有践,就是我所遇到的这个人,把笾豆排列得整整齐齐;极言其知礼。仲氏之拒绝尹吉甫求婚,是依据礼来拒绝的。所以这一篇所讲的情节与《氓》篇说的“匪我愆期,子无良媒”,不是偶合。假如说这首诗是尹吉甫被仲氏拒婚后所写,不是没有根据吧?

【字句解释】

一章。柯,斧柄。伐柯如何?匪斧不克。这两句是兴,以引起下两句。整章的意思就是:怎样伐树枝以为斧柄呢?没有斧头是不成。怎样娶到妻子呢?没有媒人是不成。

二章。则,法则。整章的意思就是:怎样伐树枝以为斧柄呢?它的法则并不在远。我所遇到的这个人儿,就非常懂得礼仪。

【诗义辨正】

《毛序》:“《伐柯》,美周公也。周大夫刺朝廷之不知也。”这首诗原在《豳风》,襄公二十九年《左传》载吴公子札问周乐,他批评《豳风》是“美哉!荡乎!乐而不淫,其周公之东乎”,人们就铁一般相信《豳风》里都是有关周公的诗,所以每首诗都要扯到周公身上,使诗义永远得不到解决。这首诗就是如此。方玉润批判各家说:“此诗未详,不敢强解。《序》以为‘美周公,周大夫刺朝廷之不知也’。夫周公之德之美,他人不知,姜、召二公岂未之知乎?况东征三年,罪人斯得,心已大白于天下,虽在四国,且有‘是皇是吪’之叹,独于朝廷乃多疑议,恐无是理,断不可信。且当日公虽东征,权犹在手,一朝凯撤,朝廷奉迎之不暇,何至迟留未归,犹烦周大夫之作诗以刺朝廷耶?朱子初说,亦用《序》义,后以此诗难晓,而‘我觏之子’一句,又与下章同,故推求其意,以为东人欲见周公始难而终易,而为是深喜之词。然总作比看,则与《九罭》之“我觏之子”一赋一比又相戾,且皆非诗词中所有意也。姚氏际恒又以为周人喜公还归之诗。曰‘“笾豆有践”者,言周公归,其待之之礼如此也’,亦含糊不可晓。总之,诸儒之说此诗者,悉牵强支离,无一确切通畅之语,故宁阙之以俟识者。”

衡门(陈风)

衡门之下,可以栖迟。泌之洋洋,可以乐饥。

岂其食鱼,必河之鲂?岂其取妻,必齐之姜?

岂其食鱼,必河之鲤?岂其取妻,必宋之子?

释音:乐,读疗。

【诗义关键】

诗所言与尹吉甫生平相合者有三:第一,“衡门之下,可以栖迟”的衡门,就是以横木所为之门,表示家境清寒,与尹吉甫的家境清寒正相合。第二,泌,《毛传》:“泉水也。”上边刚刚讲过尹吉甫的家住在复关,复关在今河北省濮阳县。《读史方舆纪要》(卷十六)于开州濮阳废县说:“城东南有浚城,又有寒泉,《诗》云:‘爰有寒泉,在浚之下。’其后曰濮阳。”可知复关、浚、寒泉近在一地。泌之洋洋,可以乐饥,正是尹吉甫引本地景物以自慰。第三,齐国姓姜,宋国姓子,都是贵族。岂其取妻,必齐之姜?难道娶妻一定要娶齐国的姜姓女儿?岂其取妻,必宋之子?难道娶妻一定要娶宋国的子姓女儿?明明是生气的话,与《氓》篇“将子无怒”的怒气不完全一样吗?很显然,这首诗是尹吉甫被仲氏拒婚后的气愤语,而以齐姜、宋子来比喻卫姬。就以这个意思将此诗作一解释。

【字句解释】

一章。栖迟,止息。乐,疗;《韩诗外传》《列女传》引诗均作“疗”。疗、,古同字。《说文》:“,治也,或作疗。”(马瑞辰说)整章的意思就是:简陋的门楼之下,也可以止息居处。洋洋的泉水,可以止渴。

二章。黄河的鲤鱼、鲂鱼最美。尹吉甫的家乡复关,正在黄河边上,故以鲤鲂来起兴。整章的意思就是:难道吃鱼一定要吃黄河里的鲂鱼?难道娶妻一定要娶齐国的姜姓?

三章。整章的意思就是:难道吃鱼一定要吃黄河里的鲤鱼?难道娶妻一定要娶宋国的子姓?

【诗义辨正】

《毛序》:“《衡门》,诱僖公也。愿而无立志,故作是诗以诱掖其君也。”这首诗排在《陈风》,就扯到僖公身上。方玉润就批评说:“此贤者隐居甘贫,而无求于外之诗,不知《序》何以云‘诱僖公也’?夫僖公,君临万民者也,纵愿而无立志,诱之以政焉而进于道也可,奈何以无求于世之志劝之?岂非所诱反其所望乎?”他所批评的甚为正确,然他说“此贤者隐居甘贫,而无求于外之诗”,则非是。他仅注意到首章,没有注意到二、三两章;而后二章才是诗人的真正意旨。《集传》说:“此隐居自乐而无求者之辞。”自从朱熹提出这种说法以后,解诗的人都没有异说。假如只是为隐居,为何提起“岂其取妻,必齐之姜”、“岂其取妻,必宋之子”呢?牢骚满腹的人,还能算是甘心隐居吗?

候人(曹风)

彼候人兮,何戈与祋。彼其之子,三百赤芾。

维鹈在梁,不濡其翼。彼其之子,不称其服。

维鹈在梁,不濡其咮。彼其之子,不遂其媾。

荟兮蔚兮,南山朝。婉兮娈兮,季女斯饥。

释音:祋,音书。鹈,音啼。咮,音昼。,音基。

【诗义关键】

这首诗值得注意的有几点:

第一,我们曾说《诗经》中的南山都是指现今的太行山,此诗说“南山朝”,那么,这首诗的故事一定发生在卫国。《毛传》注南山为曹南山,非是。曹南山是曹南山,南山是南山,绝对不可相混。

第二,《诗经》里用“季女”的共有三篇,就是《采》《车舝》与此诗。《采》篇的季女,曾经证明就是仲氏。《车舝》篇的将于下篇证明也是仲氏,而此篇的季女是否也是仲氏呢?俟我们将“季女斯饥”的意义解释明白后,就知道是不是了。

第三,《国语·周语》说“候人为导”,候人就是接送宾客的人。《读史方舆纪要》(卷四十九)于武陟县候人亭说:“在县西南。……刘昭曰:‘武陟县有候人亭。’”武陟县就在太行山的南边,与南山的地理环境正合。

第四,饥有两种意思,肚子的饥为饥,性欲的饥亦为饥。“季女斯饥”就是季女在饥渴,此指性欲而言,与上章“彼其之子,不遂其媾”对称。从南山、从季女、从候人亭的地点,再加“彼其之子,不遂其媾”,与“婉兮娈兮,季女斯饥”,不正是尹吉甫与仲氏现在的情况吗?此诗的“候人”就是尹吉甫,季女也就是仲氏。然既言尹吉甫是士,怎么又是候人呢?士不过是一种身份,并不是官职,以这种身份可以做各种官职。现在他做着候人的官,带领着三百赤芾迎送宾客。然他为什么说“彼其之子,不称其服”呢?他是从南燕流亡到卫的氓民,由于才干与战功,才做着大夫的官职,所以说不配穿这种官服,尤其他向仲氏求婚未遂,更感觉自己地位的低微。这种牢骚话,也是对仲氏而发。所以仲氏说:“将子无怒,秋以为期。”这首诗同《伐柯》《衡门》一样,都是求婚不遂后的牢骚。

【字句解释】

一章。何、荷,古通。祋,即《伯兮》篇“伯也执殳,为王前驱”的“殳”。《说文》:“殳,以杖殊人也。”又引《周礼》:“殳以积竹,八觚,长丈二尺,建于兵车,旅贲以先驱。”《伯兮》篇是尹吉甫于宣王八年到十年东复鲁国时的诗篇,那时他执着殳,作为宣王的先锋。此诗是宣王六年,他西征𤞤狁回来,做着候人的官。殳是旅贲之士所执,与尹吉甫在西征时为宣王先行官正合。赤芾,赤色的蔽膝。三百赤芾,就是打赤色蔽膝的有三百人。整章的意思就是:那位候人呀,负荷着戈殳的武器。他这个人呀,率领着三百个打赤色蔽膝的人。

二章。鹈,鹈鹕。濡,湿。不称,不配。《九罭》篇说“我觏之子,衮衣绣裳”,是尹吉甫于西征𤞤狁时因战功而获得的官服,上边曾经讲过。不称其服的服,就是指这件衮衣绣裳而言。只有贵族才能穿这种官服,可是尹吉甫是从南燕流亡的氓民,他不是贵族,所以说不配穿这种官服。这也是牢骚话。他向仲氏求婚未遂,所以发这种牢骚。整章的意思就是:一只鹈鹕在鱼梁上,没有湿到它的羽毛。他这个人呀,不配穿这种衣服!

三章。鸟嘴曰咮。媾,婚姻。整章的意思就是:一只鹈鹕在鱼梁上,没有湿到它的嘴巴。他这个人呀,婚姻不能如愿。

四章。荟、蔚,云兴貌。,虹。婉,少貌。娈,好貌。婉兮娈兮,季女斯饥,就是年轻呀美丽呀,幺妹在忍着饥饿。这是开仲氏的玩笑,意思是说她忍着性欲的饥饿。尹吉甫最喜欢开仲氏的玩笑,他在《东门之枌》篇不是就说“视尔如荍,贻我握椒”吗?整章的意思就是:浓厚的云彩兴起了,南山出现了早虹。年轻美丽的幺妹,现在忍着饥饿呀。

【诗义辨正】

《毛序》:“《候人》,刺近小人也。共公远君子而好近小人焉。”这首诗排在《曹风》,就扯到曹共公身上。姚际恒说:“《大序》谓:‘共公远君子而好近小人也。’按《左传》,僖二十八年春,晋文公伐曹。三月,入曹,数之,以其不用僖负羁而乘轩者三百人也。遂执曹伯襄以畀宋人,即共公也。《序》不言《传》文者,示其在《传》之前也。然曰‘共公’,则用《传》明矣。”他将《序》的来源追究出来,甚是;但他默认此诗为刺共公,则非。《左传》的“乘轩者三百人”,是讲大夫三百人,并不是《诗经》的“三百赤芾”。三百赤芾指士卒,千万不能相混。可是就由这“乘轩者三百人”与“三百赤芾”的相混,历来解诗的人对这段序文都无异议。屈万里说:“《诗序》谓此为刺曹共公之诗,似是。”但又说:“上章言不遂其媾,此言季女斯饥,似此季女未成婚而被弃以至于饥馁者。”试问:季女未成婚而至于饥馁,与曹共公又有什么关系呢?

将仲子(郑风)

将仲子兮,无踰我里,无折我树杞。岂敢爱之?畏我父母。仲可怀也;父母之言,亦可畏也。

将仲子兮,无踰我墙,无折我树桑。岂敢爱之?畏我诸兄。仲可怀也;诸兄之言,亦可畏也。

将仲子兮,无踰我园,无折我树檀。岂敢爱之?畏人之多言。仲可怀也;人之多言,亦可畏也。

释音:将,音枪。

【诗义关键】

假如不是尹吉甫生平事迹的发现,这首诗也就根本无法了解。《氓》篇不是讲“送子涉淇,至于顿丘”,“乘彼垝垣,以望复关。不见复关,泣涕涟涟;既见复关,载笑载言”吗?尹吉甫的家住在复关,为什么仲氏不把他送到家里而只能送到顿丘呢?这首诗就解答了这个问题。尹吉甫与仲氏是自由恋爱,他的家人极端反对,现在仲氏把他送到顿丘,不让她再往前送,就怕引起家人与村人的非议。此诗的“仲子”也就是仲氏,所以诗言:“仲可怀也;父母之言,亦可畏也”,“仲可怀也;诸兄之言,亦可畏也”,“仲可怀也;人之多言,亦可畏也”。怀,作归讲。然为什么讲“无踰我里,无折我树杞”,“无踰我墙,无折我树桑”,“无踰我园,无折我树檀”呢?从《桑中》诗说的“期我乎桑中,要我乎上宫,送我乎淇之上矣”看来,知道仲氏常常送尹吉甫回去。而仲氏还是一位十四五岁的女孩,天真活泼,无拘无束,从《宛丘》篇“无冬无夏,值其鹭羽”,“无冬无夏,值其鹭翿”,与《东门之枌》篇“东门之枌,宛丘之栩。子仲之子,婆娑其下”可知。她的举止既是无拘无束,到尹吉甫家的时候,可能爬墙上树,毫不文雅,在一般古老社会看来,怎能入眼?仲氏既被尹吉甫拒绝让她送到家,她就在高墙上看着尹吉甫回去,看不到的时候就哭,看到的时候,就有说有笑。这不正是一位天真热情而幼稚的少女的举动吗?知道了这种情形,这首诗也就容易解释了。

【字句解释】

一章。将,发语词。里,为居处之名,与庐同义(《群经平议》说)。仲子,即仲氏。怀,归。整章的意思就是:将仲子呀,不要来到我的家,不要折我的杞树。并不是爱护这棵杞树,而是害怕我的父母呀!仲子是可以到我家的;可是父母的话,也不能不畏惧呀!

二章。整章的意思就是:将仲子呀,不要来到我的墙边,不要折我的桑树。并不是爱惜这棵桑树,而是害怕各位哥哥呀。仲子是可以到我家的;但是哥哥们的话,也不能不怕呀!

三章。整章的意思就是:将仲子呀,不要来到我的园地,不要折我的檀树。并不是爱惜这棵檀树,而是怕人家的闲话呀。仲子是可以到我家的;但是人家的闲话也是可怕呀!

【诗义辨正】

《毛序》:“《将仲子》,刺庄公也。不胜其母,以害其弟。弟叔失道,而公弗制,祭仲谏而公弗听,小不忍以致大乱焉。”因为诗排在《郑风》,就扯到郑庄公身上;然与郑庄公有什么关系呢?《集传》引莆田郑氏说:“此淫奔者之辞。”此“淫奔者”为谁?假如指诗人,那么,诗言“仲可怀也;父母之言,亦可畏也”,“诸兄之言,亦可畏也”,“人之多言,亦可畏也”,明明是拒绝,怎么说是淫奔呢?方玉润批评《毛序》与《集传》说:“《序》谓刺庄公不胜其母,以害其弟,祭仲谏而弗听,特以诗中有父母、兄弟、仲子等字耳。《集传》从郑渔仲说,以为无与庄公、叔段事,是矣。而又以为淫奔诗,亦非。盖女心既有所畏而不从,则不得谓之为奔,亦不得谓之为淫。姚氏知其然,仍不能断,乃曰‘按此诗言郑事多不合,以为淫诗则合’,是其识亦尚游移未定耳。此诗难保非采自民间闾巷,鄙夫妇相爱慕之辞,然其义有合于圣贤守身大道,故太史录之,以为涉世法。”说来说去还是不知诗的意义。

二子乘舟(邶风)

二子乘舟,泛泛其景。愿言思子,中心养养。

二子乘舟,泛泛其逝。愿言思子,不瑕有害?

【诗义关键】

这首诗如同《将仲子》一样,假如不是尹吉甫生平事迹的发现,也是绝对无法了解。《氓》篇说“送子涉淇,至于顿丘”,是仲氏把尹吉甫送到顿丘。她是顺淇水送尹吉甫的,那么,她回肥泉的时候,一定也是顺着淇水。《氓》篇又说“既见复关,载笑载言”,倘若是仲氏一个人,她怎么能“载笑载言”呢?仲氏之送尹吉甫一定还有个同伴。现在她们坐船回去了,所以此诗言:“二子乘舟,泛泛其逝。”然两个女孩子回去怎么能放心呢?所以又说:“愿言思子,中心养养。”“愿言思子,不瑕有害?”如此一讲,诗情画意整个显现出来了。

【字句解释】

一章。泛泛,漂荡貌。景,通影。愿,《郑笺》:“念也。”言,而。愿言,在《诗经》中是个成语,《终风》篇“愿言则嚏”,《伯兮》篇“愿言思伯”,都作“念而”讲。养养,为瀁瀁之省,心情不安貌。整章的意思就是:她们俩坐着船,漂漂荡荡的影子远去了。想到了她们,心里就有点不安。

二章。瑕,通遐。“不遐”为“遐不”的倒文,会不会的意思。《泉水》篇“遄臻于卫,不瑕有害”,是同一的意思,也是担心仲氏回卫时的心情。不过《泉水》篇是他们仳离时的诗。整章的意思就是:她们俩坐着船,漂漂荡荡地远去了。想到了她们,会不会遇到灾害?

【诗义辨正】

《毛序》:“《二子乘舟》,思伋、寿也。卫宣公之二子,争相为死,国人伤而思之,作是诗也。”这又是受《邶风》的束缚而附会。姚际恒就怀疑说:“《小序》谓‘思伋、寿’,此有可疑。按《左传》桓十六年曰:‘卫宣公烝于夷姜,生伋子,属诸右公子;为之娶于齐而美,公取之,是为宣姜;生寿及朔,属寿于左公子。夷姜缢,宣姜与公子朔构伋子。公使诸齐,使盗待诸莘,将杀之。寿子告之,使行;不可,曰:“弃父之命,恶用子矣。有无父之国则可也。”及饮以酒,寿子载其旌以先,盗杀之。伋子至,曰:“我之求也,此何罪?请杀我乎。”又杀之。’夫杀二子于莘,当乘车往,不当乘舟。且寿先行,伋后至,二子亦未尝并行也。又卫未渡河,莘为卫地,渡河则齐地矣,皆不相合。《毛传》则谓‘待于隘而杀之’,亦与乘舟不合。其解则以‘乘舟’为比,谓‘如乘舟而无所薄,泛泛然迅疾而不碍也’,甚牵强,不可从。《集传》则直载其事而于‘乘舟’以为赋,漫不加考,尤疏。”

北门(邶风)

出自北门,忧心殷殷,终窭且贫,莫知我艰。已焉哉!天实为之,谓之何哉!

王事适我,政事一埤益我。我入自外,室人交徧谪我。已焉哉!天实为之,谓之何哉!

王事敦我,政事一埤遗我。我入自外,室人交徧摧我。已焉哉!天实为之,谓之何哉!

释音:窭,音楼。谓,读归。埤,音琵。谪,音责。敦,音堆。

【诗义关键】

此诗的关键就在“王事适我,政事一埤益我”的“我”是谁;知道了这个人,诗义也就容易寻绎了。《诗经》里用“王事”二字的除此篇外,还有《鸨羽》《四牡》《采薇》《小雅·杕杜》《北山》与《出车》。而这后六篇诗恰恰都是尹吉甫西征𤞤狁时的作品,所谓“王事”就是指𤞤狁的战事。《诗经》里用“政事”二字的除此篇外只有《小明》,而《小明》篇也是尹吉甫西征𤞤狁时的作品。所谓“政事”就是指简书、建筑营房一类工作。由此看来,“王事适我,政事一埤益我”的“我”,不就是尹吉甫吗?

然他为什么讲“终窭且贫,莫知我艰”,又说“我入自外,室人交徧谪我”呢?终,作“既”讲。窭(寠),《说文》宀部:“无礼居也。”从宀,娄声,当为小屋(《群经平议》说)。《氓》篇不是讲“以尔车来,以我贿迁”吗?贿,是嫁资。仲氏答应尹吉甫嫁过来,并把嫁资一起带过来,可是尹吉甫家的房子太小,这些嫁资无地可放,所以他说:屋子既小而又贫穷,没有人知道我的艰难!《衡门》篇说“衡门之下,可以栖迟”,尹吉甫不是已经讲他的家庭简陋吗?仲氏拒婚时他发牢骚;答应了他,他又为难。周时的婚姻是由父母之命,媒妁之言,而他们的结合是自由恋爱,所以遭到父母家人的反对,这是“我入自外,室人交徧谪我”的缘故。到此,我们不仅知道这首诗的意义,连“出自北门”的“北门”是什么城的北门也都知道了。他家住在复关,而仲氏住在肥泉,复关在北,肥泉在南,他去向仲氏求婚,仲氏答应了,他出了肥泉的北门回家时,引起了这么多的烦恼,不是极为显明吗?

【字句解释】

一章。《诗经》里的“谓之”都作“归之”讲。整章的意思就是:我从北门里出来,心里忧愁得不得了。家里的房子又小而又贫穷,谁知道我的艰难呢?罢了!罢了!老天爷要这样安排,还归究什么呢!

二章。适,归。埤,增。谪,指责。整章的意思就是:战事加在我的身上,政务也加在我身上。我从外边回去,家里人轮流指责我。罢了!罢了!老天爷要这样安排,还归究什么呢?

三章。敦,迫。摧,《郑笺》:“刺讥之言。”整章的意思就是:战事逼迫我,政务也一样交给我。我从外边回去,家里人轮流讥刺我。罢了!罢了!老天爷要这样安排,还归究什么呢?

【诗篇联系】

尹吉甫与仲氏从宣王三年起就开始恋爱,经过西征𤞤狁的长久离别,爱情更行增加。他们于宣王六年既得到了南仲的许婚,尹吉甫于战事一结束,回到卫国后就与家庭商议这件婚事,想不到遭到家人的反对。开始时,仲氏因为没有正式的媒人,不愿嫁过来。后来,尹吉甫一生气,她愿意了,而自家狭小贫穷,聘娶倒成了问题。这首诗就是写这种矛盾心理。

【诗义辨正】

《毛序》:“《北门》,刺仕不得志也。言卫之忠臣,不得其志尔。”王事、政事都加在自己身上的人还算不得志,那么,怎样才算得志呢?《集传》说:“卫之贤者处乱世,事暗君,不得其志。”这是将《毛序》换了一种说法。姚际恒没有意见,大概是看不出道理也就不讲话了。

以上七篇,就是《氓》《伐柯》《衡门》《候人》《将仲子》《二子乘舟》与《北门》,除《氓》篇是宣王十年尹吉甫追述他同仲氏结婚的经过外,其他六篇都是宣王六年末他向仲氏求婚时的诗篇,地点都在卫国。